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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ish

[ZT]一个70年代普通老男人的点滴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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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别名鱼: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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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42)
  鸟儿在自由歌唱
  在阳光里喜悦飞翔
  闪耀的美丽星空
  好像灯盏照亮的心
  
  (许巍) 《小鱼的理想》
  
  白水江是白龙江的支流,自东而来,由四川流经文县:白龙江则由西北而来,流经甘南草原,沿武都而下。两江最终在文(县)、武(都)两地交界的渡口汇合,统称白水江,尔后直奔嘉陵江而去。故老相传,当年魏蜀在白水江域作战时,将众多的兵器落入水中,两国大将都兴师动众地在江中打捞,硬把江水搅浑了。白水江镇古称“江镇”,为历代有名的水旱码头和商贾云集之地。该镇位于嘉陵江上游、陕甘三县交界之地,距兴洲约50公里。交通便利,物产丰富,风光秀丽,宝成铁路贯穿全境,嘉陵江水运和陆路运输便捷,尤以盛产褐铁矿和“江镇八景”而远近闻名。
  
  每次坐车路过白水江,我都会举目凝望,仔细观察这个古老的小镇,似乎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能被重新唤起。10几年过去,白水江变化很大,低矮的平房被高楼取代,街道也很整齐,货场上机车轰鸣,如山的铁矿被一车车运往全国各地。据说这里的农民非常有钱,在还没有手机信号的时候,就买了大哥大挂在腰间四处走动。想叫火车停车只需要站在站台上高举着一踏钱,冲司机摇晃几下,奔驰的列车就会嘎然而止,比有些市里来的大官还牛逼。
  
  小雅---就在这里的邮局上班。
  
  经过3天两夜的长途火车,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父母见了我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说妹子高考失利独自去了广东打工,老爸准备明年退休后叫她回来接班。在我那首《我的军装》里是这样描速的当时的情景:九三年的夏天我探家回略阳,见到养育我的亲爹亲娘,他们一见我就热泪直淌,还说妹妹出去闯去了南方。伙计们见了我都变得很疯狂,又拥抱又请客还教我打麻将,抽了空我还去了白水江一趟,见到我那朝思暮想亲爱的姑娘。
  在和父母、亲戚、伙计吃完火锅后我说我要出去走走,他们很奇怪问我去哪里?我说白水江,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一直等我的人。
  
  我看到小雅恬静的坐在邮局的玻璃后面,戴着耳机,手上拿着线头问一个中年男子:“你要哪里?”那时候白水江还没有开通程控电话,所有的长途都需要邮局接线转达。男子说了地名后小雅很利索的将线头插入一个布满小孔的铁盒子里,冲男子微微一笑道:“接好了,请讲话。”
  我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思念了两年的美丽女子,她还是那么瘦,还是一袭白裙,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长发,用了一条金色的缎带扎着,显得那样醒目。
  
  男子打完电话我走上前去,小雅低着头在写着什么,随口问了我一句,您要哪里?见我没吭声,抬起头,猛然间呆住了,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的好大,却没有发出声音。
  是你?
  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想我回来吗?
  你。。。。。。
  
  小雅站起身来,跑了出去,没多久我看到一个胖胖的女子被她一路推着走了进来,女子边走边笑:“男朋友来了要请客哦,这班可不能白替你上了。”小雅推着她,说大姐你别取笑我了,我晚上请你吃饭该行了吧。我微笑着、平静的注视着她们,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两年来的苦苦思恋今天终于梦境成真,实在是感慨万千,就差眼泪彭湃涌出。
  
  一回到她的宿舍,她就紧紧抱住了我,左腿向后一弯,将门轻轻关上。此刻言语已成了多余,彼此都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体中去。万千的思念苦苦的企盼让我们忘记今夕何夕,就那样贪婪的亲吻着,拥抱着,一步步向床边移去。
  
  很多年后回忆起那个激情的时刻,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和她发生关系?难道我真的有那么纯洁吗?其实在和她书信来往的两年中,我一直把她幻想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白璧无瑕清纯秀丽,是我不想破坏那份神秘?还是想坚守女人在我心中那份圣洁的美丽?
  
  我停了下来,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大口的喘气。此刻的她头发有些凌乱,白色的长裙也有了皱褶。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做。我说。喘了几口气道:“我希望。。。。。一年后回来,我们结婚,我们新婚之夜,你再给我。我不能不对你负责。”说完这几句我感到浑身无力,明知道自己说的违心的话,可为了保持我的传统和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我只有如此说话。
  
  她定定的看着我,咬了咬嘴唇,胸脯一起一伏,看的出,她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她点点头说好,我等你,等我们新婚之夜,我一定给你。
  
  10年后重新翻起那天的日记,历经苍凉的我竟然感到自己很傻,为什么不做呢?当时的我究竟在坚持什么?苦盼了两年,终于走到了一起,我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我想也许是环境使然,那时候的我们还很单纯,根本就没有一夜情同居之类的东西,长到20多岁的我连裸体女人的图片都没有见过,哪里比的了资讯发达的现今?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传统的男人,长辈们从小就教育我,如果你不能给你的女人幸福,就不要和她上床。当时的我一定是那样想的,所以才会去克制。虽然因为我的放弃而失去了一段美好的初恋,我却没有后悔,毕竟在那个闭塞青涩年代成长起来的男女,大多都保持着男女间那份纯洁和神秘。
  
  晚饭后我们携手去了江边,江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细沙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我俩如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江边赤足奔跑,欢笑,她的笑声宛如百灵鸟的歌唱,令我怦然心动,兴奋不已。
  
  你真要坐在凳子上睡觉吗?她从床上探起身来,拍拍身边的空位道:“来,过来和我睡一起,只要我们不
  碰对方就可以了。”
  我笑着看着她说算了,我怕我坚持不住。
  她坐起身来,悄然下地,穿了拖鞋站在我的身后,双手合拢来抱住了我。长长的头发垂在我的耳边,淡淡的女子气息令我感到浑身欲炸裂了开。她的手指轻动,用指甲在我裸露的胸膛轻轻划动,耳边听到她呼呼的喘气。我感到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一种邪恶的欲望令我无法忍受,我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极限。我站起身,在她唇边飞快的一吻,然后拉开门窜了出去。
  
  站在宿舍前开阔的空地,我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从头浇下,妄图消灭体内那股冲动的力量。月色弥漫下我回头望去,见她慵懒的依靠门边,白衣似雪,身体却颤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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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43)
  我那永远多变的世界
  拥有只为了再离别
  就像这天边的夕阳如血
  不停燃烧又熄灭
  
  (许巍) 《闪亮的瞬间》
  
  乌发一荡,激起千丝万缕惆怅,垂首泪迷茫,回肠荡气,荡气回肠,却道不凄凉。素手轻扬,揽来沧海桑田悲伤,回眸两相忘,一方天涯,天涯一方,思念尽埋藏。
  
  每次见到长发飘飘的姑娘,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小雅恬静的样子,心里也总会涌起这首小诗。在离开她的那些日子里,她那句长发为你而留的言语时常在耳边响起。整整7天我和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却秋毫无犯。要知道那是夏天,两个如火男女激情相拥却决不再进一步,那需要怎样的一种毅力?临走时小雅勾着指头说你个傻瓜,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娶我。我憨憨的冲她笑着,是在可惜错过获得的机会呢,还是为赢得了她的信任而庆幸?
  
  初恋的美好让很多人记忆犹新,我猜想一定有它特有的魔力。在初恋的时候,每一句话,每一封信都会让彼此心跳加速,夜不成寐。性已经退居到次要的位置,哪怕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句贴心的话语,都能让彼此获得极度的快感,因为它是美丽的,纯洁的,不带有丝毫杂质的。
  
  10几年过去,一个个女人从我的身边走过,似乎除了性还是性。我已厌倦了说情话的无聊和漫长,成熟男女都知道废话一堆的目的无非就是上床,偶然相遇甚至忘记了彼此的名字。
  为什么我并没有和小雅发生任何关系,却对她那般刻骨铭心?看来,性,根本就不是爱情。而爱情的最高境界,却是灵与性。多么奇怪的逻辑?
  
  那次见面成了永别,在94年收到她最后一封信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也再也没有联系过,似乎彼此都有了一份默契。也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才会想到去流浪,去寻找那份属于我心灵归属的自留地。
  
  离开家乡的前夕伙计们带我去看了场镭射,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镭射,进去后才发现原来就是投影录像。演的是周星驰的新精武门,看的我嘻笑不已。当兵快两年,我很少看电视,业余时间除了看书就是弹琴,简单而充实,对外面的世界也陌生了很多,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怪不得大家都叫我们傻大兵,看来是有道理的,我们与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脱节了。
  
  精武门演完后我掏出烟来点上,刚一抬头,竟看到一个裸体金发女人伸展了双腿斜躺在沙发上,丰满的胸部纤毫必现,下体竟然也暴露着。我的头嗡的一声,感到耳朵里有风在呼啸掠过,身体近乎僵硬,呼吸已经停止,两个眼睛却瞪的滚圆,生怕错过了任何细微画面。
  看到中途我受不了了,刚站起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吼:前面的坐下,挡住我了。我感到脚步虚浮,心脏狂跳。在小雅那里,我们虽然紧紧拥抱,但一直以礼相待,就是睡觉,彼此也眼看手勿动,极力克制,而且从不会暴露至此。说实话,我有些后悔,特后悔,我究竟坚持个什么劲儿?套用一句古老的台词,曾经有个很好的机会,我没有抓住。。。。。。
  
  其实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天生中就带有邪恶的本性,却被俗事的道德法律所约束,必须遵规守矩。人生无非就是个修炼的过程,在岁月的长河中修心养性,在重重苦难中磨砺自己,升华自己,从而达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己。有时候我是极度鄙视宗教的,认为它压抑了人性,磨灭了个性,有时却觉得宗教能让我灵魂得到解脱,思想有了依托。在种种问题中我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助,却无法找到一个解脱的方法和途径。激情释放带来的快感是暂时的,心灵的焦躁依旧延续,这让我很痛苦,也很迷茫。
  
  回家的途中发生了点小插曲,车过天水,列车员把我叫到餐车说能否借我的军用旅行包一用,还给我戴了个联防员的牌子,希望我能协助她维护车厢治安。我说可以,把包从行礼架取下给了她,见她把我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从桌子后面抬出一箱烟来,打开后一条条全放到了我的包里。她说你放心,你的东西一件也少不了,到了乌鲁木齐全部给你。
  
  车过武威,上来一些公安和武警,持枪核弹,一是查贩毒,二是检查有没有人走私香烟、携带刀具。当时我有点心虚,一个武警指着我的包问谁的?我站起来说我的。他见我一身军装,问我带的什么。我说刚探家回来,带了些烟酒和家乡特产,准备回去给战友和连队首长。说完我从兜里掏出烟来给他发,他笑笑说算了,执行任务呢,下次有机会再抽。然后叫我旁边的把包打开,开始仔细检查。我揣好烟,还帮着他一起检查,忙的一头的汗。他们下车时带队的中队长给我留了地址,叫我有空写信给他。
  到乌市后列车员对我感激不尽,送了我两条烟,我拿回连队发的时候,连长说你小子生活好啊,10块钱的烟都一条条买(那时候我老爸30年工龄才500多的工资,10圆的烟普通人很少抽的起)。我有些奇怪,出去打听了下价格,这种烟在乌市10圆一包,而我昆明的朋友在信中告诉我,这种烟在昆明只卖4圆一盒。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原来钱,可以这样挣的。
  
  连长说你刚回来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一是马上外出实弹训练了,要做好准备。二呢,最近乌市又有东突分子闹事,炸了几辆公共汽车,咱们营区门口西山路的14路车,半个月就前炸了一辆,死了不少老百姓。二道桥维族人聚居区附近还杀了好几个当兵的。他们还贴了告示说杀一个士兵两万,杀一个尉官5万,营级以上就更多了,所以平时不允许外出,实在有急事请假出去,必须两人以上着便装同行。现在营区增加了好几个哨位,每天晚上光哨兵就不下30个,军区的纠察也经常在外面活动。现在是非常时期,说不定我们也要出去执行特殊任务,你回去后给你班上兵说,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营区里,不许乱跑,否则严肃处理。
  
  我回来阿寡的代理班长之职就没有了,他倒没有明显表示出来,但他的几个新疆老乡却对我充满了敌意。有时候我带队出操,他们故意制造点摩擦想激怒我,我装作看不到。我很想找他好好谈谈,但他一直拒绝与我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只有求助岳班长,没想到他来了一句:“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老了,你别问我,我还有几个月就复员了。”排长一直是支持我的,我对他说出了苦恼他只是笑,说你还年轻,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以后还能做什么呢?我相信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眼看外出实弹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而张军和刘春的专业水平一直提高不上去,我嘴角都急出了泡,偏偏他们的专业我没有涉及,有心辅导也是力不从心。阿寡和岳班长都不闻不问,我又不能强迫他们指导张刘二人,有时候一个人坐在门边,望着天上的星星,我有些后悔,如果我不回来,继续留在监狱当看守,是不是不会有这么多的苦恼和问题?这班长也当的太累了些吧。
  
  附一篇日记:
  1993年9月23日,星期四,夜有雨。
  
  出来已经11天了,宿营的地点还是乌拉泊附近的戈壁荒滩。经历了断水断菜的苦难后,兄弟们似乎都习惯了,今天依旧一人一茶缸水,几个第3年的兵没有再和连长顶撞了。
  
  上午带全班去联测地形,将附近的几个高地和明显目标做了标记,将坐标输入到诸元器里,算起来已经输了500多个目标坐标了,真希望这次打实弹的目标能是这500个当中之一,否则我们还要继续侦测下去。
  
  中午吃的军用罐头和压缩饼干,原因还是没水,不知道水车开到哪里去了,就是到西天取水也该回来了吧?
  
  阿寡今天和我讲话了,中午我拿了推子帮他们几个把头发理了,岳班长说我辛苦半天,他也帮我理,结果理的难看死了,害的我第3次刮光头。幸好不是他刮的,否则不知道脑袋上要添多少条口子?理了光头发现连长也把头剔的光光的,老么挖苦我,说我学连长刮光头,说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
  
  连长说为迎接国庆,也怕东突分子闹事,上级通知实弹射击的时间提前了,定在了29号,10月1日前必须赶回乌鲁木齐,防止有意外事件发生。也就是说这次出来不象以前那样在戈壁上住3个月了。连长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兄弟们都欢呼起来,岳班长还冲过来把我紧紧抱住,说终于可以回去洗澡了,身上脏的连苍蝇都嫌弃他。
  
  指导员说时间紧迫叫我们班抓紧把附近的所有明显目标都标记出来,为打实弹做好准备。有线和无线要保证通讯的畅通和保密。还叫副连长把伙食好好抓一抓,这老啃罐头也不是个事,说明天水车再不来就撤了司务长的职。
  
  下午起风了,戈壁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漫天的风沙加着小石子打到身上好疼。气温也降了下来,才9月份我就穿上了绒衣绒裤。就这鬼天气连长还要求训练不能停,开了指挥车跑到几十里外的山上陪着他打空口令。我倒是无所谓,和连长排长在一起裹了大衣站在山顶,可怜了跑右观的阿寡和张军,风沙那么大还要顶风而行,到对面上头去观测目标,回来时脸都冻紫了。
  
  回来时车上的收音机说叫牧民注意羊羔子,这次是西伯利亚寒流突袭,市里也将采取紧急措施保护牧民的牲畜,望广大牧民积极配合。
  
  由于风大,炊事班做的是夹生饭,菜还是罐头,到开饭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因为没水洗碗,就拿了炉灰随便擦擦,,等明天分水后用刷牙水洗。
  
  晚上10:30--1:05是我的哨,口令是军刀。风好大,收音机也快没电了,吱吱拉拉的叫。今天中央广播电台一直在播申请奥运的特别节目《奥运之夜》,前几天指导员就说了这事,说北京一直在申请举办2000年奥运会的事,希望我们打出好成绩,为奥运北京加油鼓劲。今天正好站哨,可以一边巡视一边偷偷听广播实况,不知道北京有没有那么幸运?我希望北京能申办成功,明天等他们起床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该死,收音机没电了。
  
  现在的我刚下哨,打了手电坐在指挥车上写今天的日记。这种干条条的日记是必须天天记的,每天都好刺激,如果不记下来,我会后悔死。这是兵车行第6本了吧,争取3年写10本回去,以后也好有个回忆。嘿嘿,睡觉了。好困,明天还要训练。好冷啊。
  
  后记:以上日记几乎一字未动打了上来,当时的我是走哪记录到哪。哪怕连长刚喊休息,我就会取出本子来把刚才发生的事用一句话记录下来,决不错过。那天的申请结果我们都知道了,公元1993年9月24日临晨2:23分,北京(43票)以两票之差败于悉尼。我清楚的记得第2天连长宣布结果时很多人都哭了,哭的很伤心,连长见大家情绪都不好,安慰了我们几句,说风沙太大,又有雨,早上就不训练了。没想到几个班长说越是风沙大才越要训练,要叫洋鬼子看看,咱们军人有的是豪气和尊严,申请奥运失败并不意味着中国的失败,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举办奥运会的。
  今天重新看到14年前我在戈壁荒漠写下的凌乱文字,心中真是感慨万千,2008就要来了,2008会在中国举行奥运,这里面包含了多少人的心愿和企盼?14年啊,人生又有几个14年呢?不知道昔日和我在大漠训练的兄弟们,你们现在过的好吗?那些年少轻狂的楞头小伙,如今都为人父了吧?你们还记得当初落泪的情景吗?还记得93年9月24日那个飘雨的清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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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2: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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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每一个夜里
  等待
  抚摸那已变得遥远的岁月
  依然是
  这样的夜晚
  我还在路上
  
  (许巍) 《悄无声息》
  
  告诉我你为什么那样做?
  不为什么,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祁建设那张胖嘟嘟的脸:“你跟我学什么?啊?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教导队带出来,熬更守夜督促你们几个学习,现在你学成了是不是?我问你,你为什么害我?让我身败名裂?”
  说完我再次向他扑去,被祁班里的几个兵硬生生拉住。一个和我同年的兵不停的劝我说算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种家伙是喂不家的狗,你何必呢?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用手指着祁道:“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是因为我在教导队打了你?还是其他原因?”
  
  
  祁建设居然笑了,说班长,其实咱们都是一种人,你知道吗?接触久了我才发现,我们两个很类似。我承认,我是想报复你,报复你当初在教导队对我下手那么狠。是的,我现在学成了,你教的东西我都学会了,而且成绩不比你差。好像你当初也是那样报复你班长的吧。忘记说,我也是甘肃的,当初你怎么对付我们甘肃兵的?我不过是学习你而已,你又何必生那么大气呢?
  
  见我要说话,他继续道:“班长,你不用说什么了,反正这次实弹训练你们连成绩很差,你现在说是我把你诸元器的数据毁掉了,说出去谁相信?诸元器就是计算兵的生命,是武器,这是你教我的。你现在算错了,成绩打差了就往我头上栽说我把你数据清了,有人相信吗?你的东西你保管,连你们排长都拿不到,我能拿到吗?你不要倒打一耙。反正这次你们连成绩没有打过我们,这是事实,你怎么说都没有用的,没有人相信你的话,也不可能让你们连再从新打过。知道吗?
  
  我说你小子太无耻了,那天夜里,是哪个家伙哭兮兮跑来借我的诸元器?是那个孙子说想和我校对下目标坐标?凌晨3点了才把诸元器还给我?当时我睡的迷迷糊糊,发现数据被清空已经是早上7点了。你小子做人太阴险,迟早有报应的,你记得。今天有人我打不了你,总有机会找到你的,你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
  
  
  你还是省省吧,班长。祁建设一脸笑容道:“没有人相信你说的话的,因为你失败了,你失败了知道吗?一年一度的外出实弹训练,就因为你计算失误,导致你们连成绩成了4营最差,现在有人相信你说的吗?我当时问你借诸元器有谁看到了?那东西比你生命还宝贵,你会借给我?何况又是在各个连叫着劲儿比赛的时候,我们是你们连的对手啊,你会借给我?就是你真借给我了,你看你们连长会怎么骂你?我听说在阵地上你们连长还踢了你几脚,有这事吗?嘿嘿,踢的好啊,叫你也尝尝被人打的滋味,别一天自以为是,以为你是老兵,是班长就了不得了。告诉你,我这一切都是跟你学的,我要让你尝尝报复的滋味,你当初怎么对付胥班长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付你,这都是你自找的,由不得我。
  
  我感到万念俱灰,竟然亲手培养出一个敌人,然后他设计了一个坑让我跳了下去,这一跤摔的太狠太重,让我无力挣扎。这是不是报应呢?一年前我举报我的新兵班长胥克扣新兵津贴,让他身败名裂。一年后我带的兵在临战前夕,将我诸元器中辛苦测量1个多月的700多个坐标分划全部清空,导致我们连在实弹中成绩一落千丈,在观察所连长气的冲上来对着我的肚子就是几脚。我当时没有感到身体的疼痛,大脑是空白的。我清楚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惜发现的太晚了。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为什么我亲手带出的兵会这样害我?他究竟想干什么?
  
  实弹考核是29号打的,我清楚的记得在28号打空口令时(也就是模拟射击),几个作讯参谋来到我们观察所,当时我站在连长旁边。等一个参谋对着远处高地某个明显物体指示完目标后,岳班长给测观用电话说了该目标的特征,然后轻轻对着我耳边说了句:“503。”我立刻用诸元器调出我们联测过的503号目标。光标闪动过后,我并没有听岳班长和测观给我汇报的坐标,因为现在天气不好,测绘的不一定准确,而这个目标的坐标早在10几天前我们就精确测量过并储存了起来,只要确信是503号目标,那计算结果绝对不会有错。
  
  
  调出目标按下计算键后,屏幕上出现了该坐标的表尺和方向,这时连长已经下令阵地一炮一发装填,一号装药等等口令。他刚说到表尺,我立刻递上纸条,听他道:“表尺315,左零零七”,这时有线无线两个班长立刻通过各自的方式将连长的话重复一遍传达阵地。
  我按下查询T键,看显示阵地距离连观察所距离是16575M,GM(观察所到目标距离)为2580米,心中默默记下后,右手翻开130加侬射表,找到1号装药16575M的距离公算偏差,左手按下键盘R,屏幕上立刻显示出R、L、GB、之类的字母和数字,这些都是计算所需要的方向比、修正率、高变等参数,连长是需要这些参数的,便于修正炸点位置。公算偏差诸元器无法提取,必须手工查询,但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出来了,那本射表被我几乎翻烂了,里面的百分之八十的数据都能背的下来。
  
  一炮一发打完后,参谋开始出情况,什么炸点偏离目标多少米啦,远弹近弹啦等等,这时候连长既可手工修正,按公算偏差大于或小于来决定用夹叉400米还是200米,这涉及到射击法则,按下不表。当然也可以让我修正,速度快且精确,主要是看参谋是考核连长的作战水平呢还是要最后的射击成果,如果要精确成果,那我就速度修正提供数据,如果他阻止我,那就是考核连长的指挥作战及对射击法则的熟悉能力。
  打完空口令后已是夜幕低垂,皎洁的月亮如同一个银盘悬挂在夜空之中。待几个参谋满意的离去后,连长说打的不错,明天实弹如果和今天一样,我们还会稳拿第一。去年就因为我连实弹打的好,连长升了官,现在的连长以前是副连长,他今年标足了劲儿想弄个和去年一样的辉煌战果来,所以一年来把训练抓的很紧,听说一年没有回过家,而他的家就在乌鲁木齐。
  
  
  随便吃点后就该睡觉了,照例还是睡在车上,不过今天没有风,我从车上扯下棕垫子和背包寻了个背风处铺好躺下。也许是夜色太美的缘故,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小雅,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
  
  实在睡不着,到指挥车上取了单机,接上电线后开始摇铃。才几下,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你好,阵地。”我说您哪位?我是观察所的WF。对方说我是阵地有线班的加洋(藏兵)。我说阵地还好吗?他回答:“阵地一切正常,除了哨兵和守单机的我,所有人都睡觉了。”正想多问几句,里面突然闯入军长的声音,说WF你小子不睡觉干什么呢?我说你和老么不是在沿线守线吗?怎么串进来聊天了?
  
  睡不着啊,老大。老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哈哈大笑道:“当维护哨的滋味怎么样?你们今天可小心点,我们前几天勘探地形的时候,不仅在这片戈壁发现了毒蛇和蝎子,还发现有狼粪,你们晚上都是一个人睡觉的,还是灵醒点,别明天打完撤退时让我们过去给你们收尸。”
  
  军长说你说的真的假的?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好怕啊,你可不要吓唬我。老么那头也说你小子太坏了,明知道我们几公里一个人守在这儿,你还吓人,狗日的回去再收拾你。
  我哈哈大笑说我骗你们是孙子,我们真发现狼粪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晚上机灵点,最好点堆火,我们晚上住外面都是点火的,最起码也不冷,吃饭了吗?
  军长说吃了,营长开的车过来送的饭,还是热面条呢。我说营长对你们真好。老么说就是啊,不过我这里离军长那里远,我过来面条已经没有了,给我送了3盒军用肉罐头和一个囊饼,最主要是给我带了一水壶热水来,最起码不用喝凉水了。我心下黯然,说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党和人民感谢你们。军长说去你妈的,你那鸟样能代表党和人民?代表你自己还差不多。老么也在电话里把我好一通挖苦,逗的我狂笑不止。
  
  正聊的开心,祁建设跑来找我,当时已是夜里11点多了。他说今天他们连长骂了他,说他空口令打的一塌糊涂,如果明天再打成这样,连长一定会杀了他。我说你什么意思呢?他说能不能把我的诸元器借给他一会,他回去参考我们的数据,校对下他的所有参数,这样明天打实弹有保障。我说你说笑了吧,这东西能乱借吗?那些数据是出来一个多月辛辛苦苦测量出来的,我给了你,我们头非杀了我不可。何况诸元器相当于计算兵的生命,我怎么能给你呢?你给我搞坏了怎么说?
  
  
  他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说班长你救救我,如果明天打不好的话我连长真的要灭了我,求你救救我。你在教导队就对我好,都是我不好私自出去喝酒让你也受了连累,还把咱们本来给得到的嘉奖给弄丢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刚才去李容他们连了,他坚决不借。你再不借的话,我真不知道明天怎么熬过去了,班长啊,求你了。
  
  见他如此可怜,我心头也是难过,谁不想打出好成绩呢?在这一年一度的考核中,每个连都标足了劲,想弄出好成绩。实弹射击打的好了,连长可以提职,士兵可以转干,竞争是很激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这个时候,还是帮帮他,免得他回去没法交差。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至今诺诺无为的缘故就是性格缺陷导致?有时候心硬如钢铁,有时候却见不得别人流泪?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别人害我伤我,我最终都能原谅他们,我不该是这样的人,作为男人我该硬起心肠,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我很多所谓的朋友都可以做到,可为什么我偏偏做不到呢?也许是在监狱那段时间目睹的惨事太多,让我如此脆弱心善,导致今天这般无可奈何吧。
  
  
  实弹结束后我在连里几乎混不下去了,那次考核因为诸元器数据被清空,天气又差,只能凭借张军和刘春两人临时交会出来的成果计算,他二人的专业水平能打出好成绩才怪了。要知道其他所有连队都把目标反复测绘过很多遍,而我们是现场测绘,交会完毕后就立刻开打,无论从时间还是精度上来说都比别的连队慢了,而且没有一炮是首发命中目标,都需要二次校正后再群射击。去年那种一弹定乾坤的局面再也没有重演,而这一切的责任都在我,我不该把诸元器借给祁建设,我根本想不到他是故意的,他是存心报复。
  
  那天刚一打完,连长气急败坏怒吼着老子杀了你,冲过来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脚,我被跺到了观察所的坑边,后背重重的撞到了石块上。连长余怒未消,再次向我扑来,被排长和岳班长紧紧抱住了。连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算的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11连的?这个月联测了几百个目标,为什么现在需要临时现场测绘?你诸元器里的数据怎么没有了?你成心拆我的台是不是?你想毁了11连是不是?”说着说着,连长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我感到自己要死了,我后悔把诸元器借给祁建设那小子,我根本想不到他会如此残忍将我们辛苦一个多月的所有数据毁去,我没有想到。
  
  出了观察所来到山下,指挥车停在那里等我们。连长看了我一眼道:“你跟有线兵去收线,不许坐车,你给老子走回去。”说完钻进了驾驶室。排长脸现难色说他没有收过线啊。连长探头出来说没干过怎么啦?他还好意思坐车?这几十公里给老子走回去,走回去。然后大吼一声,开车。
  阿寡得意的冲我笑了笑,跳上了车,岳班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路远,别走丢了。”新兵张军和刘春没有说话,坐在车厢边脚位置望着我,一脸的同情。排长从兜里掏出一个指北针道:“看着方向,阵地在南面,千万不要走丢了。”
  
  看着指挥车绝尘而去,偌大的戈壁荒滩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有线兵们训练有素,早早就开始收线了,现在跑的就只剩下远远的几个影子。我呆呆站在这茫茫戈壁,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起风了,那风儿开始还小小的,忽然就大了起来,呼啸着翻滚着,卷起漫天砂土向我扑面而来,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用手挡住额头,一步步向阵地走去。
  
  几十公里走下来,我已精疲力尽,又饿又累,嘴里全是沙子,一身的灰尘。好容易回到连里,刚说去炊事班弄点水喝,水还没有从桶里舀起来,水瓢就被一个炮班班长打掉了。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听他道:“你小子还好意思回来?你算的是个求,我们辛苦了一年全因为你毁了,你还跑这里来喝水,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我转过身来,看到很多人围了过来,连长也站在不远处,见我看他,故意把身子一转,上了指挥车。我心下黯然,抬头看看那个班长道:“想打我是不是,来,不动手你小子是孙子。来吧,弄死我吧。”
  
  以后的几个月我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训练看书,连里也再也不重视我了。我看到了阿寡脸上的笑容,也看到昔日欺负过我的那个老兵再次冲我竖起了中指。小雅的信慢慢来的少了,伙计的信中说她似乎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在城里出入。我感到有些疲惫和难过,又有些窝囊,战友看到我倒霉似乎都比较开心,想来是开始时我风头出的太尽的缘故吧,他们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在雪花飘扬而下的时候,我走到那个老兵面前,说还记得新兵时你怎么打我的吗?那个老兵平静的点点头道:“记得。”
  
  
  在煤房关禁闭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来看我,据说是连长不叫人来,撤了我侦察班长之后他余怒未消,希望我受到更大的惩罚,我知道他还在记恨那次实弹没有打好让他白辛苦一年的事。
  煤房很冷,我裹了大衣躺在黑乎乎的煤上,看着屋顶破洞雪花一片片飘落。我的手上有指导员给我的一本刑法常识,他用红笔很醒目的在“故意伤害罪”上勾划了个圈,让我好好看看,把人家打残废需要判多少年?我没有注意那条罪具体包含那些,具体会判多少年。我的脑海里想到的是看守那些犯人时他们绝望的眼神和凄楚的表情。我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呢?会不会也会永远的关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忍受看守一遍遍的毒打呢?
  
  我想起了那个练武术的、想起了张F、想起了老杜、想起了很多很多人,他们当时被我毒打时有没有在心里诅咒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会和他们一样的命运呢?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我终于快和他们一样了,此刻的我还在连队的煤房,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那里,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呢?那个一排长和小董会保护我吗?我想不会的,因为我和那些在号子里的人一样,在他们的眼里,我是犯人,如同当时我看那些犯人一样。
  
  
  放我出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我借了不少钱到处求人,希望他们能帮我,不要把我判刑。也给老妈发了电报说我想在部队好好干要走下后门,很快老妈给我寄来了2000多元。等这些钱花完后,事情算摆平了,那个老兵复员回家,而我欠下了一身烂帐。
  
  我来到104医院,给值班医生说我家里在乡下,今年遭了水灾,我的津贴太少,妹子要上学,家里人等米下锅,能不能卖点血。那个医生说你可以找部队借钱啊,毕竟是有组织的。我说不要给组织添麻烦,当兵本来就吃国家的喝国家的,家里出了事再找组织的麻烦就太不应该了。医生被我感动了,抽了800CC后还多给了我10元钱。然后我换了第2家、第3家医院继续卖血,直到把所有欠帐还完。那段日子让我体会到了一时的冲动会换来什么样的代价,卖血是悲惨的,但我是幸运的,最起码没有因这次冲动进入号子,否则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在漫天雪花飘扬,新兵再次来到的时候,我推开连部的门,对连长说,我想去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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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20 14:3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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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2:43 | 显示全部楼层
45)
  记得那时天空很辽阔
  记得那时岁月像一首歌
  因为爱的伤口
  爱的等候
  流下悲喜泪水
  合上双手
  愿意做尘埃
  
  (许巍)《那里》
  
  猪圈距离连队约一公里,翻过后面的院墙就是去乌西的铁路。这里很偏僻,也很安静,10几个连队的猪圈都在这附近。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10连的小庞,他就在我隔壁喂猪。小庞是农村的,和我同年兵,本来有很好的前程,第2年就提了炮班班长。一次他无意中捡了个高机弹(高射机枪用的大口经子弹)想把弹壳壳下来玩,结果高机弹在手上爆炸,他的左手当场炸的找不见了,幸好没有伤到眼睛。据说当时爆炸后子弹穿过他们班的火墙,打进隔壁房子,还把隔壁房子的墙上打了好深一个洞。他的左手被炸的血肉模糊,墙上,床上,地板上到处糊的都是他的肉。而他当时就吼了一句,我的手呢?吼完就疼昏了过去。
  自从出院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喂猪,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见我也跑来喂猪他大为惊讶,说你不是混的很猛吗?怎么也被批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我笑笑没有说话,推开了我们连的猪圈大门。
  
  
  看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围墙上的砖头掉了很多,门也有些破烂,厚厚的雪堆积在门前,走路都有些困难。大门进去是个院子,约10平方,一些破烂的塑料棚布、砖头、石块、和饲料堆在墙角。右侧是间宿舍,开门一看,屋顶漏了几个大洞,雪正飘飘洋洋的洒进来,墙壁斑驳乌黑,象被烟熏过。地上洒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院子对面是个不高的圆形拱门,钻过后可以看到一排排的猪圈,约5、6个,每个都是7、8平方大小,里面肮脏无比,几头猪在烂泥和猪粪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看我一眼,哼哼几声后,摇晃着肥胖的身体钻到铺有稻草的小黑洞里去了。
  
  连长说既然是你要求的,那我就答应你。咱们连总共18头猪,其中一头是母的,专门用来孵小猪你可要照看好了。猪圈一直没有配人是今年太忙,那里年久失修,需要好好修整了才能住人,平时都是炊事班新兵抬猪食下去喂了就走了,反正除了那头母猪其他猪还小,丢了也不可惜。现在是冬季,我的意思是你开春了再下去住,那里我才去看过,太破旧了,又冷,我劝你先在班里住,过了这个冬天了再下去,你看如何?
  我说我也去看过了,我有信心把猪圈弄好,连长放心。我为最近几个月的表现向您道歉,特别是上次实弹的事和一个月前打架的事。也幸好有您和指导员帮我,才让我没有进去。尽管挨了处分我还是很感激,我已经想好了,今天就搬下去住。没事的,我是大人了,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连长叹口气道:“你小子,唉,怎么说你好呢?放着好好的班长不当跑去和人打架,现在落这地步也没有几个同情你的,你是活该啊,小伙子。好吧,我答应你,有什么困难你提,我能帮就帮了,下去后没人管你,你可不许到处乱跑,特别是不假外出。
  我说嗯,您放心,不会的。
  
  以后的一个月我天天埋头清理猪圈,从早到晚铁锨不停,累了就到小庞那里坐坐,围着他的电炉子烤烤火喝点水,困了就在他的床上扯直了睡。我借了小推车,用了足足半个月时间终于把猪圈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借来梯子,爬上房顶,用和好的黏土开始补房顶的洞,然后找来白灰把房子里外刷的雪白,砌好了火墙,生好了炉子,再用砖头砌了两个床垛,把床板放上,开始架火烘烤潮湿的房子。
  
  等这些忙完我上去洗了澡,身上早脏的透了,一身的猪粪味道,很多兵见了我都躲着我走,太臭了。我换了干净的军装找到13连一个写字非常棒的排长,叫他帮我写了4个大字“自强不息”,把它贴在猪圈宿舍的墙头,然后告诉我的战友,从今天起,11连的猪圈名字改了,它叫“七品堂”。用以纪念我曾住过的那个小屋。
  
  开春后下市买了些蔬菜种子,把门前的土地用铁锨翻整过,然后洒下。小庞见我弄这些心也动了,叫我顺便把他门前的土也翻翻,种下不少蔬菜。我在院子两侧钉下两个大钉子,去市里买了个吊网,碰到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就把网往钉子上一挂,放个枕头,人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晒太阳,日子过的让好些路过的兵羡慕不已,后悔当初他们怎么没有来喂猪。
  
  其实干什么都是事在人为的,一件事只要用心去做了,总会有收获的,他们没有看到我一个人收拾猪圈时冻的直跳的情景,也见不到我手上冻裂的口子,更没有见到我把一车车猪粪艰难的往外推时是多么困难。很多人都是只注意别人享受和光鲜的一面,很少去看背后那些付出和辛苦。从那时起我很少去羡慕过别人过的怎么样?别人挣了多少钱。我知道他们能做到那些是付出过汗水的,没有尝到他们所受到的苦,他们成功的背后都有客观的因素存在。我没有羡慕别人的资格,羡慕和忌妒只是弱者的表现罢了。
  
  在猪圈的日子我认识了小宝和猴子,当然还有李元和虎子,他们几个可以说在最后一年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小宝是个很另类的人,不苟言笑,对谁都爱理不理,天天抱着把吉他坐在猪圈的院子里弹。我几次被他的琴声吸引跑去和他套近乎都被他赶了出来。后来接触久了,知道他是孤儿,父母很久就去世了,厂里把他养大,供他上学,而且给他分配了极好的工作。没想到他提出要来当兵,厂里也同意了。到部队后他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练琴,对任何人都不搭理,一天连10句话都说不到。第3年他提出要来喂猪,连里居然也同意,就这样他成了我的邻居,而且是玩琴的邻居。
  
  
  复员后他没有回家乡,先是在乌鲁木齐一家夜总会伴奏,我在广东时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一个月能挣3000多,好像还组建了什么乐队。一年后他去了北京,到迷笛音乐学院深造。后来的若干年听说他今天浙江,明天成都到处赶场演出,最后接他电话是98年,他告诉我他在海南,准备再回北京,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觉得小宝就是为琴而生的,他每天练琴时间长达10个小时以上,而且对自己要求非常苛刻,不练会给自己规定的科目决不睡觉,有种苦行僧的味道。而且他告诉我,他梦想过一种流浪的生活,今生不会结婚,也不想在一个地方长住,他一直在追求陌生的感受。他渴望新鲜,渴望流浪,渴望过天天不同的生活,哪怕没吃没住他也毫无怨言,他觉得那样才刺激,才活的有意义。
  10几年过去,不知道他过的好吗?
  
  猴子和李元都是吉他爱好者,那段时间天天跑来和我们一起练琴,我们扒带,合奏,小宝主音吉他,我节奏吉他,猴子主唱,李元用一张白纸蒙在琴上打节奏当鼓点用。猴子复员后当了DJ兼歌手,在乌鲁木齐赶场,回到家乡后继续在娱乐场所唱歌,我听过几次,确实唱得不错。李元回西安后跑起了长途,10几年后听他说除了台湾没有去过,中国各个地方都叫他跑遍了,除了拥有几辆大货车外还开了很大的一个酒吧,日子过的非常美满。
  那段日子过的开心快乐,因为我的七品堂非常干净,也成了他们常来的地方,虎子和猴子没事就翻出墙到外面的家属区偷只鸡来,用脸盆炖了,再在院子前面我们种的菜地拔些刚长出的菜,那味道鲜的,引的隔壁的小庞跌不跌的就窜了进来,然后大叫一声:“我靠,又偷的谁家的鸡?”
  
  
  因为离的远,我早上一般不参加连队点名,早饭也是自己在底下做着吃。中午等连队人吃完饭后,我用扁担挑着两桶泔水慢悠悠的往猪圈来,下来后再往泔水桶里对些饲料,搅和匀了倒到猪食槽里让猪们来吃。碰到大猪欺负小猪,我会寻一个铁棍跳进猪圈对着大猪一通暴打,或者把它隔离起来一天不给它饭吃。都说猪笨的是猪脑子,我发现猪们机灵的很,见我提了饲料进来一个个摇头晃脑,象是见了亲人一般。见我提了铁棍,一个个跑的飞快,躲的远远的用小眼睛瞪着我,嘴里还呼哧呼哧的发出示威的声音。谁说它们笨了?简直比猴子还精。
  
  老妈来信说怎么许久没有见你来信了,最近忙什么呢?我说我在喂猪,走您的老路呢。老妈上山下乡那阵儿插队时喂过几个月的猪。我的信没把老妈气死,说你犯什么错误了,不是当班长了吗,怎么跑去喂猪了?我回信说谁说班长不能喂猪了?我帮厨还不行吗?看来是不能给老妈讲真话的,她一心想叫我入党,来部队前我那个当官的亲戚保证了,只要党票到手,工作随我挑,前提是必须要入党,否则滚蛋。
  
  一只受伤的鸽子跌进了我的院子,腿上还绑了个胶布,上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后面注明是:福建福州市。看来这个鸽子是某个福州人养的,可惜飞到千里之外被人用枪打了下来飞我这里了。小庞说炖了吃了吧,听说鸽子肉很好吃。我说你个禽兽,人家大老远飞过来受伤了,你怎么忍心再吃了它?
  那怎么办?小庞抹了抹流出的口水。最近虎子他们训练紧,已经很久没有偷东西过来煮了,我肚子也有点缺油水。我说算了,养好它,这东西通人性,它现在已经飞不动了,咱不能再落井下石,它的主人还盼着它回家呢。
  
  就这样,我们多了位鸽子朋友,养了两个月后它的伤好了,临放飞那天它怎么都不飞远,就在我们头上盘啊盘的,我说你快飞吧,再不飞一会又有人拿枪干你了。那鸽子似乎听到了我说话,叽里咕噜叫了几声,双翅一振,去的远了。
  我说小庞,老指望虎子他们偷鸡改善生活也不是个事,毕竟偷的多了容易翻把,而且家属区的鸡也不是很多了。这样吧,咱们自己养一些你看如何?反正鸡苗也不贵,等它们长大了,咱们每个星期宰上一只,好好把身体补补等待复员如何?
  小庞说好啊,掏出津贴说我这里就10元,你拿去买鸡苗。我说嗯。
  
  
  找了个机会下市,到市场买了30个小鸡回来,然后又去外面买了细线,云南白药和紫药水来。小庞说你弄这些来做什么。我说是这样的,我不想圈养这些小鸡,我想就这样放到院子里养。但这些鸡长大了会飞啊,所以呢,我准备把它们的翅膀都铰了,这样它们就只能在地上走来走去,咱们抓起来也方便。而且我听说没有翅膀的鸡大腿上的肉很多,活动少了,长的也肥,所以想做个试验。
  
  小庞被我的言论惊呆了,说你小子真是有病,那我以后不是没有鸡翅膀吃了?我说多分你几个大腿该行了吧,来吧,快来帮我忙。我抓住小鸡,你剪刀一铰,我就拿线把伤口扎住,再涂上药水和云南白药,这样不会疼死它们的。
  
  
  就这样,30个小鸡被我统统剪掉了翅膀,居然一个没死,小庞对我佩服的5体投地,很细心的切了些菜末拌了苞谷面,让小鸡吃。看着小鸡争先恐后夺食的情景,我似乎看到了一盘盘美味的烧鸡在等着我,口水自然就流了出来。心中默默念叨,快长吧,一个月后,我老人家的肚子就不会再缺油水了,说不定还能卖些钱,让我小小的发一笔。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小庞在旁边嘿嘿冷笑:“不是对象和你吹了吗?傻子似的跑去学别人喝酒差点把命都搭上。现在笑的那么淫荡,又看上谁家姑娘了?”
  
  我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小庞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不是食品厂的那个姑娘?最近她老往你房子跑,你小子说她只是来借书,我看不对吧。老实告诉我,你们那个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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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3:17 | 显示全部楼层
46)
  总在每个深夜
  听到你在哭泣
  你幻想的美丽
  我从没能给你
  
  (许巍) 《我的秋天》
  
  小雅的信写的很简单,依旧是绚丽的邮票漂亮的信纸,却少了以前每封信必洒的香水味道。我合上信纸,慢慢的走出营区,来到那个哈萨老人开的酒馆,开始埋头喝酒。
  我曾经问过周班长,为什么那么爱喝酒。周班长说因为好喝,酒能解愁。我却觉得喝酒的人都是因为寂寞,寂寞的人才会去喝酒,酒并不好喝,之所以喝它就是因为它难喝。烈酒似刀情如风,滴滴催肝肠。每一口灌下我的心都会加速跳动,意识也模糊很多。喝多了就没有味道了,如同喝水一般。
  
  
  哈萨老人瞪大了眼睛看我一个人坐在角落一瓶瓶把自己往醉了灌,他走到我身边说巴郎子,你没有事吧?
  我摇晃着脑袋喷着酒气说大叔,我没事,我今天就想喝酒,再拿两瓶小白羊来。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蹒跚着去了柜台。
  
  等我醒来时,已是一天以后。我眯缝着眼睛,首先看到了排长憔悴的脸。
  你这是何苦呢?排长摇摇手中的信说,不就是女人吗?一个女人就能把你弄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哈萨老人通知我,你就冻死到街头了?你呀你,究竟是为什么呢?你这是作孽知道吗?
  我刚要说话,一种呕吐的情绪涌了上来,忍不住挣扎起来,伏在床边哦哦哦干吐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我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听张军说,我被弄回来后身体已冻的僵硬,排长叫他们出去端了几盆雪来,把我扒的精光,用雪擦拭我的身体,直到皮肤泛红,手脚暖和为止。
  
  以后的几天我都是蒙蒙的,持续发烧,并伴着恶心,吃什么都吐。排长说估计是胃给烧坏了,要小心调养。
  
  养好病后我继续下去喂猪,闲了就和小宝一起练琴。我发现那头老母猪快生崽了,每天卧在圈里一动不动。我跑去给连长说,连长说你自己克服一下,最近训练太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把卖了10头猪的钱和发票给了连长,连长点头说干的不错,继续好好喂,争取今年多养上几十头。
  
  
  我说小庞我的那头老母猪要生崽子了,你接过生没有?小庞说我哪里懂那些?我这里有本养猪小常识,你拿去看看,里面好像写的有如何接生。拿了书后我翻看了几天,默默的记下细节,心里总是揣揣不安,真怕它半夜生崽,那我连个帮手也没有。
  
  天气开始热了,持续的高温后就开始下雨,每天我钻进母猪的圈里给它换些干燥的稻草,并把猪圈打扫的干干静静。我怕它突然生崽,如果不干净就会感染,那是我不愿看到的。
  5月的一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是坎坷不安,关了录音机后看表是凌晨3点,披上衣服走了出来。外面下着好大的雨,院子里的积水流的到处都是。我穿上雨衣,提了手电来到猪圈。
  
  我看到那头母猪正卧在大雨里,低声嚎叫着,身体上下起伏,而在它的下身,竟有一头小猪冒了出来,脖子上还缠着脐带。
  
  我跳进猪圈,老母猪瞪着大眼睛冲我噢噢怒吼着,我知道它怕我伤害了它的崽子。忙窜出了猪圈,到宿舍里打了一盆热水,拿了把剪刀和几条干毛巾回来。用嘴巴含着手电,用剪刀把小猪的脐带铰断,小猪的身上血乎乎的,我拿了毛巾把它用热水擦拭干净,放进淋不到雨的稻草上。那小猪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蹒跚着滚动着死劲往母猪身上拱。我突然明白它是在寻找奶头,忙把它抱了过来,放到母猪的奶头上,让它含住了吃。
  
  雨越下越大,我怕这样会把小猪淋坏,可母猪的身躯太庞大,凭我的力气无法把它弄到稻草上去,只得再次跳出猪圈,死劲敲小庞的门,可这小子怎么也不起来,好像人都不在。无奈下我只得寻了个塑料布和几个竹竿来,临时在猪圈支了个棚子,也可以避免小猪被淋出病来。
  
  母猪挣扎着,努力用着力气,第2个小猪很快从它的下身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来,看来生第一个是最痛苦也是最难的,后面的都轻松多了。我熟练的用手帮它慢慢扯出了小猪,然后剪刀一铰,毛巾一擦,顺手放到它一排排的奶头旁边。两个小猪如同耗子般大小显得贼可爱,都闭着眼睛,小嘴却上下贪婪的咬着奶头,吃的滋滋有声。母猪时不时拱一下身子,调整着奶头的位置,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副痛苦的样子,看来生孩子是个力气活。
  
  忙乎了一晚上,到早上9点左右,它终于安静了下来,看来是没有了。其实在7点左右它已经生完了,但我没有经验,见它身体还在动,以为还有一个,就一直傻等着。8个小猪很可爱的躺在它的身侧,有的已经吃饱睡了,有的还在拼命的吃。我跳出猪圈,把我买的奶粉一袋袋倒入泔水桶里,然后和些饲料包谷面和馒头,在倒进一壶开水,搅和均匀了提到母猪的旁边,往它嘴边放个小盆,把桶里的食物倒进盆里。母猪翻动下身子,开始吧唧吧唧大口吃了起来,那些小猪也凑到了盆边想吃上几口,母猪大嘴一拱,小猪儿被顶到了一边,样子滑稽之极。
  
  
  正忙着,小庞和小宝走了进来,见我一身肮脏,浑身湿淋淋的,都笑了,说还真会接生啊,那以后我们连的猪你也来接生。我说去你奶奶的,昨天都死哪里去了,害的我忙乎一夜连个搭手的人都没有。
  小宝说他下市买书去了,昨天没有回来,在市里过的夜。小庞说我看夜场去了,在104那个镭射厅。我说你个色鬼怎么不看死你,这里有活春宫表演你不来帮忙,跑那里看个什么劲儿,撑死眼睛饿死求,有什么意思?
  两个家伙哈哈大笑,说你快去洗澡吧,脏的都和这母猪一样了。我努力的站起来,发现脚底有些虚浮,大脑也昏沉沉的,估计是蹲的太久,又淋了一夜的雨,忙走出猪圈,去宿舍抓了把感冒药服下,方才开始换衣服。
  
  连长知道生了8个小猪很高兴,拍着我的肩膀说干的不错,这次你也学会接生了,等那母猪养好了,再配一次种,看在你复员前能不能再生出一窝来。我心说你妈的八字,你还真把我当猪官了?想想自己本来也就是个猪官,看看窗外操场上阿寡他们雄姿英发热火朝天的训练情景,心下有些悲哀。算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坚持走下去吧,反正也没人管我,还有半年多就复员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夏天是我喜欢的季节,姑娘们都穿的比较少。翻过院墙顺铁路走约一公里,有个驾校,里面的姑娘很多,各个民族的都有。自从那次雪地遇险后我彻底对小雅死了心,把她写给我的所有信件打了个包寄还给了她,并在背面写了一句: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她,而要祝福她一生幸福,谢谢你。
  
  吃了晚饭正是夕阳西下之际,落日溶金,霞光万道,心情也好了起来。我和猴子扛了琴翻过院墙来到驾校楼下的山坡上开始弹唱。当时我写了不少歌,有些还套用新疆的民歌节奏填了词。
  
  我跨着琴,站立高坡,对着那些窗户上探出的姑娘,大声唱道:“你是天上的丑乌鸦,我是地上的癞蛤蟆,你长的难看啊我长的丑,干脆我们结婚吧。啊,乔西呀西卡啊,乔西呀西卡,干脆我们结婚吧。”
  歌声刚停,就看到楼上姑娘们拼命的鼓掌,有的还冲我们扬起了漂亮的头巾。
  
  这一下把猴子弄的激动起来,也抱了琴开唱:“姑娘姑娘我真爱你,我找个刻刀刻下你,把你刻在那吉他上啊,我拥抱吉他我拥抱你。哦,乔西呀西卡啊,乔西呀西卡,我拥抱吉他我拥抱你。”
  正唱的带劲儿,突然从楼后窜出个肥胖的女人,手上拿了把铁锨就冲了过来,嘴里大叫:“我叫你们唱,我叫你们唱。”我和猴子赶忙扛了琴,在老女人的怒吼和姑娘们的尖叫声中飞快离去,留下的,是一路欢声笑语。
  
  
  驾校里有个姑娘是附近食品厂老板的女儿,年方17,自从我们唱过歌后就找到了我,当时我正凌空躺在沙网上看老贾的《废都》。
  小姑娘长的很清秀,一袭紫色紧身长裙把她的身材衬托的曲线动人。我说你找谁?她抿嘴一笑道:“就找你。”我从沙网上跳了下来,突然感觉自己因为看老贾的这本色情书,下体有些异动,忙几步窜进了屋,喘息一会待平静后走出屋外,见她正四下大量着我的院子,看着那些跑动的小鸡。
  很悠闲啊,呵呵,你的鸡居然没有翅膀,真奇怪?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道:“我姓张,叫张文丽,是附近驾校的学生,认识你很高兴。”
  我没有和她握手,反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里可是军营,你不该来。”
  
  我知道啊。她双手向后背着,挺着胸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道:“谁叫你们两个老跑到我们楼下去唱歌,现在我命令你,唱歌给我听,否则我就不走。”说完还冲我调皮的眨眨眼睛。
  我说你不会吧,看你也是汉人,怎么比哈萨姑娘还大胆,有这样强迫别人的吗?
  怎么?我就是这个性格啊,告诉你,我来就是听你唱歌的,你唱完我就走,好吗?求你了。
  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可有些害怕,假如现在有个兵路过,见我和一个姑娘单独在一起,那要传出去,我老人家一世清名可就毁了。可看这个小姑娘的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我总不能赶了她出去吧,况且她还长的那么漂亮。。。。。。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一会有人来,你就说来问我借书的,如何?我怕别的兵回去乱说。
  
  她笑着点点头,寻了小凳坐在院子里,我从房子取了琴出来,开始给她弹唱,从校园民谣到黑豹的无地自容,从崔建的花房姑娘到我写的黛玉走进我的家,唱的口干舌燥声音沙哑她才罢休,不停的鼓掌,让我一阵得意,一阵脸红,时间也过的飞快。
  
  
  从那时起,她只要一有空就来到我的七品堂,有次外面风大,就进了屋子,我当时正给她唱那首《再会》,歌词是这样的:我知道不能说再会,从此就是天南海北,就是这样默默的分离,留下多少回忆。刚唱完她就站起身紧紧抱住了我,我顿时呆住,她仰起头,闭着眼睛,我身体僵硬,任凭她将我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望着我,轻轻道:“吻我。”我低下头,看着那张鲜艳的嘴唇,却没有吻下去,而是轻轻的推开她,告诉她,我有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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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3:43 | 显示全部楼层
47)
  每一天走在纷乱的世界里面
  我才感觉现在要的是简单
  我已忘了昨天不眠的夜晚
  我已厌倦所有虚幻的梦想
  只想给你一些新鲜的刺激
  让你忘了时间忘了你自己
  
  (许巍) 《简单》
  
  我和虎子、猴子、小宝、周云、金安、李元几个准备去两公里外的红旗水库游泳。最近天气太热,难得赶个不训练的日子,他们几个都跑下来说再去一次吧,这天气坐着都冒汗,水库那里女孩又多,就是不游泳看看姑娘也是一种享受。
  
  小庞同志因为只有一只手,每次去都是给我们看衣服,今天没来的原因是院子外有不少民工在附近施工,我怕那些家伙翻墙进来偷鸡,我们都走了,必须要留下一个看门的,况且我那8头小猪也需要照看。
  
  前几天发生过丢东西的事,13连那个喂猪的伙计说他那里丢了头小猪,怀疑是附近民工干的,他还跑出去专门看了看,见几个四川民工正在伙食堂里忙乎着,他凑近想看看是不是他的猪被宰了,却被那几个民工赶了出来,于是气的跑过来找我们。我还没开口,虎子受不了了,提了把铁锨就窜了出去,说妈的找死啊,还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叫了几声他理都没理就跳出了院墙,忙和李元他们几个也寻了棍棒,紧随而去。
  
  
  到了工地发现那帮小子正在干活,见我们怒气冲冲的过来有些疑惑不解,一个工头模样的上前问解放军同志,你们到我们工地来干什么?虎子一句话没说,拿起铁锨对着那工头就砍了下去,那人赶忙闪过一边,惊恐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冲上去拉住虎子,对那人道:“我们部队丢了东西,现在怀疑是你们干的,除非你们叫我们搜查一下,否则今天一个也别想走。”那人看我们一副恶人的样子,估计也惹不起,说好吧,你们随便看,如果真是我们的人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给我说,也用不着砍人吧。
  
  进去搜查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有些丧气,临走时听那个工头在教训他的手下,说这些当兵的都是狠角色,玩过枪的,一个个心狠手辣,千万别去惹,免得把命丢到新疆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们真是太义气用事了。有时在外面转,看到地方流氓打穿绿色衣服的,以为是在打当兵的,上去就帮忙开打。打的那帮地痞狼狈而逃,回头问那个绿衣服的家伙是哪个部队的,居然回答是来打工的民工,顿感郁闷,一声扯乎闪人。看来兵真不可一日无事,无事就要生非,这是真理。
  
  留下小庞看守后我们顺铁路往西去,没走多远碰到了第2年的藏兵仇志成,他问我们干嘛去。我说没你什么事,快回连去。他舔着脸笑兮兮问班长,你们是不是去游泳,带我去啊。我说你长的五大三粗的还会游泳?我听说你们藏人都不怎么会水性,还是省省吧。结果他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班长,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得意的扬起脑袋道:“我们那里的人都把我叫水手。”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说行啊,还楞着干嘛,走啊。
  
  
  这年头敢说自己是水手的人还没有几个,我们这些从小在江边长大的人都不敢夸这海口,且让我等山野小子见识下水手的水性如何?
  
  红旗水库很大,其实是个鱼塘,方圆约一公里,象个小湖。水库里每隔20米左右突起一块石台,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我们每次来都是活动开了,先游到一个石台上休息,然后继续游向下一个石台。库边有几艘渔船停泊岸边,很多城市的人都带了游泳圈来,在库中悠闲的游荡着。在水库前方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书8个猩红的大字:禁止游泳,后果自负。
  
  我们几个找了个干净处将衣服脱下,在岸边开始活动。这水库游泳可不比在江河里,江河里水是活的,下去后就是腿抽筋什么的,只要水性好,让自己浮在水面也能顺水流飘到岸上来。水库里的水是死水,而且水极深,身体如果没有活动开,下去后冷水一激,歹不定就玩完。所以水性不好的坚决不带他们来,但有句谚语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估计是不会游泳的人怕水不敢来的缘故吧。
  
  
  我看到李元先一个米子扎了进去,激起的水花弄的我们一身的水,没多久见他从7、8米处钻了出来,奋力向不远处的石台游了过去。我活动开手脚,也一个跳跃,没入水中,感到湖水冰凉刺骨,和外面的炎热比起来真是两重天,忙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向前潜游,感到气息将尽方才探身而出,然后也向石台游去。
  战友们依次下水,很快就都游到了石台上开始休息,准备继续往下一个石台处游。
  
  这时候仇志成也准备下水了,见他身体猛的一跃,进入水中,然后探出头来向我们这里游动,可怎么也不见他身体向前动,没多久看到他身体突然一沉,忽而又钻了出来。虎子站在台上笑呵呵道:“这藏人和咱汉人就是不一样,游泳姿势怎么如此古怪?怪不得敢叫水手,这艺也太差了点吧。”我们几个都呵呵笑了起来,周云突然叫了一句不好,身体猛的扎进水中,向仇志成游了过去。我们一楞神,见仇志成身体窜出水面,含糊的喊了一嗓子:“救命。”然后又沉了下去。
  
  
  我们顿时慌了,纷纷跃入水中,向他拼命游去。
  我刚游到他跟前,他一把抓住我的头,把我狠狠按了下去,双脚还对着我沉入水中的胸口跺了几脚。我嘴里咕咚就咽进去几口水,睁眼看到周云正被他死死抱住,周拼命在水中挣扎,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忙窜出水面,对着仇的脸上就是一拳,仇志成头往后一仰,然后顺势抓住我,把我再次往水里在按了下去。
  
  我感到呼吸困难,在水下冲周打了个手势,抱住了仇的脚,用力往上顶。这时仇的身体摆动,把我一脚跺开了去。幸好李元他们几个也赶到了,但一个个都被力大腰沉的仇志成按入了水中。我窜出水面,大口呼吸了几下,大声道:“打晕他。”刚说完就被仇抓住使劲往水下按。这时候的仇志成就象疯了一样,任何一件能抓住的东西都决不放过。怪不得有人说溺水的人最恐怖,如果不会救人的话千万不要去救,否则很有可能把命搭上。
  
  
  我感到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我的呼吸都快要停了,可仇抓住我脖子的手还是不松,就那样把我往水里压。我对着他的肚子拳打脚踢也无济于事。我感到我快要死了,怎么也无力挣脱他的双手。猛然间感到一松,我浮出了水面,见他们几个对着仇的脸一拳拳击打着,仇终于停止了反抗,虎子忙游动到他的侧面,把他脑袋往上一托,小宝在后面架着,慢慢的向岸边游去。我和李元,周云早已没了力气,如若脱虚,只得仰面躺在水上喘息着,慢慢在水下划动双手,也向岸边游去。
  
  一上岸我们几个就开始吐,拼命的吐,吐的黄胆水都出来了。仇志成也哇哇大吐不止,然后过来拍我的背连声说谢谢班长,谢谢班长。我无力的摆摆手还没说什么,虎子一脚跺到了他的屁股上,然后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周云的眼泪都呛了出来,哆嗦着说你打他也没有用,好在没有出人命,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默默的走,越想越害怕。回到大院,小庞问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相互看了几眼,都不吭声,弄的小庞一脸茫然。
  
  过了几天虎子和猴子又弄了只鸡来,我去炊事班偷了些调料和羊肉,几个人围着电炉子开始吃。虎子说你的小猪可以吃了吧,听说烤乳猪味道特别鲜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说你给我走远点,别打我小猪的主意,那东西连里都有数的,丢一个就扣我津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那你那些没翅膀的鸡呢,该可以吃了吧。
  我说你他娘的是饿死鬼投胎啊,怎么老在我这里打主意。
  
  小庞插了句说连队伙食也太差了,天天都是萝卜白菜土豆,也怨不得他们。
  我点点头说好吧,从下周起开始杀鸡吃,都把眼睛瞪大点,最近打我小鸡主意的人挺多,特别是那些有线兵和侦察兵,老从这里翻墙出去训练,我鸡又没圈起来,他们都看到了。
  他们一致点头说一定一定,咱们辛苦半天怎么也不能便宜了他们那些小子。
  
  又到周末,看时间指向夜里11点了,正说听会儿收音机就睡觉呢,有人敲门。一开门见老么,猴子,虎子,小庞几个都来了。我说你们连长查过铺了吗?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让我看看,带了些什么好吃的?
  小庞说我们决定去看夜场,你去吗?我说不去,那东西有什么看的,除了A片还是A片,看的撑死眼睛饿死老二,还是省省吧,咱生产点东西也不容易,还准备过几年给老婆享用呢。
  虎子说去你奶奶的,你那东西都便宜床单了,还给我玩里各愣,看看你那床单,3天不洗就画满了地图,走了,废话多多,装什么君子。
  
  
  我说这些鸡怎么办?丢了就太可惜了。
  老么说就一晚上,不会丢吧,咱偷偷出去,有谁能知道。
  我想想也对,拿了锁头锁了门,和他们翻墙而出。地点小庞熟悉,照他的话讲:他和104市场里那老板贼熟,有时看一夜都不要钱。
  可惜老板并没有因为小庞带的人多而少收一分钱,通宵夜场一人5元,没有优惠。我们出来都是卸了肩章领花的,所以从外表看和那些民工没有什么区别。
  
  进了镭射厅,见正演一香港的3及片,叫什么“我爱你”好像是吴岱容刚出道时拍的,小伙身体不错,一阳干两阴,可惜只是装模做样,没有象欧美的那样真刀实枪来的激烈。
  
  
  大厅人很多,大多是外地来打工的民工,也有些看着象当兵模样的小伙。这年头能看这东西的也就我们这些傻大兵和打工的民工,有钱人谁熬夜看录像啊,都是出入各种娱乐中心,直接找妹子干活。我们来的晚,只有坐到后面,我听小庞说这里的老板后台很硬,绝对安全。
  
  过了0点,就开始放A片了,一部一部演的那叫激烈,不过我这人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兴趣,我不喜欢对着虚假的东西勃起,那也太无聊了些。性爱本来是美好的,怎么被这些人演的如此恶心?看看表才过去一个小时,就靠在长凳上眯起眼睛,耳边听着小庞他们浓重的呼吸和“哦,耶”的女声伴奏,沉沉睡去。
  
  
  猛的惊醒,感到有些尿急,看表已是凌晨5点,我揉揉眼睛,站起身,走到门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外面阴沉一片,没有月光,风吹树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我走到街角一个僻静处,开始吁吁。
  
  吁吁完正准备往回走,突然见几辆车开了过来,然后分开向几个街口开了去,心下有些奇怪,明明是一个车队,怎么分开向四周开呢?见离我最近的一辆车停住了,定睛一瞅,我的妈,居然是警车。见那车上下来几个人,都穿的警服,耳边听一个声音道:“你去那边,你去这边,一会一起行动。”我心下胆寒,就想拔腿而逃,但想到我那几个盎然看着A片的战友,心下不忍。于是高抬腿轻迈步,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那家镭射厅,俯下身对着正看的津津有味的老么耳边道:“往后传,小声点,外面有警察。”老么身子一激灵,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眇了下外面。老么心领神会,依次传了过去。
  
  
  在他传的时候,我猫着腰向镭射屏幕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小门。几个家伙嫌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趁黑对着我腿上踢了几脚,我忍着疼心说你们得意吧,马上就叫你们去死了,一帮SB。老么他们几个紧紧跟了上来。
  
  我推开小门,见老板躺在床上正眯缝着眼睛,旁边是录像机和一大堆录像带。见他疑惑的看我,我把中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慢慢开了边侧的小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暴喝:“警察,都不许动。”我感到身子被老么从后面用力的一推,他们几个飞也似的窜了出来。我头一摆道:“这边。”他们几个紧跟身后,飞速的向黑暗处跑去。
  
  
  这时,整个104市场象炸了营一样,到处是尖叫声叫喊声,还有人跑动的脚步声。104本来属于城市的结合部分,暗娼妓女较多,往来的司机,打工的民工和外地做生意的小贩都聚集在这里,所以也是那帮无聊警察重点打击的对象,扫黄反正比打黑容易多了,而且还不会有生命危险。这里住的都是些没有后台没有钱的穷人,每扫荡一次都会在电视上大做宣传,让广大市民相信,我们的警察是有作为的,是有能力打击丑恶现象的。
  
  但我知道,在乌鲁木齐那些繁华高大的宾馆里,聚集着大量的妓女和嫖客,但伟大的警察从来没有去扫荡过。这个世界很现实,有钱的坐拥美色主掌生杀大权,而穷人连最起码看看A片打打手枪都不行,因为我们有光荣伟大的警察在保护着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既然你是穷人,如果你对着屏幕打手枪,就可以告你个非法拥有枪支罪。
  
  我带着他们往一处没有警察的地方跑,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告诉我很多人都跟了上来,还可以听到几个家伙在吼:“站住,站住。”我心说站住你个大头鬼啊,老子没钱没权穷当兵一个,这要叫你们抓住,非除名回家不可。唯有拼了命的顺小巷往前跑。
  
  
  我看到一堵3米多高墙挡在了面前,旁边幸好有颗歪脖树。老么不愧是有线兵出身,腾腾几步,身体骤然跃起,抓住了墙壁,然后一个向上支撑,身子就上了墙。我还在犹豫,见虎子,猴子他们都身手灵活的爬了上去,老么在上面吼:帮下小庞。
  我用手把小庞的臀部往树上顶,看着老么和猴子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身子一提,也上了墙。这时很多民工都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往树上爬。我见无法上树,只有走开几步,然后发力向右侧墙壁跑去,左脚对着墙上一步跨上,身子一侧,向右一个转身,双手抓住了墙壁,顺势一荡也上了墙。
  
  还没等站稳,后面一个人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从墙上栽了下来,感觉身体在空中飘荡了许久,砰的一声咂到了什么东西,耳边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忙翻滚到一边,见一个民工呲牙咧嘴正抹着眼泪。也懒得理他,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后面听到扑通扑通宛如下饺子的声音传来,时不时加着几声惨叫。
  
  跑到一个没人处,我看到他们几个都站在那里,我说这样跑也不是办法,这地方出路都被堵死了,除非咱们在这里蹲上一夜,明天不回连,等警察走了我们再走,否则出去还是被抓的份。
  老么说那怎么办,天亮不回连,还不一样死定了?
  
  我擦擦汗说这样,都把领花肩章戴上,天也快亮了,一会虎子带队,咱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就当是早上晨练,那些警察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记得,一会出去时,口号要响,千万不要慌,不要叫他们看出破绽来。
  虎子点点头说要得,就这么办。
  
  
  当我们喊着口号向警察方向跑去时,路口的警察有些诧异,我看到在警车旁边聚集了20几个神色惊慌的男男女女,有些女子还衣衫不整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我们几个表情严肃,目视前方,嘴上喊着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跑过。我在队伍里低声说不要得意,一直朝前跑,直到跑出他们的视线为止。虎子嗯了一声,口号喊的更加响亮,伴着整齐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久久回荡。
  
  
  回到猪圈,推开门一看,我不由得一声惊呼,差点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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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4:03 | 显示全部楼层
48)
  没有人会留意
  这个城市的秋天
  窗外阳光灿烂
  我却没有温暖
  
  (许巍) 《我的秋天》
  
  营长听到叫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微笑道:“怎么,没想到我会来?”我赶紧站起来,想敬礼发现自己没带帽子,手伸到鬓边却成了挠头的动作,心下不安,装出老实状没有吭声。
  我看到连长从猪圈的圆洞钻了出来,见到我一副怒火万丈状,冲过来质问我:“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夜不归宿,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兵?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你还想再进煤房是不是?”
  
  说实话,连长口气再凶我也不在乎,毕竟我是他手下的兵,而且快复员了,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他如此气急败坏是因为营长在这里的缘故。可营长那头我怎么给他交代?他可是这片区的最高长官,如果真生了气他只需要一句话,我这3年就白干了。何况我已经因为打架背了个处分,再来一个非被除名不可。
  
  脑袋里飞速旋转,寻思如何应答,心下里却感到异常奇怪,我这里一个小小的破猪圈,怎么会吸引两位首长大清早跑来视察?而且我发现那些没有翅膀的小鸡都不在了,难道被他们抓走了?
  
  连长见我不回答,火气更胜,那模样就像我刚杀了他老爹,恨不得拿把刀把我灭了。如果营长不在场,凭他那火爆脾气,我身上早就挨了七拳八脚。暗自叫了声侥幸,任凭他站在我面前,唾沫星子喷的我满脸都是,也不敢擦,头垂的低低的,一副悔过的可怜状。我就一言不发,反正你骂我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疼不痒,看你能把我咋地?
  
  营长摆摆手说老刘算了,别那么凶,毕竟他是你手下的兵,你这样骂他不等于说你自己没有管理好吗?
  连长噎了一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道:“写份检查,晚上全连大会我再收拾你。”我低头嗯了一声,刚抬头就看到营长一双精亮的眼睛,忙又低下头颅注视自己的脚尖。
  
  营长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的话和连长一样,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低声道:“在营区外的游戏厅打游戏。”
  打了一夜?
  我点点头,故作哽咽状用手抹了下眼睛,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错了,希望连里能宽大处理,我这是初犯。”
  
  这时候不装孙子那就是找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假外出可是大事,最近东突闹的凶,部队抓的严,我老人家顶风而上,那要给弄个典型,杀鸡惊猴,我还不冤死了?
  营长沉吟了一会,问我:“游戏好玩吗?”
  我说不好玩。
  为什么呢?不好玩你玩了一夜?
  我说我要知道回来会遇到你们,打死我也不敢去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老老实实的在下面喂猪。
  如果我们今天不来?你晚上还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营长问你话呢。连长再次气急败坏的吼叫,口水溅了我一脸,真TM恶心,我还不敢擦,免得矂他面子。
  我赶忙说不去了。
  为什么?
  我抬头看看他们道:“我没钱了,玩游戏的钱还是连长奖励我卖猪的10圆,我的津贴都寄回家了。”这谎话说的我自己都脸红,但为了证明我是初犯,不得不如此,以争取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我看到营长哈哈笑了起来,冲连长道:“老刘啊,我就说你不会用人,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实话,可感觉他句句都是实话。这样会表演的人你居然叫他喂猪,亏你也想的出来。”
  我见营长笑了,心稍微放了点下去,但听他话里有话,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那样老实的站着,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了,知道错了就行了。营长叹了口气道:“这全营500多个兵,你小子给我的印象可深哦。新兵那年就算出了好成绩,你们连也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所以我推荐了你去外单位,我可是真想让你好好留在部队干啊。可你小子自己跑回来了,我也没说你。你带出的兵虽然没拿到嘉奖可成绩摆在那里,为我们四营增了光。你来喂猪我也知道原因,听说是你主动要求的。部队培养一个优秀的计算兵不容易啊,喂猪是屈才了,但你犯了那么大的事,必须要惩罚你。后来听说你喂猪喂的比较好,还会给母猪接生,那可是本事啊,你跟谁学的?”
  我说我借了本《养猪小常识》,没事就看。
  
  是啊,干一行就要钻一行,干计算你是好兵,现在养猪也要有自己的特点。所以我说你们连长走眼了,这也是你自己不争气。今天我来有两件事,一是来看看你这个会接生的猪官有什么变化没有,二是新疆人民电台要和基层连队举行一个“心连心”活动,任务给了我们营,所以一大早我就叫你们连长带我来,给你说这事,没想到你居然敢不假外出。
  话说到这里,语气自然凌厉了许多,我故作惭愧,再次低头。
  
  你准备一下,这个周末去电台和他们做节目,还有其他兄弟单位和地方群众,我们营就派你和马超(小品黑心包子主演),熊助理三个人去,千万别给我演砸了,知道吗?
  我忙不迭点头,偷眼看连长,见他怒气已消,见我看他,虎目圆睁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迅速低头,一副可怜悔过状。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先写检查吧,然后去问熊助理具体都表演些什么,如果没时间喂猪,你们连长会派别人来顶替你。说完拍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小聪明永远成不了大事。你小子聪明,可惜没有用到正道上,我可不想看到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还是一事无成哦。”
  
  很多年后回想起营长这句话时,感慨万千。营长看人真准,我这辈子之所以混的如此窝囊,实在是小聪明误事,没有脚踏实地的好好干成某件事,荒废了大好光阴。
  
  小宝、小庞来的时候我正在写检查,他们听我说了过程后都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抓到。我说你们倒是走狗屎运,问题是咱们养的没翅膀的鸡哪里去了?30只啊,谁这么黑啊,一只也不给咱们留,太过分了吧?
  
  他们和我猜测的一样,是连长叫人抓走了,但一个连也吃不了30只吧?又猜测是营长,觉得可信性不大,营长不是那样的人,他要那么多鸡做什么?他那么大一个官还在乎30只鸡?我说你们也别乱猜了,干扰我写检查,你们四处找找,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特别是围墙外那些外地民工,他们爱搞那事。
  
  结果中午一吃饭我就明白鸡被谁拿走了,我看到岳班长在饭桌上把盘子里的鸡肉翻来翻去,嘴里嘟囔着:“这鸡翅膀都叫谁吃了,我怎么一个都见不到?”心里明白后,饭后窜到炊事班里间想偷只鸡回去,连鸡毛都见不到一根。正气恼呢,听营部一新兵正给我们连他的老乡说中午吃的鸡肉,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天天土豆白菜的,听说其他连今天也是鸡肉大会餐。
  
  我顿时明白了,心里那个恨啊,该死的,我辛苦养的鸡竟便宜了全营的官兵,这贡献做的也太大了点吧?就这我晚上还要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我喂饱了你们,你们还看我笑话,这也太扯了点吧?心下不忿,有心到连部去问个明白,究是没有胆子,只得难受的挑了两桶泔水,往猪圈去了。
  
  到新疆人民电台做节目很简单,和其他兄弟单位包括地方群众一起坐在广播大厅里。主持人先说了些军民鱼水情之类的废话,然后开始采访,各个单位的代表拿着麦克一通豪言壮语,就差没把党和祖国叫干妈了,总之极度肉麻极度无聊极度乏味,政治味道非常浓厚,我都怀疑有没有人会听?简直比新闻联播还假。而且不能说错话,代表们都事先写好了稿子,一个个对着词念,反正是电台,没人看的到。
  
  我们的代表是熊助理,他慷慨成词一番后,各单位开始表演节目。都是现场录音,有歌颂祖国母亲的诗朗诵,有歌唱军民一家亲的团体表演唱,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了我们,我吉他伴奏,马超唱了首部队歌曲《我站在天山上》。
  
  这个歌曲在新疆部队里流传很广,不知道是那个士兵写的,第一段歌词是这样的:我站在天山上,举目往下望,伊犁河的水啊,一浪接一浪,勾起我思念故乡。
  
  这是首小调歌曲,很舒缓,特别适合吉他弹唱。后面的词写了故乡的妈妈,爸爸,还有家乡的风景,很有新疆的风味。马超的嗓音浑厚带着磁性,属于那种男低音,在清脆的吉他伴奏中对比很突出。他唱得也特有感情,因为他就是伊犁兵,歌词中描写的那些风景据他说很多都见过。我说可惜你不会弹琴,如果你自弹自唱的话效果更好,也更有味道。他说回去就买把吉他,跟我和小宝学。
  
  节目直播后营长很满意,把我们三个表扬了一通,说辛苦了。我回到连里,几个要好的兵问我收音机里怎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说我是伴奏,马超唱的。他们都替我感到委屈。
  
  晚上猴子跑来说你小子写了半天歌也没人知道,亏不亏?我说我都是写给自己的,谈不上亏与不亏,自己开心就是。猴子说不行,明天TBC天山经济广播电台成立一周年纪念,你有没有胆子去他们直播室?我说去干什么?他嘿嘿一笑道:“去给他们庆祝,顺便把你的歌打出去。”我说你小子有神经病,我前不久才因为偷跑作了检查,因为那些鸡营长放了我一马,再敢跑,连长非杀了我不可。
  
  猴子说你傻了吧?你光明正大的请假出去,谁会抓你?机会难得哦,如果你是男人,你就去,否则你就把你的那些破歌烂到肚子里吧,反正我想去。
  人就是怪,就怕激,特别是年轻的时候,火气也旺,谁稍微一激,立刻就敢做敢为了。我说去就去,谁还怕了谁不成,明天早8点,谁不去谁是孙子。
  
  猴子见我豪气的模样,哈哈大笑道:“这才是男人,老调戏那些驾校女学生没劲儿,咱调戏面广点,弄点知名度,回来让他们瞧瞧,别把喂猪的不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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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别名鱼: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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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49)
  花开又花谢多少年
  我依然
  充满幻想和期待
  我身上结满了果实
  可里面
  长的全都是欲望
  
  (许巍) 《树》
  
  TBC天山经济广播电台是一年前成立的类似私人性质的广播电台,据乌市兵讲是几个学播音的大学生融资建立的。从开播的第一天起就以节目丰富,轻松时尚,主持人播音风格亲切而深受广大市民的好感。自从它开播之后,除了人民电台深夜0点的性知识讲座“午夜悄悄话”我还听外,其他业余时间都是听TBC的节目。
  
  
  当兵的穷,平时也没有时间看电视,一般饭后几乎人手一台小收音机,走哪听到哪,就是熄灯号吹了,躺在床上戴着耳机还是听的津津有味,很多流行歌曲都是先听了电台的节目后下市去买的盗版磁带。
  
  TBC的主持都有自己的风格,其中一个谈话节目的女主持人叫路阳,声音听起来特舒服,软软的带点南方口音,学识渊博,每天电话问答时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都能应付自如,听起来就象隔壁的大姐姐在耳边婉婉细语和人聊天一样。每天晚上9点听她“路阳专线”对话节目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我经常在脑海里幻想她长的什么样?一个说话如此温柔甜美的女人会有怎样一张精致的脸?估计也和她的声音一样美丽,一定长的乖巧玲珑,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女模样。所以猴子说去TBC参加庆典活动,我动心的主要原因,还是想去看看路阳,看看我仰慕幻想了一年的江南美女。
  
  早上找了个借口给连长请假后,我和猴子带上连夜录好的磁带就上了14路公共汽车。原本猴子的意思是背了琴直接去TBC。我说拉倒吧你,咱这里是西山,TBC在东南面的二道桥,乌市这么大,背了琴去不和勺子一样?(新疆话傻子的意思)累也累死了。而且到了那里你小子一紧张,再弹错几个音符,知名度没打出去,脸估计都要丢尽了,还是先录好磁带,到那里放录音多好?
  
  猴子想想说也对,忙去他班上把新买的双卡录音机提了来,我们两个双琴合奏,我主音,他节奏兼主唱,把我写的“让我走开”和“我的军装”演练了几遍,录制好,方才各自睡去。
  
  我是比较兴奋的,并不是要去电台的缘故,前些天才去过人民广播电台,对那种地方没什么好奇。自从和小雅分手后我对女人一直保持着冷淡的态度,张文丽的出现并没有打乱我平静的生活,在几次拒绝之后,她黯然离去。我知道少女在春心萌动时对当兵的普遍有好感,但经历过初恋失败的我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女子。我不能留在乌市,再过几个月我会离去,既然不能带给她幸福,何苦去招惹她呢?作为一个传统小男人,我首先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做伤害她人之事。
  
  
  而路阳给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一年多来,我几乎把她当成了姐姐,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好朋友。这是一种不含爱情因素的感情,每次从收音机里听到她亲切的话语,我都难以自抑,有种与她当面交流对话的冲动。这种感情有点象现在的追星族,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心里却有了份依赖。这是不是太年轻,太寂寞的缘故?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渴望,让我在公车上患得患失,坎坷不安。加之习惯的让座行为,等到了2道桥时,我的双腿居然有些发软,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休,以往的镇定自如消失无踪。
  
  电台门前有武警把守,礼貌的拦住我们说请出示证件。我和猴子掏出士兵证登记后,武警说你们要找的路阳好像今天不在电台,去孔雀大厦主持直播节目去了。听到这话我的心居然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心态,冲他微笑道:“没事,雨露姐姐也邀请我们来,她今天该在电台吧?”
  武警说雨露在,从这里过去,右侧转个弯有栋楼,她的办公室在一楼。
  
  
  说了声谢后我和猴子迈步进了电台大院,抬头望,见正对门的5层楼顶上竖立了一面大大的广告牌。“TBC”三个巨大的字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猴子说我想撒尿,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就那德行,关键的时候提不起裤子。”猴子搓搓手道:“妈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的好紧张啊,你看,我手心全是汗。”我懒得理他,转个弯去了楼后,猴子赶紧跟上,象怕迷路了一般。
  
  当我们来到雨露办公室门前时,里面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站了起来,疑惑的问:“你们是?。。。。。”我掏出证件给她看过,说今天是你们电台成立一周年庆典,我们是专门过来参加你们的庆祝活动的,冒然而来,还望不要介意。
  这个漂亮的女孩听后展颜一笑道:“好啊,谢谢你们,也欢迎你们到来,我是雨露。今天你们是第一批来的客人,我马上给台长请示一下。”
  
  
  打过电话雨露拿了我们录的磁带出去了,我和猴子坐在她办公室开始喝茶。猴子坐不住,真和他的名字一样,走来走去时不时问我厕所在哪里?我低下头没理他假装看报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惶惶不安。
  
  如果我们真上了节目,连队里有人听了的话,回去后会不会处分我们?这可是没有经过批准的,我们出来是代表部队,不是代表我个人,如果出了问题,我和猴子回去后肯定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我对猴子道:“假如一会进了直播间,你小子可不许乱说话,要歌颂党,歌颂部队,歌颂祖国,如果你说不出来,就给我闭嘴,一个字也别说,否则你我回去后没有好果子吃。知道吗?”
  
  猴子吐吐舌头说有那么严重?我说废话,你别不当回事,这可是电台。电台是什么,是喉舌,电视上演的那些新闻,每次叛军一旦政变,第一个就攻占电台,电视台,说明这地方很重要。如果一会直播你小子说了不该说的,比如连队伙食差,老兵欺负新兵,别说连队会处理你,判刑的可能都有,这点你给我记清楚了,没话就闭嘴,别把这当成猪圈,任咱们胡言乱语。
  猴子见我一脸严肃,说好吧,听你的,我不说就是了,该行了吧。
  
  
  没多久雨露蹦蹦跳跳的跑回来,一脸喜色冲我们道:“台长听了磁带,说马上把定好的节目改了,先插播你们的歌曲,免得耽误您二位的时间。还说一会节目结束派车送你们去孔雀大厦参加那边的直播庆典。”
  我心下欢喜,握着她的小手道:“谢谢了,非常感谢。”猴子也忙不迭的抓住雨露的小手紧紧握着,一幅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贪婪模样。我心里一声长叹,党啊,原谅他吧。
  
  跟了雨露出来,东拐西拐来到了地下室2层,猴子说怎么跑地底下来了?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雨露停下脚步道:“地下隔音效果好,我们的直播间在地下室,请跟我来。”
  我和猴子恍然大悟,紧随其后。这条通道有点象我看守犯人的小号,狭长而窄小,唯一的区别是头顶上有一排排雪亮的灯光,把通道照的灯火通明。
  
  
  直播间不大,约10平方左右,中间是个很大的台子,上面摆放着一个调音用的设备,几个麦克风甩在一边,一个年轻男人戴着耳机正用普通话对着麦克说着什么。见我们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左手在调音台上滑动了几个键,右手拿笔在纸上写字。我和猴子都屏住呼吸,生怕干扰了他。
  
  男子写完字后对着麦克说了句现在播放某某朋友点播的歌曲,然后冲对面做了个手势,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见他对面的墙居然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在玻璃后面的房子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也戴着耳机,面前是一堆设备。见那中年人做了个OK手势后,年轻男子取下耳机,站起来道:“欢迎你们。”
  
  做节目的过程就不写了,反正猴子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胀的通红,逗的雨露和年轻男子呵呵的笑。我也没说什么,介绍完部队番号和我们的姓名后,我说TBC电台一年来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听你们的节目成了习惯。你们到边远部队采访的录音我听了,很受感动。难得你们电台能宣传我们这些在异地当兵孩子。我们远离故乡,远离父母亲人,来到新疆当兵无怨无悔,希望通过这个小节目能让广大市民了解军人的情感。我们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这一点会坚决做到,请人民放心。在TBC成立一周年之际,我代表我的战友和亲人向TBC表示祝贺,因为新疆可以说是我的第2故乡。最后祝TBC越办越好。
  
  
  这些词是刚才在办公室时想好的,并用笔在纸片上写了下来。军人说话不能结巴,不能随意信口开河,否则就叫人看扁了,我先打好底稿,胆气上也壮了许多。心里虽有不安,自我感觉还算满意。
  
  话说完就有热心听众打进电话来想和我们聊天,我摆摆手低声说算了,我们还有事要先走。男子露出笑容对着麦克说了几句话后,将我们的磁带放了进去,说现在两位解放军同志将给我们带来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请大家欣赏。然后左手滑动调音台拉杆,熟悉的吉他曲在直播间响了起来。
  
  
  当想到自己创作的歌曲此刻将传遍天山南北,我感到心潮澎湃,难已抑止,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张F师父,您在天堂听到了吗?您的徒弟,他终于有勇气去电台放自己的歌了,如果您还在世,能听到的话,该有多好啊?
  
  从TBC出来猴子就埋怨我说为什么不答应雨露的邀请去孔雀大厦参加活动?我说露脸也露够了,你还想怎么样?咱们已经报了部队番号,回去后自然会有人找咱们的事,你还是小心点,我估计连队不会放过咱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点,快点回吧。
  
  猴子说你不是要去看路阳吗?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淡淡的说反正一会回去会路过孔雀大厦,估计能看到她。她是我的偶像,能远远的看她一眼,也心满意足。猴子哦了一声,面上有些失望,很不情愿的随我上了公车。
  
  到孔雀大厦我下了车,猴子说怎么?忍不住了吧。我说是啊,你说的也对,出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就在这里看几分钟吧,只要能看到路阳,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就行了。
  我和猴子看到孔雀大厦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一条长长的横幅上写了“热烈庆祝TBC电台成立一周年”,横幅下面堆满了花篮和各种庆匾。门前的红地毯上,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拿了麦克在音乐的伴奏下正激情的说着什么。没多久开始了表演唱,小品歌舞络绎不绝,各色的美女穿着民族服装登台表演,好一派热闹景象。
  
  
  我和猴子寻了个高处,饿着肚子撑直了脖子,流着哈喇子贪婪的望着表演的女子,我心里寻思,路阳究竟是哪个?这里如此多的漂亮女子,如何辨认的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不说话,猴子却哈哈大笑不止。我说你TMD笑够了没有,有那么好笑吗?猴子仰起头说当然,哈哈,真想不到,你小子的偶像,暗恋的梦中情人居然是那般模样,哈哈,笑死我了。
  我说人不可貌相没听说过吗?上天造人很公平,既然给她了那么动听的声音,其他地方自然就会有些小遗憾。这很正常,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只是个子比较高而已,你没必要笑成这个鬼样子吧。
  
  
  猴子调笑道:“那她的个子也太高了点吧?哈哈,一个大姑娘,一米九几的个头,还长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实在是。。。。。。哈哈,哈哈。”
  我说你笑够了没有,再笑当心我扁你哦,妈的。我承认她和我想像的模样有差异,但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她的声音好听这是公认的,外形稍微差了点很正常。你这是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告诉你,她就是长的有五米高,她的节目我一样听,在我心中她还是我的偶像,这点不容置疑,我喜欢的是她的才华。
  
  猴子翻翻白眼道:“真的吗?嘿嘿,鬼相信。不过一个女人能长成她那样,也挺可悲的,怪不得她是只露声音不露脸,也活该你小子犯贱,非要下车看她,这不,坏了心情吧?以后听电台的乐趣估计少了很多吧。”
  
  
  我心下黯然,没有再争辩什么,只是觉得上苍太残忍了些,打破了我心中的那份美好。看来,有些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所谓的“见光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幻想一旦打破,美好自然会随之而去,心头曾有的那份柔软,也会渐渐淡化,变的僵硬起来。人生,原本充满不可预知的场景和变数。
  
  回连我就被连长抓住狠剋了一顿,差点又关了起来,幸好指导员说你小子在电台里说话还算得体,没有给我们惹麻烦,否则把你送军事法庭。看来你这个猪是不能喂了,你小子闲不住,老是想给我们惹麻烦,回去把背包打了,到炮班去当个炮手,马上要出去军事演习了,想不想去随你。
  
  我低下头说对不起,我是太无聊了些,让连里操心了。能告诉我这次去哪里演习吗?
  
  指导员说现在还不知道,军事机密,如果你想去,就写份申请,好像是去南疆吧,你回去先写份检查来再说,就这次私自去电台的事,我要给你记录在案,连队大会就不批判你了。反正以后给我小心点,连长脾气火爆,没我这么好说话,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嗯了一声,出了连部。几个路过的士兵见我出来对着我指指点点,说那就是11连的WF,好厉害,跑电台去唱歌,听说他的歌曲都是自己写的呢。
  
  我漠然的走在回猪圈的路上,想着自己两年多的当兵岁月,不由得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了出来,我究竟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我不能和别人一样安心在部队服役,老老实实混3年捞个党票就走人,怎么老是这样惹是生非觉得自己了不起?按理说年纪也不小了,也该长大了,如此昏昏恶恶颠三倒四,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算了,今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平静的渡过这最后的几个月。
  
  正胡思乱想呢,身体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回头看是虎子。他说你小子想什么呢?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我苦笑下说没什么,准备回猪圈去看看我那几头小猪怎么样了?
  
  
  虎子陪我来到七品堂,一路上给我聊起了他连队里一个老乡的事。我听着听着就觉得有戏,心里又活动起来,刚走到门口,见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那事,忍不住道:“光说有什么用,你那老乡就是个SB,马上快复员的,咱们穷的还和要饭的一样,连吃个肉都要去做贼偷鸡。既然上天给了你我这么好个机会,你不想临走时狠狠捞一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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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35:06 | 显示全部楼层
50)
  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
  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簌
  站在这城市的寂静处
  让一切喧嚣走远
  
  (许巍) 《旅行》
  
  晚上我和虎子好好合计了一下,边商量虎子边问我,真做啊,如果不成功呢?我说失败了大不了我们两个闪了就是,又不损失什么。虎子犹豫了一下,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踏了上去,像给自己壮胆,又似赌咒发誓,冲着我大声道:“好,那就干了,人生能有几回搏,豁出去了。”
  
  虎子说的事是这样的,他连里一个同年兵的表哥从内地贩运了一批假冒的名牌西装来了乌市,折腾了半个月没有卖出去,眼看钱快花光了,准备打退堂鼓回去。我给虎子说他推销不出去是对这里不熟,咱们毕竟来新疆时间不短了,按情况该比他熟悉的多,既然送上门的生意,就好比天上掉馅饼,怎能不做呢?你明天去把他稳住,叫他给我们3天时间,如果3天内我们把服装给他推不出去,3天后他走的时候我们负责给他买卧铺票让他回内地。
  
  第2天一大早虎子就来七品堂找我,说事办妥了,那家伙同意了,不过你说先拿几件样品的事,他没有同意,怕我们骗他。我说那小子简直是猪脑子,有人帮他卖东西他还推三阻四的,莫非他真的想这样血本无归?况且我们还和他表弟在一个部队当兵,怎么可能骗他呢?怪不得1个月他弄不出去一件,智商有问题,纯粹是头猪。
  
  我掏出借来的200元给虎子,说你去把这些钱给他,把你的士兵证也押他那儿,每款取他一个样品,咱们没有样品怎么去推销啊?你动作快点,我这头去连部请假,马上就去演习了,咱们这事赶早不赶晚,耽误了到手的钱都飞了。虎子点头说一定办好,等我好消息。
  
  94年正是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时刻,到处都是二道贩子,人们都象疯了样挖空心思挣钱,连书店里卖的书也大多是教人如何致富经商玩厚黑的,我当时也无聊买了几本看,因为我不想回家当个和父辈一样的小工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所以这次的机会很难得,就是学那些皮包公司玩空手道,如果能成的话,不仅在复员前能弄上一笔,而且对今后迈入商道也会增加点信心,这也是我极力叫虎子去办成这事的缘故,我不出面是那小子不认识我,怕引起他的怀疑。
  
  连里一切如常,操场上各式各样的兵种正热火朝天的训练着,我把出行证给哨兵看过后,和虎子迈步出了营门。我们两个都换了假名牌西装,手提袋里还装了6件伪制的,这些都是假冒当时市面上的名牌货,我们给那小子说你要求每套80元卖出,至于我们卖多钱的价格你别问,只要能帮你推出去就行了,他居然还答应了。
  
  我和虎子拿到样品在七品堂试穿了一下,看了看手工,挺不错,但那小子说不能见水,洗过一水这西装就现原型没法穿了。我心说你个白痴,这点我们当然知道,鬼才叫它见水呢,只要能卖出去,5块钱我也挣,然后立闪,而且我们编的是成都亨利制衣有限公司的推销员,(我们两个会说四川话,别的地方不好冒充)还专门去外面小店印了名片,留的电话是那小子表哥家的,那时候没手机,都是座机,到时候叫成都那边帮我们圆一下场就是了。
  
  我和虎子在乌市各大商场转悠,推销了一天,腿都走软了,也没有推出去一件,那些大商场都不进这种劣质货,怕砸了招牌。这个结果让我有些郁闷,任凭我俩舌绽莲花满嘴跑马也是无功而返。又去了些服装街推销,那帮孙子压价压的那叫黑,黑的我不仅没利润还要倒贴。
  虎子抹抹头上的汗说,回吧,没戏了,人家推一个月都推不出去,咱们一两天能成什么事?
  我蹲在街边,看着往来的人群,也感到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摸摸兜里剩下的那10几块路费,还是舍不得拿去买点吃的,徒然望着街边的繁华风景,美丽的各族姑娘,咽了咽口水。
  
  咱们得换个思路。我说,虽然咱们在这里住了几年,毕竟一直在部队大院,与外面人接触很少,这样等于瞎子摸象,咱得找个乌市本地的兵,他肯定有这方面的朋友,我想这个事一定能成。
  虎子叹口气道:“你小子还是不死心啊。”我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抿抿干燥的嘴唇,朗声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牢其筋骨。。。。。”虎子哈哈大笑道:“去死吧,自我安慰,我肚子饿死了,能不能买点吃的先?”
  
  
  我电话把一个正休假的乌市兵约了出来,在红山商场附近见面,给他说了情况后告诉他,如果他能找到朋友推出去,多钱我不管,只要每件给我些辛苦费就行了。乌市兵爽快的答应了,他没当兵前就在社会上混的,认识的朋友多,几个电话过去,就有人说要看货。乌市兵说要看货的家伙是搞口岸贸易的,经常把一些内地货捣鼓到口岸上去卖。苏联解体后经济几乎崩溃,内地小商品特吃香,运过去那边人连价钱都不讲就全吃掉,拿到他们国家几十倍的挣。听他如此说我们自是大喜,忙把样品拿过去让货主看,然后开始相互压价,几个小时后达成协议120一套。等于我们一套挣了40圆,我初略算了一下,总共1000套,每套40,一反手就是4万,天啊,我一个月津贴才27啊,这要当多少年兵才挣的回来?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做生意,原来如此来钱。
  
  
  商量好交货地点后我们3个坐车回,快到营区时,我们下车去小酒馆庆祝了一下,喝酒的时候乌市兵不停的问我们货从哪来的?虎子喝多了舌头大,忍不住说了,我在桌子下踢了他几脚他都没当回事。我看乌市兵不停的点头,笑眯眯的样子总让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没当兵前他就是混子,现在知道了所有情况,该不会把我和虎子甩了吧?
  
  第2天我们去找那个有西装的表哥,结果那小子叫我们押1万圆定金才许我们把货提走。天啊,我们两个穷当兵的从哪里去弄1万圆?好话歹话说尽,他丝毫不让步,一分不少,虎子当时气的忍无可忍,说我们帮你把货找到货主了,你别不知好歹,这破西装到了冬天,别说卖,就是送人都没有人要。那小子倒无所谓笑笑说没事,我拉回家就是了,不劳二位费心。
  实在没办法,我只有向他坦言,货主联系好了,交货地点只有我们知道,到时候你跟我们去,价格绝对卖的比你要的80高,拿到钱后你分我们一些辛苦钱就行了,如何?那小子听后有点动心,想了想还是一口咬死,先拿1万来,否则闪远点。我见谈不下去了,临出门回头给他扔下一句:“祝你今后生意兴隆。”他冲我点点头说:“会的,这点我很自信。”气的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回来的路上我觉得有鬼,怎么才两天时间,这小子变化如此之大,判若两人?我想起了那个乌市兵,忙打电话联系他,他听了情况后说既然做不成就算了吧,我现在休假呢,听说马上要去演习了,我不能回部队,否则休假就泡汤了。”说完就挂了电话,让我在这头好一阵胡思乱想。
  
  没两天,我们去南疆演习,这一去就是40多天(见兵车行系列)。到库尔勒后我找到虎子他们连那个同年兵,问他表哥的西装怎么样了?他说他表哥来电话了,都卖了,表哥拿了钱回内地了。我说虎子你个SB,都是你告诉那个乌市兵情况的,那小子这次没来参加演习,生意都叫他做了。虎子惊讶半天,说不会吧?
  我叹口气道:“天时地利我们都占了,就差个人和,结果栽上面了,不过无所谓,吃一栈涨一智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10几年后,虎子成了做生意的好手,全国各地贩卖假药,还成了某省的药品总代理,雇用了一些老头冒充专家门诊,骗的那些病人们象崇拜佛主一样把他当济世的菩萨,光卖假药的钱就让他很多年不用出去上班。后来卖假药卖累了,掏了些钱行贿受贿,到政府下属的一个部门买了个小官当,天天打牌喝酒泡妞消磨时间,日子过的逍遥自在。每次聚会回忆起当兵时那次空手道,他总是感慨万千,说如果放到现在,别说机会送上门来叫我们发财,就是没有任何机会,他也能制造出机会来大发一笔。不过那次空倒空卖失败,奠定了他日后飞黄腾达的发财之路,他还是很感激18、9岁做的那些事,很值得回味。
  
  南疆演习回来已经10月初了,离复员还有两个月,同年兵们都渴望着时间能过的快点,我也亦然。结果才在营里住了3天,一道紧急命令,全体人员携锨抗镐,打好背包奔赴呼图壁戈壁荒滩,开始挖乌鲁木齐至伊犁的光缆,也就是传说中的乌伊光缆工程。这个工程绵延几千公里,如果雇用民工干的话,国家最少要投资百亿人民币。为了支援新疆建设,当时几乎全疆所有的官兵都参加了,反正和平时期当兵的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当当苦力。
  
  
  这一挖就整整挖了近两个月,那罪遭的。。。。。。可以算是我当兵3年干的最累最苦的活,在挖河床一段时,因为泥沙陷落,我和几个在河床底部挖泥沙的老兵差点被活埋到河床底下。当时腰里都绑的有绳子把人放下去,看到河床泥沙松动塌陷上面的士兵就猛拉绳索,动作慢了,人就被活生生埋到河床底下,那叫一个恐怖,我的铁锨和两支鞋子都因为突发塌陷埋到了呼图壁的河床下,算是纪念了吧。
  
  每天早6点我们如民工般抗了铁锨镐头出发,晚上8点回宿营地。除了工具就带了一壶水和两个囊饼,入冬了,不停的下雪,一镐头下去,戈壁上就一个白印,必须要挖宽50公分深150公分的沟来,当时挖的最快的是我连一个姓常的老兵,一天挖了6米,外号挖掘机器。旅长在工地就给他宣布3等功。我其实并没有偷懒,但我最快的速度是1天挖2米,有时候根本挖不到1米,实在觉得自己挖的慢惭愧了,我申请去挖河道,结果差点把命丢了。没想到河道上面看着冻得坚硬,地下水还流动着,又不熟悉地质,茫然施工,实在危险的紧。
  
  
  两个月后回来我的手上全是口子,裂的斑斑驳驳的,面容也沧桑了些,天天吃住都在戈壁荒滩,冷的下车吁吁都冻的浑身冰凉。伙食还极差,唯一有印象的是地方慰问团送来只羊来叫我们宰了,美美的喝了碗羊肉汤,就着汤把囊饼掰碎了泡着吃,味道鲜美的让我至今难忘,现在却是吃什么都没有感觉了。
  
  回来休整了几天,突然紧急集合,大家到操场集合后,参谋长开始训话,感谢我们这一届老兵为部队做出的贡献,说我们马上要复员了,今天集合就是点验。在我们集合的同时,有士兵去我们住的地方清查背包库房,看有没有人私藏武器弹药,违禁物品。
  好像那次点验查出来一把冲锋枪,是分解了的。几个临复员的老兵把一把枪分解成许多零件,每个人藏了一部分,还有些子弹。而且他们还不属于一个连的,但把零件一组合,就是一把枪。当兵的好枪,都喜欢这东西,不过如果带出了营区,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事了,所以每次复员前点验是必做的,都是搞突然袭击,紧急集合,让人防不胜防。至于那几个老兵处理没有我不知道,总之闹的挺大。
  
  
  94年12月1日,连队集合,宣布复员名单,在宣布前先宣布了党员名单,和我同年的19个兵15个入党。我和老幺,永子,周云4人落选。当时我感到很失落,看了看连长,又看了看指导员,不知道心理是什么滋味,同样当兵3年,别人都混了党票走了,我却一无所有。然后老兵开始卸下领花帽徽走上去缴到连长手上,敬礼后退出。这时候有的兵开始哭,很多人流了泪。我没有一丝感觉,心说终于解放了,终于可以离开了。几下扯下领花肩章帽徽后走到连长面前,连长伸出手要接,我把那些东西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回了队列。我没有敬礼,也没有眼泪,我感觉的到背后连长愤怒的目光,也听到了战友们议论纷纷,回到队列后我转身,目视着连长,他盯着我,我含笑望着他,那意思很明白,我肩章帽徽已经去掉,已经不是兵了,你奈我何?
  
  下午按惯例吃饺子,部队有个规矩,新兵来第一顿吃面条,离开是铁定是吃饺子,也就是俗称的“滚蛋饺”。我随意吃了几个,几个新兵来桌前给我道别,我说急什么,还有两天才走,你们赶我啊?新兵说不是的,班长,我们知道你心理难过,他们都入党了,你没有混到党票,心理一定不痛快。我笑笑说没事,那玩意也不能说明他们比我干的好,今后的路还长,党票并不能代表一切。话虽这样说,心理还是很酸的,没有拿到党票,我回去后如何给母亲和亲戚交待?他们可是对我记以厚望的啊。
  
  
  正独自伤感呢,通讯员跑来说班长,营部熊助理叫你。我说什么事?通讯员说旅长说今年大家辛苦了,特别是你们这批兵对部队贡献大,准备在西山举行大型的文艺汇演,还有地方群众参加,叫各单位出节目,营长专门点了你的名叫你去。
  我用手指指肩膀,那意思很明白,我已经不是兵了,别烦我。
  通讯员有些为难,说班长,你还是去吧,你不去我很难做。我摇摇头站起来,慢慢的走出食堂,屋外漫天飞雪,银妆素裹,好一个崭新纯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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