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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我比你守妇道[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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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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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按照菜谱上的指引,我轰轰烈烈地操练了起来。
  
   为了防止遗漏环节,我还把它抄到了一张纸片上,边看边操作。
  
   可眼瞅这顶上写得倒是挺简单的,我一整就不是那样的了,不是肉炸黑了就是菜炒糊了。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可能火候掌握的不好,于是采取谨慎态度,结果炒完一尝,奶奶个熊猫的,又没熟!
  
   这顿饭做的,真是把我给折磨毁了,买的菜损失了一多半,都扔垃圾筒了。
  
   不过谢天谢地,最后一道西芹炒香干还是成功了,我尝了两根儿,绝对的饭店口味!
  
   牛了,嘿嘿~~~
  
   虽然中午没吃饭,但我还是忍了饿,做好米饭后摆好餐桌,乖乖地等闵娜回来共进晚餐。
  
   结果快七点钟了,她才到家,把我饿的俩眼都穿花儿了。
  
   见到我满面春风的迎接,她有点受宠若惊地说:“蛙蛙,你这是怎么啦?”
  
   我放下她的包,把她拉到餐桌前,温顺地说:“请闵尚宫大人检阅小的所做的菜肴吧。”
  
   闵娜一见不是可乐鸡翅,顿时开心得不行,吧嗒在我耳边亲了一口,摸了我摸的头说:“真是个勤劳的好青蛙呀!”
  
   我万分期待地瞧着闵娜把一口菜放进嘴里,眼巴巴地等着她的赞扬。
  
   她嚼了几口,终于点了点头,赞道:“味道不错耶!好厉害哦!”
  
   我大喜过望,激动地说:“真的啊!那你多吃点,多吃啊!”
  
   闵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你也吃啊?”
  
   我说:“我刚才还真挺饿的,可被油烟一熏之后,现在感觉一点食欲都没了。我先抽根烟,你多吃点。”
  
   闵娜说:“你终于知道我平时的感受了吧?”
  
   我认真地说:“是啊,以前真是辛苦媳妇了,做饭实在不容易啊!以后小蛙肯定加倍好好待你。”
  
   听了这话,闵娜更加开心了,一口气吃了一大碗饭。
  
   闵娜吃完后,说有几个款式今晚必须要画出来,刷碗的事就劳烦我了,然后接了一大杯水就了进卧室。
  
   我抽完烟感觉有点食欲了,就盛了碗米饭准备开动。
  
   可是,当我将一口菜放进嘴里的时候,刚集聚上来的食欲立刻灰飞烟灭了——这哪是人吃的菜啊?海龟吃了都得哭!咸死啦~~~~
  
   我灌了好几大口水后,赶紧又夹了几条,这才发现有的超咸有的贼淡,根本就没炒均匀。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我刚做完时尝的那两根应该是最完美的了。
  
   唉,想不到还是做砸了。
  
   我抱着桌子腿儿泪流满面,心想:我媳妇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啊,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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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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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报答闵大人的包容之恩,我下定决心要当个好主妇了。
  
   所以这几天我边干家务活儿边看“我爱厨房”、“明星私房菜”、“天天美食”啥的,希望能学上几手儿。
  
   可是看了几次后我发现,电视上那些个教做菜的节目基本上都是扯淡。
  
   他们为了整出点鸡汤来,煮了一整只老母鸡不算,还加了贼多佐料,大火换小火地煮了好几个小时,那得费多少煤气啊?
  
   然后为了美观,还拿一大萝卜雕刻了半天,整出一嫦娥奔月的造型来,这不是扯犊子呢吗?
  
   咱自个儿家里头吃喝,谁还能操持那么大场面啊?
  
   但我转念又一想,别是咱死脑瓜骨,不知道变通,得活学活用啊。
  
   于是我照猫画虎地买了个鸡骨架,回来切了点葱姜蒜,放了一锅水煮上了。
  
   还别说,我真煮出了一大碗鸡汤来。
  
   晚上,我整了一道干豆腐炒尖椒,炒之前特意用鸡汤把干豆腐煮了一下。电视上学的,这叫浸味儿。
  
   但是没想到,最后火候又没掌握好,把干豆腐给炒糊了。
  
   眼瞅闵娜就要下班回来了,再弄别的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只好在这道菜上做了点文章。
  
   没过多久,闵娜回来了,一进屋就嚷嚷饿,像个小猪似的直奔饭厅。
  
   见到餐桌上的摆设,她高兴地问道:“蛙蛙呀,这是什么好吃的呀?怎么用锅盖扣着盘子啊?”
  
   我心虚地背对着她,摆弄着花瓶里的百合花叶,反复趿拉着拖鞋,扭捏地摇曳地荡漾地嘟囔说:“是我的创、创新菜。”
  
   闵娜大喜,道:“哦?我看看!”说完一把掀开了锅盖。
  
   还没等我回过头偷瞄她,就听见背后“咣啷、咕咚”两声,闵娜和铁锅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我赶忙跑过去扶她,叫道:“哎呀妈呀,你激动啥呀!”
  
   闵娜左手持锅盖,右手捂着肚子,笑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儿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就是你的创新菜?”
  
   我恼羞成怒,脸蛋子通红地咆哮道:“咋地啊!笑啥啊!”
  
   闵娜艰难地爬了起来,指着盘子说:“那你这道创新菜叫啥名啊?”
  
   我没好气地说:“大红鹰!”
  
   闵娜说:“叫什么?听起来耳熟,好像是电视上哪个广告呢?”
  
   我气呼呼地说:“可不就是广告么,大红鹰,胜利之鹰,没看过啊!”
  
   闵娜听完,咕咚一声又坐地上了,这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大怒道:“我就发明了个菜,你老咣咣往地上翻跟头配合我干啥啊!”
  
   这天晚上,闵娜把我的创新菜拍完照片后笑了半宿,都快神经了。
  
   后来她边画图边喝水的时候不怎么又想起来了,噗嚓一声又笑,把显示器都喷湿了。
  
   我蹲在墙角生了一肚子气,我咋地了我?不就创新了一下吗?
  
   是,菜糊了,我为了掩饰,加了点装饰品。那不也是跟电视上学的,为了美化一下菜容菜貌吗?我又没有用大萝卜雕嫦娥的本事,再说了,当时不是没别的装饰材料可用了吗?
  
   我不就把俩鸡爪子插在干豆腐上,并把每个爪子剁下去两根儿脚趾,留了两根儿,然后把它掰成“V”字型了吗?叫“大红鹰→胜利之鹰”不对啊?
  
   咋能这样嘲笑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知识分子的自主创新精神呢?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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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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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鹰事件之后,我对看电视学做菜失去了热情,完全不指望做个厨神了,既而把目光转移到了“主妇技能”这一新项目上来。
  
   几天以来,“为您服务”、“生活好帮手”、“星空妙管家”啥的成了我的重点收看节目。
  
   这一看不要紧,我立即对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通过这些节目,我迅速地掌握了“怎样轻松找到保鲜膜的端口”、“如何使装满物品的塑料袋不勒手”、“电池没电时咋能继续使用”、“苹果保鲜小妙招”等无敌技能,甚至连“废旧丝袜做滤布”和“正确擤鼻涕的方法”我都学了。真他奶奶地长知识啊……
  
   有一天,我看完“土豆皮变废为宝除茶垢”这课之后,按捺不住地跑厨房砍了一个土豆做实验。
  
   没想到这办法真的很灵,以前用铁丝布都很难擦掉的茶垢居然轻松地被土豆皮啃没了。
  
   我亢奋不已,屁颠儿屁颠儿地给蒋大彪打了个电话,想跟他分享一下。
  
   没想到才响了两声他就给挂了,估计不是在开会就是泡妞呢,没个追求!
  
   我围着亮闪闪的茶杯转了两圈儿,觉得不倾诉一下实在不行,于是脑袋一热,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我就激动地说:“妈呀,我爸是不是有个好几年没刷过的大茶缸子啊?”
  
   我妈愣了一下,既而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啊~~~有、有啊。”
  
   我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忒好了!”
  
   这回我妈愣了两下,气儿都拔到嗓子眼儿了,沙哑地说:“咋地,值、值钱啊?”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正纳闷的时候,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很大的电视声儿,好像是央视的“鉴宝”栏目。
  
   我汗……瀑布汗……
  
   感情老太太入戏正深,憧憬连连呢,我这么一问,她以为她那破茶缸子是一宝贝了。
  
   我哭笑不得地说:“妈你别激动,我爸那破茶缸子扔天桥儿上要饭的都不带捡的,上不了鉴宝。”
  
   我妈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吓死我了你可。”
  
   顿了一下,她又说:“那你问它干啥啊?”
  
   我这下来了精神,说:“妈你知道吗?用土豆皮可以擦掉茶垢耶!”
  
   我妈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十几年了你爸都不让刷,说那玩意积得年头儿久了,倒进去凉水都有茶叶味儿。”
  
   我激情膨胀的气球顿时唰地一下子瘪了。这老太太,也没个追求!
  
   我妈见我没说话,就问:“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
  
   我正失落呢,就随口“恩”了一声。
  
   结果还没到两秒钟,就听见我妈咆哮道:“的瑟!你钱多啊?打长途研究土豆皮……”
  
   我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瞅着横尸荒野的土豆先生,我觉得这世界没啥希望了,像我这么有追求的青年主妇咋就得不到社会认同捏?
  
   唉,说多了都是眼泪啊,哗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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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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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热得让人想激歪,窗户门儿都打开了,啥也没干,只走了两步儿就哗哗淌汗,整得我直怀疑自己是否肾虚了。
  
   小区里的树上不知啥时候搬来几只蝉,成天“吱啦吱啦”地叫唤,我一听就心焦得紧,脑海里老是浮现出某人被烧红的铁烙烫鸡鸡的画面,太惨了……
  
   我正闹心呢,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蒋大彪。
  
   他刚说了句“盐焗……”,我就迅速打断道:“好吃好吃,家没人儿,赶紧送几个冰镇西瓜过来!”
  
   蒋大彪懒哼哼地说:“哦……水柔不在啊?不好意思,打错了。”
  
   我气得更热了,骂道:“瞅你那熊色!满脸九饼,跨下幺鸡,两条蛤蟆腿跟个八万似的,还好意思成天想女人呢?”
  
   蒋大彪就这点好,咋骂不生气,反倒没心没肺地说:“哎你一说九饼八万啥的我这手还痒痒了呢?上你家干几把啊?”
  
   我顿时一喜,但嘴上还装虚伪地说:“不干不干,我正看书呢。”
  
   蒋大彪“切”了一声,说:“别狗嗖嗖地装文化人儿了,别忘了你都辞职了,目前你的工作重点就是能把锅玩儿明白了先,地球人谁不知道啊?”
  
   我抢白道:“玩儿锅咋地了?家庭主妇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再说了,也不光是厨房里头那点事儿,这里头技术含量老高了,你懂个啥呀?你知道吃完螃蟹咋去掉手上的腥味儿吗?那得用柠檬擦~~~你知道不停打嗝儿咋止住吗?那得在舌根儿底下放块糖~~~你知道正确擤鼻涕的方法吗?嗨,你也不用知道,谁不知道你蒋虎三儿常年鼻涕奔腾如黄河呀,都不用擤。”
  
   蒋大彪被我气了个半死,嚎叫道:“我他妈知道这些破玩意干啥!我就知道你姓周的不是个好鸟!”
  
   我得意地哼了几声小调儿,说:“少废话了,赶紧联系人去,赢你个千儿八百的给我家闵娜煮一顿龙虾吃吃。”
  
   蒋大彪恶狠狠地说:“等着的,老子非得连你家菜刀都赢过来不可。赢完把你剁成东方不败!”
  
   放下电话后,我忽然觉得凉快了不少,老长时间没打麻将了,脚趾头都刺挠了。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蒋大彪、小林子和胡学范满脸是汗地站在门口,蒋大彪拎了一塑料袋啤酒,胡学范和小林子还一人抱了一大西瓜。
  
   我眼珠子一亮,流着口水刚想开门,忽然一哆嗦,警惕地指着胡学范叫道:“姓胡的你个瘪犊子,又在楼下小店赊的记我名了?”
  
   胡学范恼羞成怒,鼻孔朝天地叫道:“别在那疙瘩不嫌乎磕碜,你以为你是赵忠祥啊?”
  
   小林子疑惑地问道:“哎,跟赵忠祥啥关系?”
  
   胡学范一本正经地扭过头,很八卦地跟他说了句:“泡妞不给钱。”
  
   小林子听了,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时蒋大彪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故装严肃地说:“同志们,珍惜时间。小鬼,乖~~~给爷爷们开门。”
  
   我认真地瞄了瞄塑料袋上的“沃尔玛”字样,这才将信将疑地开了门。
  
   闲话没多说,喝啤酒吃西瓜,几个人凉凉快快儿地打上了。
  
   今儿是周四,胡学范跟老板撒谎说去布料市场找冬装的版布,小林子跟老板撒谎说去谈一重要客户,蒋大彪自己跟自己撒谎,说的啥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抓了张牌,摇头叹道:“唉,瞅瞅你们几个,就为了能荣幸地跟我周某人打一会儿麻将,已经撒谎不眨眼了,追星也不用这样儿啊。”说完,我打了张六条。
  
   牌刚落地,他们仨忽然不约而同地把牌一推,都叫道:“啊!糊了!”
  
   靠啊!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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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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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正打的热火朝天呢,忽然电话响了。
  
   蒋大彪刚好抓了张牌上听了,小林子随手就给点了个炮,我见本局结束,就跑去接了电话。
  
   我玩牌心切,也没顾上看下来电显示,拿起来就说:“谁呀?”
  
   电话那边似乎挺意外,叨咕道:“哎,还真在家呢。”
  
   我一听,惊出一身冷汗,是我妈!
  
   我龇牙咧嘴地赶紧一边挥手示意他们别再洗牌了,一边半捂着话筒,装腔作势地说:“您好,我是周希,我现在不在家,当您听见‘滴’的一声后,请留……”
  
   还没等我说完呢,我妈就大叫道:“滴什么滴!小王八犊子,连你妈也敢骗!刚才不还说‘谁呀’了么?”
  
   我脑瓜子差点没磕地上,胆战心惊地掩饰道:“哎呀,我妈就是智商高啊!跟您开个小玩笑,您一下子就拆穿我了,看来家雀儿还是老的奸啊,哈哈哈……”
  
   我妈怒道:“咋说话呢?”
  
   我暴汗,连忙解释道:“比喻不当,比喻不当。我的意思是姜还是老的辣呀。”
  
   我妈气愤地说:“假装电话录音,我还没老糊涂呢!”
  
   我说:“那是那是,您根本也不老啊,不认识您的乍一看还以为您才四十多岁呢。”
  
   老太太听了这句话显然有些暗自得意,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儿,说:“今天天儿热,我闲没事儿瞎拨拨号儿,没想到你还真在家呢。”
  
   我这个气啊,你说这老太太,天儿热你吃西瓜啊,无聊你鼓捣猫啊,瞎拨电话玩儿啥啊!
  
   我妈又说:“对了,你咋没上班呢?好像在家打麻将呢?”
  
   我抹了一把汗,心虚地说:“谁打麻将了?我在家看书呢。您不知道,我们这儿今天高温呐,四十度捏!那家伙,热得邪乎!工厂啊公司啊企业啊啥的,都放假了,国家有规定的,四十度不上班儿。”
  
   我妈气得不行,骂道:“又扒瞎!我天天看天气预报都把你们那儿捎上,今明两天你们那儿都三十四五度,你糊弄谁啊?刚才你一接电话我就听见麻将声了,别的动静儿我听不出来,那玩意天天扒棱我还能听错?”
  
   得,小特务遇见老侦察员,啥也没藏住。
  
   我妈还在那边不停地念叨:“上次打电话跟我研究啥茶缸子和土豆皮,也是用家里电话打的,那天也不是周末啊?这回又让我堵到你周四在家,还打上麻将了!小周希你最近都在干啥呢?恩?这不是不务正业吗?这老逃班儿单位不得开除你吗?当初你去南方我就不同意,你爸装好人,让你去了,这没人看着你不是到底学坏了吗?你这个败家孩子,忒不让人省心了。你等过年回来的,我不让你爸削死你的……”
  
   愁死我了,眼瞅快三十的人了,我妈还把我当少先队员教育呢。
  
   她磨唧我也习惯了,哪次打电话给我她都得讲上几个小时,次次说的内容都差不多少。可是一听见“让你爸削死你”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还真吓得打了个哆嗦。
  
   东北话太赶劲了,“削”这个字儿比什么“揍”啊“打”啊“扁”啊的都有力度,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再加上童年时代动不动就挨我爸一顿暴踢的阴影,我这年近三十的老爷们儿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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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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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炮!点炮!点炮!
  
   小林子立功了!
  
   他没有给蒋大彪任何自摸的机会!不愧是伟大的麻坛炮兵!
  
   周希继承了历代赌王光荣的传统,周润发、周星驰、周伯通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糊牌了!战斗结束了!
  
   这把糊的清一色是个绝对理论上的绝杀。周希获得了胜利,淘汰了蒋林胡三人。
  
   周希万岁!
  
   蒋大彪也许会后悔的,本来胡学范已经点炮了,他为了赢得大一些,放弃了小糊的机会,选择了自摸。
  
   他打得太冲动、太狂妄了。他终于自食其果!
  
   蒋大彪该回去了,也许他不用回遥远的公司,因为他已经没钱坐车了,走回去吧!再见!
  
   我的私房钱终于达到了五百七十二块,虽然这次打得不大,我只赢了七十多,但是一宰三的结果很爽,总算是一雪前耻了,挖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几个畜生每人就带了二三十块钱过来,分明是居心叵测,太不是东西了。
  
   闵娜下班回来一进门儿,我就热情地扑了上去,兴冲冲地拉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媳妇,今儿晚上我请你下馆子去!”
  
   闵娜一头雾水地说:“怎么啦?你在菜市场捡着钱啦?”
  
   我不乐意地说:“啥啊?我就那么没出息啊?今儿发了笔稿费。”
  
   闵娜一听很是高兴,鼓励道:“你看,耕耘就有收获吧?呵呵。”
  
   我心想,可不是么,耕耘得我肩膀子都酸了。
  
   我们在大四川吃了顿水煮鱼之后,两个人都饱哼哼了。
  
   剔牙喝茶的时候,闵娜说她下星期一要去香港出个差,可能要在那边住一晚。
  
   我一听心中不禁狂喜,但表面上还装得很难舍的样子说:“能不能不住啊?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哦,会想你想得失眠的。”
  
   闵娜撇了撇嘴,说:“哼,拉倒吧!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以玩一通宵游戏了,又不用做饭,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这小丫头,咋越来越狡猾了呢?看来媳妇时刻在进步,不能大意啊!
  
   我假装没好气地说:“好呀,我满腔爱意浓浓,竟被你如此诋毁!走了!伤自尊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路灯照射不到的街边时,我实在忍不住偷偷乐了两声,心里头该开的花都开了。
  
   我熬呀熬,盼呀盼,就差在墙子上刻“正”字了,终于等到了周一。
  
   我起了个大早,给闵娜煮了个皮蛋瘦肉粥,然后像个好老婆一样,帮她装好了衣物。
  
   闵娜可能也知道她警告也没用,人又不在家看着,说点啥都是浪费汉字,所以也就没多叮嘱,只是让我别玩得太疯了。
  
   我连连点头称是,温顺乖巧地把她送出了门。
  
   转身回到房间,我就抓紧时间先干了几把星际,直到听见水柔也出门了的时候,我才一跃而起,拨通了蒋大彪的电话。
  
   我急速地说:“闵大人出差,机会难得,赶紧码人,该撒谎撒谎,该请假请假,快点过来,干一通宵。”
  
   蒋大彪说:“破马张飞地干啥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成天闲着没事干啊?今天周一知道不?好几笔大买卖等我谈合作呢。”
  
   我说:“装啥比尔盖茨啊?你那生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出来一趟能死啊?”
  
   这人吧,往往在该出事儿的时候总是特别能的瑟,我也不哪根儿筋搭错了,硬是好说歹说地把他们几个给劝来了。
  
   给蒋大彪打完电话后,我就乐颠颠儿地开始支桌子摆麻将,正张罗着呢,电话响了。我一看号码,竟然是我妈。
  
   我狡猾地笑了两声,对着“铃铃”作响的电话机说道:“嘿,老太太,又瞎拨号儿玩呐?
  
   得咧,您先折腾着,这回我可不上当了。”说完,我就把电话线拔了,顺便把手机也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蒋大彪他们几个来了,我们也没吃饭,一人泡了碗方便面就进入战斗了。
  
   没有闵娜在家,我们也不顾啥卫生了,烟头满地扔,几圈儿下来就整得满屋烟雾缭绕,地板上方便面桶横七竖八,脏得跟戈能堆似的。
  
   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我忽然听见防盗门有动静。
  
   我还以为是水柔回来了呢,也就没在意。
  
   结果门喀嚓一声被推开的时候,我一回头,当时吓得眼珠子都掉地上了——闵娜挽着我妈的胳膊,俩女人满脸震惊地站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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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确实是把我吓傻了,蒋大彪他们几个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我还保持着拧身回头的姿势没动呢。
  
   试想一个没有翅膀、没有机器猫、不会瞬间移动的老太太,早上还在千里之外的东北老家鼓捣电话拨号玩儿呢,黄昏时分就突然像一宇宙战士似的出现在你的赌桌前了,这种事儿你碰见你也得麻。
  
   蒋大彪反应还是挺快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上前就给我妈来一熊抱,夸张地叫道:“哎呀妈呀!大婶儿您咋来了呢!好几年没见,您这身子骨儿可还硬朗啊?”瞅他那架势,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是我妈儿子呢。
  
   我妈也算是挺有城府,伸手摸了摸蒋大彪的头,开玩笑道:“这不是大彪子吗?哎呀,这脑袋可是比上大学那会儿又大了好几圈儿啦。”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很应景儿地哈哈大笑起来,尴尬的气氛这才稍微舒缓了一点儿。蒋大彪趁机给我妈介绍了一下胡学范和小林子,两个家伙也装得像个正经人儿似的,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
  
   这时见闵娜直给我使眼色,我才恍如梦醒地跑过去,拉住我妈的手说:“妈,你来了怎么没叫我接你呢?我爸呢?”
  
   我妈没好气儿地说:“等你接?等你接我得在机场睡几宿。我自己来的,你爸在家呆着呢。早上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关机,实在没招儿了,我就给娜娜打了个电话,害得她刚过关到香港,又折回来接的我。”
  
   我说:“那你要来咋昨天晚上不打电话呢?”
  
   老太太眼皮一翻,说:“昨个儿睡到半夜忽然决定的,今天一大早你二舅就把机票买了,我现通知不行啊?”
  
   闵娜见苗头不对,就冲我妈说:“阿姨,咱先把东西放下再说啦,坐好几个小时飞机也挺累的了。”
  
   我妈这才点了点头,微笑着冲蒋大彪他们三个说:“大彪子,小林小胡,你们先玩着。”说完被闵娜拉进了书房。
  
   我们几个相互瞅了几眼,哪还有心玩啊,那不是找死呢么?
  
   几个人默默地收拾好麻将,小林子像一革命战士似的,重重地跟我握了握手,说:“小周同志,保重!”
  
   我眼泪汪汪地点头道:“恩!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啊!对了,小林子你还欠我六块,我欠老犯儿八块,你俩把这账抵了吧。恕不远送!”
  
   胡学范听了,拳打脚踢地朝我比划,低声骂我混蛋不是人。
  
   蒋大彪推了他几把,严肃道:“干啥呢,咋都没个正形儿呢?啥时候了?还整这些臭氧层子有啥用啊?现在老周正面临残废的边缘,最需要理解、需要安慰!你们俩有点人道主义精神行不?也不整点儿实际地……”说着他转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
  
   我感动不已,握住他的手说:“还是蒋老板仗义!把你家那半瓶云南白药给我留着啊。”
  
   蒋大彪摇了摇头,说:“不,不是这事儿。你……你能不能把上一圈你给我点的那个七小对的重炮钱给付了?”
  
   我火冒三丈,叫道:“我给你几电炮你要不?!”
  
   这几个无情无义的畜生,我那几桶好劲道算是喂狗了。他们也没说帮我扫扫地倒个垃圾啥的,稀里呼隆地全跑了。蒋大彪临出门的时候还冲书房喊了一嗓子:“大婶儿啊,我先走啦,回头请您老吃饭哈!”
  
   我咬牙切齿地冲他的背影咒骂道:“真想把你剁巴剁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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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5:01 | 显示全部楼层
43

蒋大彪他们走后,我的腿肚子就有点儿转筋了。
  
   虽然我妈不像我爸那么暴力,动不动就给我一顿暴削,每次都把我揍得屁股蛋子上五彩缤纷、脸蛋子上万紫千红,既而精神分裂,但是她也不是个善茬儿。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暑假,我爸出差了,我就偷懒没写作业,还骗我妈说我写完了,于是天天疯狂玩耍日不落不归家。
  
   后来马上快开学了,我妈这个一向只管柴米油盐的标准妇女也不咋地了,非要检查我作业,结果我的谎言露了馅儿。我妈二话没说,上来按住我就给我一顿狂掐。
  
   她的手段属于软暴力型,不动刀不使棒,也没有飞脚和铁拳,但专门攻击人体最嫩薄的皮肤和最脆弱的肌肉,把我折磨的,想咬舌自尽的心都有。
  
   所以如今若是有人问我,这世上最生不如死的事儿是啥?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被我妈掐大腿里子……
  
   现在,正当我夹紧双腿、抱膝蹲在墙角进入一级防卫状态时,水柔回来了。
  
   见我这古怪的姿势她一愣,问道:“怎么了?拉肚子啊?”说完还摸了我摸我的脑袋,像一幼儿园阿姨似的嘻嘻笑道:“吃你自己做的菜了吧?”
  
   自从她知道我只会做可乐鸡翅和炒鸡蛋这两道母子菜后,就一直拿我的厨技侮辱我,真后悔跟她说实话!
  
   正在这时候,我妈和闵娜从书房出来了。我当时心脏就嘎嘣一声,暗想完了,这么非友谊的一动作又被娜娜看见了,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过还好我反应敏捷,赶紧噌地一跃而起,迅速站到老妈和媳妇的队列中,先表示立场,然后给我妈和水柔彼此介绍了一下。
  
   水柔很礼貌地笑着冲我妈微鞠身道:“阿姨,您好。”
  
   没想到我妈眼皮一撇,竟然没半点意外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目光就漫不经心地投向了天花板。
  
   水柔立刻尴尬了起来,没再说什么,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就抿着嘴角低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太太的举动让我很纳闷儿,事前我并没有向她提起过把房子租给别人的事儿,但她的表情却好像对家中突然多了个陌生女人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她也不是个没有城府的人,这样的态度不应该是她干得出来的啊?
  
   鉴于目前的处境,我也没敢吱声儿,正想跟老太太讨好几句的时候,没想到她突然面沉似水地说了句:“我今晚睡哪屋?”
  
   我一愣,搞不懂老太太这是打的哪路太极拳,本以为她得扑上来掐我呢。但既然没动手儿,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谄媚地殷勤道:“这屋这屋。”边说边亲昵地把她拉到了书房。
  
   穷折腾一顿后,我和闵娜总算是把老太太安顿睡下了。回到我们的卧室后,我怀疑地冲闵娜说:“你全告诉我妈了?”
  
   闵娜说:“告诉啥啦?”
  
   我说:“还装呢?你没告诉她怎么对水柔的出现一点儿也不奇怪呢?”
  
   闵娜撅着个小嘴儿嘟囔说:“我就说了这一个……我说房子空也是空着,不如租出一间,还能有点钱,而且我还说是我主张的。”
  
   我见她表情也不像撒谎,就没再深究,因为现在看来老太太似乎不知道我没上班儿的事儿,顶多是以为我逃班儿在家打麻将,那么明天咋整?
  
   后来,我和闵娜研究了一宿,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措施,希望能严密地保守住这个事儿不泄露,反正老太太住不了几天就得回去,能瞒一时是一时。
  
   这个晚上,我几乎是彻夜未眠,心里头压力老大了。天将黎明的时候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还突然做了个噩梦,一下子惊醒了。
  
   我梦见我妈拿了一巨大的老虎钳子,面目狰狞地朝我的大腿里子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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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5:27 | 显示全部楼层
44

第二天清晨,闵娜是被我的烟呛醒的。
  
   尽管我已经边抽往窗户外头扇了,但她还是很敏感地被熏到了。
  
   她也不挣眼睛,嘴一咧就激歪上了,呀呀呀地叫了好几声,然后两条腿使劲地蹬来踹去,像触电了似的,但比触电疯狂多了。
  
   我赶紧上去摸她的脸蛋儿,边揉边用另一只手拍她,说:“好了好了不抽了不抽了安抚安抚安抚……”
  
   我们俩常常这样哄对方,把一句话连续柔声地说好几遍,像对待拒绝吃奶的小婴儿似的。
  
   她知我来哄,闹得更凶了,不仅两腿乱踹,连身体也开始扭曲翻滚起来了,床这边儿没我挡着她能翻地上去,还好她不是壁虎,要不她得翻到床那边儿的墙上去。
  
   我擦了一把汗,安抚道:“媳妇乖啊,我不敢出去抽啊,老太太起来了,在厨房叮当的可能做饭呢。
  
   闵娜这才睁开了眼睛,惺忪地说:“蛙啊,那你装睡吧,我起来呗。”说完嘟着小嘴儿头发蓬乱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见到她这样,我忽然挺感动。
  
   闵娜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她虽然总和我撒娇耍赖,但是在特殊的时候是很识大体的,她也知道东北人都爱面子,而且有大男子主义的毛病,那年去我家时,她就亲眼目睹了我老爹是怎样一个一家之主的老爷子架势——人家吃饭前连筷子都不带摆一下的,就盘腿儿往炕上一坐,等待烫好的烧酒端上、碗碟推至面前。而且,他不动筷子我和我妈都不敢先吃。在我们家,老爷子那是绝对的权威,他说一别人就不能说二,说一点五都得挨瞪。
  
   虽然我没学他那一套,但是闵娜还是想在我妈面前给我树立形象,让老太太回朝廷向老爷子汇报的时候也好说一下他儿子享受的是纯东北老爷们儿的待遇。
  
   我忍住感动僵硬地在被窝里趴了十几分钟,就假装伸着懒腰牛哄哄地走了出去。
  
   我妈到底是做过几十年饭的老牌主妇,那是相~~当有水平,一顿本应平淡的早餐让人家都做出花儿来了,我这新科妇男只剩下了羡慕和景仰的份儿。
  
   匆匆吃完了早饭,我赶紧把昨天晚上闵娜就给我准备好的新衬衫穿上,假惺惺地吻别妻母二人,做出门儿上班状。
  
   出门后我这个闹心,这一整天我上哪儿混去啊?
  
   我郁闷地把衬衫的纽扣松开了几个,蹲在路边抽烟。抽了一根儿半的时候,见闵娜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我迎了上去,尴尬地说:“媳妇,你给我点钱呗……”
  
   闵娜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掏了五十块钱给我,说:“可怜的蛙蛙哟,别去网吧哦,空气不好……”
  
   我正心生悲壮呢,刚好有一邻居老太太锻炼回来,拎个宝剑冲我一招手,说:“哎呀小希子,又找你媳妇要钱买菜去啊?”
  
   这老婆子知道我的底细,因为我和她在附近的超市曾为了抢最后一只特价鸡而差点儿大打出手,后来我抢到了,所以我认为她应该怀恨在心,总是伺机想报复我。这下子好,让她逮到机会了,丢人都丢到西班牙了!
  
   真想扑上去让她一剑捅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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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0 19:26:48 | 显示全部楼层
45

和闵娜告别后,我买了份报纸,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
  
   天气晴朗得不行,但我的心情却是一片阴郁。
  
   城市、建筑、街路、车流,男人、女人、老人、外国人,梧桐、餐馆、商场、广告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许是久未远走的缘故,周围的轮廓忽然使我产生了一种恍惚的疏离感。
  
   我像一只丑陋的毛绒公仔,被塞进游戏机最边角的位置,周遭色彩凌乱的楼群伪装成一个个空洞的格子,把许多游戏分类隔开,于是人们就三五成群。
  
   其实,我们都只不过是生活的玩具。
  
   我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压抑得快呼吸不过来了,就转身钻进了一个公园。
  
   躺在长椅上把报纸都看完了,仍旧是百无聊赖,我起转了几圈儿,发现有个小湖,被划成了垂钓区,几个老头正在钓鱼。我凑了过去,蹲在一男子身边看他钓。
  
   这兄弟看样子大不了我几岁,但是钓技平庸,连调漂都不会,挂甜口儿的饵料在那儿钓非洲鲫,显然是菜鸟一个。
  
   我看得着急,就跟他说应该怎么怎么调漂,怎么加减铅皮,该怎么怎么调好饵料的状态,别放太多粘粉,叨咕了半天,给这兄弟整急了,频频起竿,净喂鱼了。
  
   后来他终于出离愤怒地激歪了一句:“你吵吵啥啊?看别人去!”
  
   我说:“哎你激动啥啊,我告诉告诉你咋地了?这么没耐性呢?就你这脾气还能钓着鱼吗?这玩意讲究心静平和知道不?”
  
   他怒道:“我乐意!我就是奔着喂鱼来的,你怎么招吧?该找工作找工作去,别在这烦人!”
  
   我一听这话有点生气,说:“找啥工作啊?我刚谈完一笔生意,上公园儿散散心碍你啥事儿了?”
  
   他哼了一声道:“你转圈儿瞅瞅,在这钓鱼的有不是老头儿的吗?就我一个吧?你也甭跟我在这儿装商务男,一眼就看出你来了,满脸的落魄样!还谈完一笔生意,忽悠谁呢?我他妈就失业好几个月了,要不能在这钓这破玩意吗?”
  
   晕死,想不到还碰见一有经验的……
  
   但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撸胳膊挽袖子地就火了,叫到:“你说谁落魄呢?”
  
   他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拳头一攥,骂道:“就他妈说你呢,怎么招?正愁憋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练练啊?”
  
   我刚想抡拳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大喊了一声:“周希!你还嫌不嫌丢人!”
  
   我回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竟然是我妈!
  
   ……
  
   许多年后,那个晴朗的午后,我与母亲站在公园的垂钓池边相对而望的画面,一直都深烙在我的记忆里,难以抹去。
  
   母亲像个私家侦探似的跟踪了我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她那么大年纪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跟在我的背后,冒着炎热的天气走过无数条街道,远远地看着她不争气的儿子——
  
   新装革履地假装上班;在公交车站向自己的女朋友伸手要钱;在超市里闲逛,一杯接一杯不要脸地喝人家的试饮咖啡;蹲在胡同口逗小孩儿玩,跟人家捉迷藏;望着商场橱窗中的塑料模特发呆;和一只流浪狗打招呼,恶作剧地吓唬它;躺在公园的草地上抽烟;把报纸折叠成一只只笨拙的纸飞机,然后像个无聊的乞丐一样放飞它们;蹲在一边看人家钓鱼,和不相干的人吵架,甚至要动手……
  
   阳光太刺眼了,我看不清楚母亲眼角的泪光是疼惜还是失望。
  
   原来,早在那次我打电话给她研究土豆皮的时候,我妈就开始怀疑我了,后来周四那天在电话里听见我在家打麻将的声音,她更是怀疑得不行。
  
   周日半夜,她又做了个关于我的梦,醒来后就担心不已,所以也没事先通知我,周一清早就急急地飞了过来。
  
   她下了飞机后,在机场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打我手机又关机,实在没办法了,就把电话打到了我原来工作的杂志社。
  
   结果可想而知,母亲站在机场大厅茫然地等闵娜来接她的时候,气得已经哆嗦了半天。
  
   但是回到家后,她并没有立刻戳穿我,而是不声不响地在第二天清晨偷偷跟在了我的身后,想看看我到底会怎样。
  
   现在,母亲坐在长椅上,我站在她面前,将辞职后的事讲了一遍。
  
   我并没有过多地解释,因为我知道,即便解释也是徒劳的,母亲根本不会理解。
  
   时代的变革使职业问题在我们与老迈的父母之间造就了一条日渐弥深的沟壑,想要逾越它而进行良好的沟通,真的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所以我想,她应该像大多数的父辈们一样,脑海里还残留着诸如“铁饭碗”、“编制”、“涨工资”等早已过期的时代符号,认为像我这样的所谓“事业单位”不应该随便放弃,要安分守己地像他们一样一干一辈子,然后退休,到死都有工资拿。
  
   所以我无须解释。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听完了我的叙述,母亲没有说半句责怪我的话。
  
   她只是默默地望着我。
  
   过了许久,她才拉起我的手,说:“儿子,跟妈回家吧,我给你做猪肉炖粉条。”
  
   听完这句话,我的泪水哗地冲了下来。
  
   我哽咽地说:“妈,你骂我几句吧。”
  
   母亲伸手整了整我的衣领,说:“如果你觉得你现在的这条路可以走得通,那就勤奋点走下去吧。妈不懂你说的自由撰稿人到底是个什么状态,能有多大的经济来源,但是你说中干,妈也就不拦你了。只是你要好好对待人家闵娜,一个女孩子在外工作,你却呆在家里,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合适。”
  
   ……
  
   这一晚,我吃到了母亲做的家乡菜。
  
   但她只住了一夜,就坚持要回去,说是不放心我爸爸。
  
   母亲一直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劝我们能早点结婚。
  
   直到我和闵娜把她送到机场,看着她过了安检,飞机准备要起飞的时候,她才发了个短信给我,说她在书房的抽屉里放了五千块钱,给我们应个急什么的用。
  
   回到家里,我和闵娜望着躺在抽屉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钱时,两个人都失去了言语。
  
   ……
  
   母亲走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说有个制片人想找人改改剧本,需要个有文学底子的编剧,弄一部二十集的电视短剧,改完了可以拿到两万块钱。我知道这个价格是比较低的了,但还是立刻应承了下来。
  
   签完合同之后,我再次走进那片耀眼的阳光里时,心中却没有半点儿的喜悦。想起已远在东北的母亲和正在工作的闵娜,我觉得肩头那股无形的压力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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