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的哥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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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往事，这种情形经常会发生，只是今天，想写下来。
　　的哥系列还有几个章节没写，例如计价器、回扣等等，可我已经写烦了，要么换换心情，要么就此寿终正寝，正巧这几天在农村的工厂住着，马霞不在身边，人也就禁不住考验了，月朗风清，少不得想三想四，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的考验，就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件往事，虽平淡得不足挂齿，却让人无法忘却，这样的夜。
　　大的考验不是没有，大的考验也有，但是太麻烦，我问了早先住这儿的工人，他们告诉我说，离这儿最近的桑拿在两公里之外，最近的歌厅三公里，最近的舞厅在镇子里，将近七公里。女人们都知道，多好的老公都是在这些地方变坏的，我算不上好老公，而且也很想偶尔变坏一下，无奈路途遥远，坏一下竟不可能。
　　把一段往事写下来，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想写，于是就写了，能写到哪儿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想写的时候，我不会勉强自己。
　　27岁那年，女朋友还没一个，我是有点儿急，可师傅比我还急，说不管什么样的，得赶紧给介绍一个，车队唯一的女职工十多年前就结婚了，所以这任务就交给师娘了，她在一家日用品厂工作，女工多。
　　师傅和师娘的心意我知道，可结婚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两个人从素昧平生到一床被子盖着，那是要有缘份的，“不管什么样的”可不行，当然啦，要是对方长得很漂亮，这缘分嘛，我倒不是十分介意。
　　师娘的话是不能反驳的，所以这些想法没敢说出来，其实师傅就比我大一岁，师娘跟我同岁，他们结婚那天，我还是伴郎呢。
　　师娘问我想找什么样的，我说女的，师娘说你少废话，于是我不说话了。
　　“说啊你，什么条件！”
　　“最好……漂亮点儿的。”
　　“差不多就行了，漂亮？不就一装卸工吗，什么了不起的！”
　　“那还女的吧。”
　　那时候司机吃香，女孩子找个司机做老公，相当于嫁了个王子，所以当年的司机都相当地牛B，自恃模样过人的女孩儿，嫁个县长尚可，要打算替司机大佬生儿育女，家世也得说得过去才行，买猪看圈，嫁王子有嫁王子的窘处。
　　这事儿我不抱太大希望，那时候干装卸工的，除了不拖欠工资，社会地位基本相当于现在的农民工，城里女孩子不到山穷水尽那一天，谁都不做这个念想，丢不起那人，许多装卸工打熬不过，拜城乡差别之福，托人在农村找老婆，就像北海道的农民纷纷到中国找媳妇，是一个道理。虽说村妞，模样倒也俊俏，于是夜夜劳作，用不了几天就眼眶子发青，整个人抽干了似的，幸福地随风摇曳。
　　就在我打定主意也找个村妞、幸福地摇曳时，忽然有一天师傅对我说，师娘那儿有消息，“估计差不多了，明天下班到我家去。”
　　当时我一边擦车一边点了点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激动的怦怦直跳，不知人长得怎么样，想问又不敢问。师傅说，那女孩儿人挺老实，模样也秀气，最大优点是能干活，也知道疼人，疼过谁师傅没说，听着怪怪的。
　　那年头没有驾校，司机大多从装卸工干起，所以谁都知道装卸工是司机的苗子，除此以外，其它还有积极分子是党员的苗子、党员是领导的苗子等等，多了去了，说白了就是如今的潜力股。师娘后来说，当初跟那女孩儿就说的这个意思，“否则人家稀不稀罕接见你还两说，你奶奶个腿！”这是后话。
　　我不喜欢被谁介绍，就像不喜欢被谁代表一样，明明自己是个王八蛋，却总是被正人君子代表着，抒发一些狗屁不通的胸怀，替他们不值。没想到那女孩儿也这性情，她说她20刚出头就被人介绍了，介绍来介绍去，前前后后几十个，回回都上当受骗，“介绍人不都得挑好的介绍么？”很快她又意识到什么，急忙补充说，“也不一样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让我叫她环，“我哥就这么叫我。”她笑着说。
　　环父母双亡，跟哥嫂一起住着，哥哥没得说，身下就这么一个妹妹，打小相依为命，后来嫂子进门，又添了个侄子，艰难是艰难了一点，也不多妹妹一双筷子，就这样，环跟哥嫂一口锅里搅食，师娘把她介绍给我那年，她刚好23岁。
　　环个头不高，瘦瘦的，脑袋后头梳个马尾巴，走路一甩一甩的，你说话时，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的眼睛，嘴角微微向上，你若信口开河，就会感觉那目光的力量，那力量直透心底，我是个善谈的，有时候禁不住云山雾罩起来，可心里仍然十分托底，因为那时她会“咯咯”地笑起来，后来她说，就喜欢听你说话，说什么都喜欢听。其实刚谈朋友时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瞎话，我不不知道女孩子为什么都喜欢听瞎话，要是郑重其事地说我爱你，她一定说你是个流氓，因此我想，之所以没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流氓，就因为那时候还不会说这三个字——我一直也没说这三个字，倒不是怕她喊流氓，而是另有缘故，我要是说了，就是个流氓。
　　女人大多有媒婆的秉赋，贤淑如师娘那样的女子，若行媒妁之事，照样满嘴跑舌头四六不靠。环初时从师娘那里对我有所了解，这跟她本人对我的了解，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我问差在哪儿，她狡黠地笑了，说，“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

guaguatou

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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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与环见面是在师傅家。同那时候大多数工人家庭一样，师傅家就一间房，厨房是合用的，大衣柜冲着门，左边靠窗安着一张木床，周围依次是梳妆台、高低柜、沙发茶几等时兴家具。环在床沿坐着，我们进门时，她站起来跟师傅打招呼，姐夫长姐夫短的，正眼不看我一下，也不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个收电费的。
　　她背对窗户坐着，夕阳从她身后照过来，看上去像个剪影，这种情形要想把对方看清楚，一定要手搭凉棚才行，可我没好意思那么干，因此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估计她把我看了个清清楚楚，所以觉得很不公平，没想到相亲还有这样的细节，也后悔没能早一点来，占据有利地形。
　　男女双方第一次见面，很容易冷场，所以这种场合，一般是在介绍人的主持下进行扯淡，具体内容跟时代有关。六十年代的事儿说不好，其实我已经十几岁了，正好情窦初开，可那时候的人太守旧，没人愿意跟我谈清说爱，所以没有经验，不知道那时候谈对象都说什么，不过我想，那年头你要是有两袋子橡子面，估计用不着扯淡，这桩婚事当场就能拍板，甚至当天晚上就可以陪你睡觉，当然，先得把她喂饱了。七十年代流行革命的爱情观，介绍人也好做，可以拿着一本小红书站在俩人中间，你先背诵一段，对方再接着背诵一段，万一谁不慎背错了，也不必害怕，大家都是人民，有矛盾也是人民内部矛盾，相互之间可以取长补短，交流心得体会，不难想象，这样的氛围，十分有利于培养汹涌澎湃的革命激情，所以那时候介绍对象，成功率是很高的。八十年代人生理想，适龄青年吃完晚饭一般不在家里呆着，全都在路灯底下背单词，所以那时候介绍对象，一般都要谈谈究竟学点什么才好，哪所学校更容易快速成材等等。我们见面那天，师娘着重强调了这方面内容，说我勤奋好学，目前正在复习英语，还准备考大学，跑长途都带着课本，说得我耳热，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其实压根我没就学过英语，复个屁习，而且跑长途也没带过课本，视路途远近，带一条或两条烟，对了，还要带两卷手纸，我师傅肠胃不好，师娘应该知道。
　　环始终没说话，师娘一个人说，我只管点头，她就坐那儿听，听了大概十五分钟，站起来向师娘道别，说家里有事，再不走就晚了。师娘送了出去，在外面呆了五分钟，回来站在屋子中央，看看我又看看师傅，说，她说得跟哥哥嫂子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师傅明显没转过向，“有妈跟妈商量，没妈跟自己商量，她跟你怎么说的，行还是不行？”
　　师娘没搭腔，转过来对我说，“别往心里去，这个要是不行，我再给你介绍。”
　　“没事儿师娘，等我熬出头开上车，找个像你这样的。”我装作没事儿似的，嬉皮笑脸地说。
　　第二天很早就去车队上班，没事儿干只好擦车，车擦亮了不知再干点什么，只好爬上车，坐在驾驶室里发呆。
　　要说不往心里去那是撒谎，关键是我没看清她什么模样，临走那会儿光线倒是合适了，却又只是个背影。师傅说她秀气，这个未经考证，她给我的印象是矜持、文静。师娘说，她嫂子为人不咋地，平日对她也不好，那么环处理这种很个人的问题，却坚持要跟他们商量才能做决定，显然是个托辞。据我所知，师娘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个装卸工，既然同意见面，无疑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主意了呢？
　　我认为这种事完全可以坦白讲，给人说话的机会，例如你说，
　　一， 觐见本姑娘时，共偷看芳容计二十余次，足见行为不端；
　　这个属实，我承认是偷看过，次数没数过，二十次应该有，可实际上还是没能看清你长什么样，最多算未遂。
　　二， 身材瘦削，疑似健康状况不佳，恐难以适应婚姻生活；
　　典型的认识误区，人们光知道母鸡肥了不下蛋，公鸡要是肥了，即使母鸡下了蛋，也孵不出小鸡来。
　　三， 长相太差，对不起观众！
　　这个嘛见仁见智，也许她很有才华，图的就是女才郎貌，话说回来，这倒是我最乐于接受的结果，老婆嘛，有才管屁用，漂漂亮亮的多好看，一旦别人也觉着好看，想方设法勾引了去，自认倒霉就是，万一勾引不成，白赚搂一辈子美人，这个道理不一定每个人都明白，但每个人都希望老婆漂亮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城里的女孩子很现实，所以当年的漂亮女孩都作了司机的老婆，农村的女孩也很现实，所以漂亮的农村女孩一门心思要嫁城里人，中国的女孩更加现实，她们通过各种途径，一心一意地要为外国人生儿育女，所以你看，差别越大，目标的外延就越大，范围也就越宽泛。那么，究竟是不是要在农村找个老婆，这个不好说，就算不为这事儿，被那丫头不明不白地给甩了，还真得找个地儿散散心，对我来说，那个地方只能是农村。
　　城里人到乡下小住，大都有个很卑劣的心眼儿，就是希望乡下越原始越好，最好刀耕火种茹毛饮血，一来猎奇，亲身体验这个世界上另一类人的生活，使自己更加愉快地享受已有的富足，二来城里人来到穷乡僻壤，心理定位会高一点，这是个潜意识，但一定存在。我在农村种了十年大田，农村的事儿没有不懂的，这么说吧，连骡子几月份发情都知道，因此农村对我来说无奇可猎，不过，虽说此行只想换个心情，看看当年的穷哥们，但做人的感觉早已今非昔比，原因就是心理定位高了，因而有衣锦还乡一说，虽说不过是个装卸工，也是城里来的装卸工，在乡亲们眼睛里，城里人就是城里人，正如你不能把农村人区分为锄地的农村人和挑粪的农村人一样。
　　别看在乡下时鸡争鹅斗，你算计我一升我算计你一斗，这日子久了看不着，别说，还真他娘的挺想念那帮王八羔子的，再加上精神受了刺激，需要调养，于是请了两天假，再赶个星期天，乘火车换汽车去了趟乡下。如此来去三天，中间发生了两件事，两件事都与情感有关，乍一看，似乎命交桃花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事实证明，我是在错误的时间，去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关于“错误”，我承认是一种超验的主观意识，出发点与环的再度出现有关，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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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火车到县城，然后换乘长途汽车，那时候路不像现在这么好，汽车更是破旧不堪，像一所会跑的、 油漆斑驳的破房子，五十几公里页岩路面，途经三个公社，要跑两个多小时，我事先知道厉害，所以早早过去排队，乡下坐长途车不论坐号，谁先上车谁就能捞到座位。我上车时，除了临窗的位置，空座还多，于是走到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从书包里往外掏书，没留神带出另一本书，搂一把没搂住，倒搂到前面过道上，我走过去拣书时，那边坐着的人一掉头，惊奇地喊，哎，这不谁谁吗！你这是……你不是回去了吗？
　　农村人的嗓门是吆喝牛练出来的，大多洪亮无比，他这一嗓子不要紧，车上统共二十几个人，最少十五个脑袋一下子转过来，有结伴坐车的，开始窃窃私语——托老人家的福，我的名字在这所破房子将要到达的那个地方，大体上妇孺皆知。见此情景我笑了笑说，
　　“是回去了，不合格，回来继续接受你们再教育。”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操！教育个鸡巴毛，净扯。”
　　这位是我当初所在大队基干民兵副连长，著名绰号“点葫芦”，凭着这个响亮的名字，他在当地的知名度，轻而易举地达到了仅次于我的程度，下面将要介绍的事实说明，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点葫芦是一种播种用的农具，具体讲就是个削了嘴的葫芦，接上一节细长的木管，种地的时候，把谷子或者麦子之类的丛生作物的种子放在葫芦里，用布带倾斜着背在肩膀上，操作者手持木棍儿，边走边敲打木管，种子受到震动，从葫芦里沿着木管撒向垄沟。关于他这个外号，当时有两种说法，一说他只有一个睾丸，另一种说法是他那个东西又细又长，两种说法相持不下，一个着眼于葫芦，另一个着眼于木管，因而全都是片面的。后来，农村开展了学习辩证法的运动，效果是显著的，社员们学会了辩证地分析事物，除了对阶级斗争新动向更加明察秋毫之外，有关这位副连长生理上的所有悬念也都迎刃而解了：这小子只有一个睾丸，同时那个东西又细又长。这里面使用的逻辑并不复杂：假如副连长有两个睾丸，或者他那个东西又短又粗，就得对点葫芦这种老一辈庄稼人流传下来的农具进行改革，例如在木管的一端安装两个葫芦，或者把木管改成短粗状等等，社员们觉得这很麻烦而且并不适用，不如让副连长一个睾丸比较省事，反正他光棍一个，有个蛋子拽着别叫他上天就行，长多了也是白瞎。
　　辩证法的精髓是一分为二，不知为什么却不肯给副连长多分个睾丸出来，这倒罢了，关键是他那个又细又长的家伙儿，越辩证越不像是人长的东西，大姑娘小媳妇无不闻风丧胆，这也难怪，虽说乡下缺乏科普教育，可有关性的经验却同城里人有着差不多的见识，如此，直到我回城那年，这小子还在睡凉炕，睡凉炕的意思就是没人给他做饭烧炕，家里锅朝天碗朝地，耗子气得都搬走了。
　　点葫芦这个人是个画龙点睛的人物，正因为如此，假如没有这个人，我这方面的阅历就会简洁一些，我是说，一个人的情感阅历越简洁，人就越显得高尚，所以但凡有一点出路，我也不愿提到这个人，尊重历史当然是个堂皇的借口，重要的是，这小子正在离开座位走到后面来，一屁股坐到我邻座的右边，准确地讲，是我的芳邻，一个一望便知身份的青年女子。两小时以后，青年女子告诉了我她的名字，而此时此刻，她的神色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个越看越不像某个人的人，理想与现实产生落差，淑女是没法做了。其实原本我就知道，那年头的农村，包括一部分下乡女知青在内，女孩子想做淑女并不容易，例如琳就没做成淑女。
　　“你就是……？”
　　“是我。”
　　“真的？”
　　“真的。”
　　“真不敢相信，久闻大名啊！”
　　“你应该说久仰。”
　　“就是久仰的意思啊。”
　　“那不客气了。”我一边说，一边仔细端量眼前的她。
　　琳梳着中等长度的辫子，那种发式城乡一统，不过，她要是不吭声，单是那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也只在村妞脑袋上见得多，可她不是村妞，她说一口地道的大连话。
　　“还没回去吗？”我问。
　　“嗯，二月份回去的，今天过来办粮食关系，你呢？”
　　“城里人毛病就是多，吃粮还要关系，”点葫芦身子朝琳这边侧着，对着我，又像对着她说，“一个月分那点儿苞米面子，不够喂猪的，操！”
　　“我？哦，我也回去了……我说连副，”我伏下身，越过琳对点葫芦说，“城里没有猪。”
　　琳看看他又看看我，停了一下，“咯咯”地笑起来。


结束了....................:loveliness:

dea

好长啊!终于看完了!

dea

原帖由 sock 于 2007-5-27 12:52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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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作者原本是要结束了...fans一顿起哄就有了后面的文章...

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有三页,原来才看了三分之一!

松鼠

这的哥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写这么多字！

Ivan

生生地让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来看这个，其他的是一点没干啊。

摩登大圣

这的哥一看就是个文化人，认得这么多字！

哈哈鸟

他说自己 小学毕业     你们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