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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历史题材-青铜时代的蜗角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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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6 08: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2
    
  汉朝大臣晁错,自从演《汉武大帝》以后,似乎越来越有人脉了。晁错曾经论述过秦王朝的两大军事项目北攻匈奴,南扫闽粤。晁错说:匈奴所生活的北方,天冷得简直灭绝人性,树皮厚的达到三寸,冰雪积累深可六尺,胡人也皮肤厚,鸟兽也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非常耐寒。而闽粤一带呢,又热得贼死,鸟兽没有什么毛,人也薄薄的皮儿,所以耐热。可是,秦王朝的戍卒不服水土,不是打仗时被人擒杀,就是戍守时病死边境。往前线运送给养的民众,更是倒扑于道路。所以,当时的人民,听说要叫去北上南下服兵役或者劳役,就如同送到农贸市场杀头。
  公元前209年的夏天,陈胜领着去戍边就等于去农贸市场“弃市”的九百闾左贫民,往北方去领死。九百闾左贫民,未必等于九百农民,城邑平民也要服兵役的,甚至在先秦时代他们是服兵役的主力。
  陈胜的职务是屯长,协助上面的将尉。将尉有两个,实际是县尉(主抓军事的副县长),按“吏推从军”到军队里任职的时候,就改叫将尉。我们有理由怀疑,陈胜在担任屯长之前,会不会是县里的什么中下级小吏,同样按“吏推从军”的原则,才从县里的行政官职改派作军队里的军官屯长了。关于这一点,史书上说,“陈胜、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那就是说他们多少是个小官吏,否则,手上没有一些用于分配利益的权力的话,他们无法作到“爱人”,收买人心,让士卒为其所用,而且他们担任这种小官吏职务的时间比较长,是“素”,颇有一段时间了,那么他们就不是普通平民或者农民,而素来算是一定程度上的“人上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陈胜后来要把曾经跟他一起种地并且事后“揭发”他种地的人杀了)。而且他们对下属一贯比较nice。
  总之,陈胜吴广应该是很有品的,应该还戴着一顶冠,表情严肃,但对下级和气,而且素来如此。
  公元前209年夏蝉高唱的时节,陈胜等一班人,领着九百戍卒,往北方的渔阳郡去(就是北京的密云、平谷这一带)——这里至今还长城绵延,标明它并不是当时帝国的腹心)。
  这帮人走到了安徽北部的今宿州地区蕲县大泽乡的时候,上帝突然显灵,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天昏地暗,暴雨倾盆,远近不辨。
  坐在大泽乡营地屯长办公室里的陈胜——此时应该已有三十多岁,情绪一贯容易波动,望着窗外淮北地区聒噪不已的雨阵,他更加多愁善感。如果陈胜的眼睛也比较大,那很可能像古巨基眼看就要哭了——他是个男人中的林黛玉。于是他把助理屯长吴广叫进来开会。
  吴广也不是俗人,吴广也有字,字叔,说明他也是戴冠族,绝不可以和他所督理的九百贫民混在一起,他更决不是农民。农民而有字的,恐怕一个也找不出来。
  吴广进了屯长办公室以后,陈胜很愁闷地说:“Mr.吴啊(为了说明是戴冠族,只能冠以Mr.了),如今暴雨下个不停,道路阻断,我们到了北方,多半已经迟到。按照秦二世的法令,迟到了就得掉脑袋。特别你跟我,都是领队的军官,咱俩的脑袋得首当其冲。”
  说到这里,陈胜的眼中禁不住开始颤抖发酸,露出要落泪的样子。
  吴广赶紧安慰说:“Mr.古巨基——对不起Mr.陈胜,如果实在怕死,我们就逃跑算了。”
  “逃跑也是要死的,抓住就没活了。而且,像我们这样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副营级干部,出去逃跑,岂不太让士卒们笑话了。而且也很容易被警察和狗崽队认出来啊。”陈胜说完,更加悲戚了。
  “那怎么办?”
  “其实······嗯···时至今日,还是有一个办法的。唉!但那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最终也免不掉一死。”说完,陈胜几乎开始掉泪。
   “什么办法啊,你不要老是哭,我很怕哭的。”
  “我想说的是,我们只能选择造反了!唉——~~其实我并不想造反啊。”说完,就开始用袖子去按眼角。
  吴广看陈胜哭得十分可怜,只好答应他:“好吧好吧,我答应造反得了,你不要哭了好吗?”
  “好的~~”陈胜破涕为笑,说,“哈哈!我现在不哭了。”他露出满脸霞光,抬脸看着吴广,高兴得样子,好像那不是去造反,而是要去逛街。“你答应跟我一起造反了,是吗?你确定?”
  “我确定。但是,求求你不要这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吗,你的情绪波动太剧烈了,我有点适应不了你的风格了!”
  “好的。可是我怕你仓促答应下来,会反悔的。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造反没造好,我们俩多半还是被政府军逮住。咔嚓一下砍头,还是得死。”
  吴广真的有点犹豫了:“唉,是啊。一想到我这么出色的人头却要被砍掉,我就~~~~。”
  陈胜说:“但你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你想想,现在逃跑也是死,去渔阳也是死,我们为复兴楚国而起事多半也要死。一样的死,我们不如死个大的吧!而且起事还不一定死呢!”
  吴广终于一拍脑袋说:“也是啊!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我们还是起事吧,陈屯长!”
  陈胜终于结束了抑郁,大喜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他又继续给吴广打气:“其实,起义没有那么可怕。现在天下人受老秦欺负,已经太久了,人民苦得不行,造反符合民意,必然一呼百应。我们想失败,还不是那么容易的呢,只要你我目标一致。”
  吴广说:“你放心吧,我全力支持你!因为你要失败了,我也完蛋了。”
  陈胜说:“那好,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叫你向东,你就向东。政府军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永远觉得我是最英明的,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你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能骗我,你一定要宠着我,不许欺负我,叫你去找粮食,你就找粮食。我们一旦打败了,你一定要背着我!”
  “好啦,好啦,我都依着你!”吴广脑袋就要炸了,转身要跑。
  “你要去哪?”
  “我出去造反啊!”
  “等一等,我们得先计划一下。”他把吴广叫回来之后说:“其实啊,我早想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造反的事,光有群众基础还不行,我们还得找两个能耍大牌的人去带头。”
  “那找谁啊。”
  “我们不能找活着的人,因为他来了,咱们就屈居下位了。我们找死的吧。扶苏这个人,一般老百姓都知道,老百姓都说他是好人。但老百姓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死了。我却交游广泛,消息灵通,知道他是死了的。但鉴于大家还不知道。我们就乍称是扶苏还活着,扶苏从边境九原郡给我们下达了指示,叫咱们俩起兵汇集咸阳,一起帮他夺回被秦二世霸占的皇位。还有楚国大将项燕,这人武功很高,威望甚赫,fans很多,人们都传说他没有死。我们也诈称项燕也来联系我们,约定我们纠集戍卒一齐起兵。”
  “这个主意很好啊,看来你为此筹划已久了!”
  “那当然,实话告诉你说,我这个人一贯志向远大,与天地等高。造反的事,不是今天才有的,不是仅仅这场暴雨逼的。不过我们只是利用这场暴雨说服戍卒吧了。但是,我们到底有多少成功的把握,能不能复兴楚国,天意对楚国的态度是什么,我还得去问问上帝。看看上帝是什么意见。咱俩明天去找人算上一卦。
  
  潇水曰:起义前还要去算卦,看来不是被逼得必须起义。如果是突然被逼无路而造反,当不必去问上帝。如果上帝说不要造反,他还就不反了吗?这次起义,多半是陈胜的苦心促成的。
  最后说一句,大泽乡这个地方我去过,现在叫刘村,是平坦肥沃的淮北平原。而且我还看见一辆写着从宿州开往北京的奔驰牌大轿子客车。当时我想,如果陈胜时代有这般长途客车,一天一夜就能到达北京,那么,秦末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运动,是不是就可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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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3
  
    
  第二天,雨也停了,天空里一碧如洗。太阳泼溅出耀眼的金光,好像水一样流溢回旋。陈胜吴广两个心怀叵测的人出了军屯,直奔大泽乡小商品交易市场,那里边有个瞎子正在卖卦——一般瞎了的人,都能看见上帝,传达上帝对未来的预言,这个瞎子说话,因此就不是瞎说了,而是career developing咨询了,当时叫作算命。
  陈胜说:“老师,我们有一件关于未来职业developing的事,麻烦您给瞎说一下——对不起,给我们咨询一下。”
  瞎子说:“你们想问的什么事啊?”
  吴广说:“对不起,我们不能告诉你想问什么事,否则你就知道我们想问造反的事啦!啊~~~?”吴广说完,就赶紧一捂嘴。
  瞎子说:“我来算算啊——好!我算出来了,你是想问造反的事!”
  吴广惊佩地说:“您真能掐会算呀!虽然我告诉了你我们要造反,你居然就知道我们要造反。”(好没逻辑啊!)
  陈胜焦急地问:“那到底上帝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事有戏吗,复兴大楚能成功吗?上帝对楚国还有眷顾吗?”
  瞎子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往天上看了半天,然后平下来注视人间说:“上帝已经回答了,他老人家说:no problem。翻译过来就是,一定会成功的!”
  陈胜吴广大喜。
   瞎子说:“我看你心诚,禀赋也好。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我便宜点,十块钱卖给你。你学会了这如来神掌,保你连造一百次反,次次都会成功的!”
   “可是,为什么次次都成功了,还要造一百次呢?”
   “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好啦,总之非常有效就是了。你也不用急着谢我啦,快点拿钱来吧!还有哇,咱们楚国人都信鬼,你看完《如来神掌》,以后再研究一下怎么用鬼。可以了!天机不可多泄露,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卖我的书呢,再见!”
   
  陈胜吴广忐忑不安地往回走,怀里揣着《如来神掌》和革命胜利的希望。阳光晒着他的额头,恍然间一回首,鸽子们在天空里用哨音散布关于下一个春天的谣言,陈胜突然又黯然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春天。云透过夏林窥测着他,然后又在林后隐去。云的妙处在于飘去就不再留下,人在地球上何尝不是如此。
  正在“怅恨久之”着,路边湖水里,刚好有人设下一副鱼网,俩人决定搞鬼。我们说,当时有一种鱼网适合懒蛋使用,就是用木架子固定了网,样子呈锅形,沉到水里放着,等着鱼儿跑进去乱吃。人呢,可以先溜开去别的地方玩儿(比如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突然一拉木架子,一些没吃完饭的鱼们,也许竟会被抄上来几条——这样的鱼网叫做罾。
  陈胜看见罾的主人去看电影还没回来,四周无人,就剩一个罾在水里扔着,于是对吴广说:“我说过了,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叫你向东,你就向东,你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
  “好了,你快说吧,什么事啊?”
  “现在你有机会表现对我的忠诚了。你去偷一些鱼吧。”
  “我们马上就要革命了,还偷东西,不太好吧。”
  “没关系,等革命胜利了,我们都会加倍还给老乡的。你快去吧,不然我生气了。”
  吴广赶紧扒掉衣服,趟水到罾的旁边,作磨着怎么才能捞出罾里的鱼呢?这时候陈胜从岸上帮忙,一拉罾的绳子,把木架抬出水面——但其实并不抬出水面,而只是刚好抬至水面,使得鱼儿刚好游不出来。吴广好像一只猫那样从上面盯着玻璃缸里的鱼,非常惬意。鱼们则白了他几眼,顾自优雅地游着照旧找东西吃。吴广把爪子伸到罾里,立刻一条活鱼被摇头摆尾捉了上来。鱼大约是嫌被打扰了吃饭,于是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吴广说:“不许喊,再喊我就淹死你!”鱼于是奇怪地看着他,喘着气。
  这时候,陈胜已经把昨晚写好的传单卷成了卷,让吴广拔开鱼嘴,塞了进去。鱼被塞得狼吞虎咽,吃相极其不雅,鱼流着眼泪说:“看清楚了,我又不是鸭子!”
  这两个变态又如法炮制,把另外好几条无辜的青春期的鱼,肚子里塞满了传单,像怀了孕一样,直到吴广说看电影的回来了,才慌忙拴牢罾的绳子,在鱼们的怒目而视下逃离现场。
  
  当天午后,炊事班班长从大泽乡小商品市场买回来几条大腹便便的鱼——鱼们一边喘着气,一边打着饱嗝,要吐的样子。班长说:“这是吃了什么污染物啊?”
  打开鱼肚子,他就看见了传单。一连几条都是如此。传单是用红笔写在丝帛上的,是小篆,三个大字:“陈胜王”。这是上帝给陈胜的委任状,派鱼使者送来了。可是鱼使者这时候已经死了,死鱼张着的嘴巴好像在宣读着什么神谕。炊事班长连忙把上帝写在鱼腹里的委任状给朋友们传阅,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真品,因为笔画弯弯绕绕,像鬼画的符一样。
  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日影慢慢偏斜,直到斜成了斜阳。斜阳又很快熄灭下去,一天象是一根火柴,划着了又明亮地灭寂了。一天是多么的短暂啊。人生实在是寂寞的很啊。
  夜里,陈胜睡不着,望着如烟的夜色,就对吴广说:“我们在这里清宵独坐,良夜孤眠,也不是办法啊。”他又“怅然”上了。
    吴广说:“那咱们出去找地方唱歌吧。”
    “好的。Mr.吴,我听说你会口技,我教你如此如此如此········”
  于是吴广带着个打火机,象黑夜飞行的大黄蜂那样跌跌撞撞闪进军屯附近一大丛祠堂废墟里,准备去唱鬼歌。淮北夏夜的菊科植物们散发出浓郁的馨香,正象一条小河,在淮北平原余热未退的风中,流着。吴广点着一堆柴禾,一边驱赶蚊子,一边把干电池装在古代话筒里。
  吴广的口技非常厉害,他给动画片《狮子王》配音准成!他最擅长的就是让狐狸说人话了。他捏着古代扩音器,呜呕呜呕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像狐狸那样叫道:“大楚——兴ing~~~,陈胜——王ang~~~呜呕~~呓~~。王~~~呜呕~~~陈胜ing~~~大楚兴inginginging~~”
  他这么对着月亮一叫,军屯里的人都听见了,心说是了,这是白天上帝送完了委任状,怕我们没收着,又派狐狸使者亲自来宣布了!
  “我是上帝的~~~狐~~狸~~~精~~应应~~inginginging~~”吴广在野外喊了一宿,过足了配音的瘾,直到开始有真的狐狸跑来围攻他,这才青着眼圈,浑身是蚊子包地回来了。
  士卒们次日清早纷纷传说:“陈屯长要被上帝挑出来当楚王了!”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指着屯长办公室的方向。
  
  潇水曰:从黄帝时代起,三千年来统治中国的都是血统高贵的大家族:夏王大禹的老爹鲧原本是高级干部,鲧家族是华夏的贵胄。商汤是商诸侯之长,祖先一直是商族领袖,甚至最早是尧舜时代的高级干部。周文王、周武王也是方国领袖,祖先是赫赫知名的后稷等人。秦皇帝的祖先,也是夏商时代的贵族或诸侯领袖——总之都是蛮有地位的贵族,大家族子弟。
  陈胜凭自己一个匹夫的背景,而要称王称霸,这种思想在当时是非常叛逆,非常有创意的,基本上相当于芙蓉姐姐这样的大妞也能当明星那么有创意。
  普通民众,没有知名的祖先而能称王称霸,还没有先例。你必须有个好祖先才行,当时的人都崇拜祖先,因此对陈胜不能苟同。后来的大贤人张耳、陈余,都是建议陈胜立六国贵族的后人为王,而不要自立为王,因为陈胜没有好祖先。这不是张耳、陈余有偏见,而是他俩分析了人们的偏见而发出的建议。
  王的儿子永远是王,贼的儿子永远是贼,匹夫的儿子永远是匹夫,贵族的儿子永远是贵族。
  没有傲人的祖宗,休想当王!
  陈胜很讨厌这种相传久远的祖先崇拜观念,他后来喊的“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反对贵族的祖先崇拜的。
  于是陈胜想,虽然我没有可以傲人的祖宗,但是我可以借助天命啊。他的“鱼腹藏书”、“狐狸夜语”,也就是编造了一个天意,用天命弥补他祖先的不足,让天和上帝发言帮他拉选票。
  陈胜以自己的天命理论,终于弥补了祖先的不足,甚至想击破天子的祖先崇拜理论,取得了造反的理论依据。
  自打陈胜、刘邦这些匹夫相继称王以后,中国的历史,从此也走向了一个新的天地。贵族大家族统治的时代(夏商周秦)——我所谓青铜时代,从此也就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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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4
  
    
  现在我们说说今天要死的两位苦主:将尉。我们知道,打仗的时候,各郡县都要出兵,由郡尉县尉带兵。县尉在秦朝是仅次于县令的第二把手,专管军事,俸禄为二百石至四百石左右,高于屯长二百石。
  
  四百石是个什么概念呢?所谓四百石,其实是年薪。每石等于多少斤呢,每石等于120斤,相当于一个大学生体重,正好够廉颇先生那种饭量的人吃十顿(廉颇一顿吃一斗,即十分之一石)。
  所以,四百石的年谷,够廉颇吃五年。鉴于带队的这县尉肯定比廉颇饭量小,所以应该能吃上十年。但是若他家有十口人的话,则又只够吃一年的了。
  这一年全家人总是拼命塞小米吃,肚子和嘴巴恐怕也不会太爽,还想吃肉怎么办啊?秦皇帝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俸禄中的一半是折合成钱币来发给他,使得他可以买肉吃,富余的钱还可以去泡脚、松骨什么的。但是他一泡脚松骨,老婆孩子的米肉就得减量。总之,四百石的米俸,刚好够养活一家人,如果他不出去泡脚的话。
  而郡守的俸禄通常是两千石,看来也并不富裕,但泡脚或稍可以了。而位列三公——如李斯这样的级别,则是一万石,这是最顶尖的级别了,可以泡很多脚。
  是凡县尉(四百石)出去带兵了,就改叫将尉。这次带队的将尉有两个,分别叫做将尉A和将尉B。在他们下面,是二百石的陈胜吴广,而陈胜吴广素爱人,士卒都是他俩的fans。
  这天中午,将尉找陈胜、吴广他们喝酒,准备饱餐一顿之后,择日拔营启程北上。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明早可以出发不?”将尉A问。
   陈胜说:“准备的都没问题了,但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比较怅然,还是让吴广先说吧。”
   将尉转看吴广,并奇怪地叫道:“咦!吴广,你的眼睛怎么看起来像不新鲜的鱼眼?”
  是啊,我夜夜装狐狸叫,能不鱼眼吗?
   吴广说:“我眼睛肿胀,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怀孕了——是我老婆怀孕了。所以,我不打算去渔阳戍边了,我明天就回家照顾老婆。”
   “你是当真的吗?我的意思是,are you serious?你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县里!吴广,虽然你是我的老下级,但是不能像以前那么乱开玩笑。”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吴广!”将尉A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好。”将尉A扭头,很礼貌地问陈胜,“陈胜,请问,你这里有没有竹板?”
  陈胜说:“有,我把扁担给你拿来。”
  “不用,小一点的。”
  吴广说:“小一点的有,我抽屉下面有。”
  将尉A好奇地看了一下吴广,说:“你可以闭嘴了!——!”
  陈胜把竹板拿来了,吴广却还没有跪下。将尉A叫他跪下他依旧不跪。他好像对站着很陶醉。
  将尉B过来,一脚把他踹倒。将尉A举起竹板,照着吴广的屁股结结实实就是连击七八下子,一边打一边还喊:“我叫你怀孕!我叫你怀孕!我先给你打胎!”
  吴广说:“不要啊!········不要啊·······胎不在我肚子里呀!~”他的士卒fans们也赶紧跑来看,但见吴广左右躲滚,被打得像一条暴土狼烟的旧军毯,灰尘四溅,嘴里兀自还疼得“缩缩”地叫,像是吃了什么烫的东西。fans们都急得要哭,但手里除了荧光棒,并没有什么硬的东西。有硬的东西也不敢上前干涉啊。
  正这时候,将尉A由于打得太卖力气了,身子甩动太厉害,他的佩剑从剑鞘里滑出了小半截。吴广见状,躺在地上,来了一个猴子摘桃:捉住将尉A的剑把,抖腕抽出,寒光向上一刺,剑尖咯吃一声从将尉A的后心穿出。将尉A倒退一步,倒在地上连连吐血。吴广滚起身,抢前逼近,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了,我、很、serious地、告、诉、你,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要、在、家、照、顾、老、婆———”
  将尉A呻吟着说:“你——是个军人啊······老婆重要,········还是国家········”
  吴广刚要结果将尉A的性命,这时将尉B急了,抽出佩剑,擎着,一声呐喊,从后面直直地冲吴广冲锋过来。吴广并不转身,一个后旋踢接三个单腿连踢,硬是把将尉B硬生生地分三段路倒退着踢飞出了营帐门,宝剑则早在人飞出大帐前就已脱了手。
  陈胜拣起宝剑,先补了几下子,把痛苦的将尉A的痛苦结束了,再与吴广冲出去,并力与将尉B战斗。将尉B失了武器,只好立起两掌,实施“手刀防御”,未走几招,被双剑穿身而死。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陈胜佐之,并杀两尉”。
  旁边的fans见了,纷纷举着荧光棒跑了!出大事了,士兵们没有后路了,后路被陈胜绝了,不起义没有办法了!陈胜召集自己的徒属,也就是班长、排长级别的人,陈胜说:“公等遇上了大雨,大雨下得弥天盖地,旷日持久,我呆在营房办公室里,听着雨水在我的屋顶作着杂乱无章的叙说,一万个声音重复着同一个意思,关于个人事业或者远离故乡,关于去渔阳戍边还是因为迟到领死,此类并无多少差别,都是因为这场雨水,使得我们一再耽搁,使得我们的前途越来越窄。
  “雨点在我的屋顶轻盈地跳舞,我无法知晓雨水喋喋不休的诉说是欲给我以怎样暗示,这被雨水打湿了的秦朝江山,我不知道,是该云破日出还是就此耽搁。”
  大家都被陈胜辞意飞扬的动听演讲惊呆了,痴迷了。
  “其实,眼前的困境实在是最容易解决的。想想不抱希望的人生角色,想想一个少年初出家门就已无路可走,想想一个秦王朝的婴儿的未来多半是黔首的空度岁月,漫长而又空洞。我们何需说出黑夜对思想的困扰,何需谈论一场单薄孤苦的雨水,当一切都因色泽阴冷而苦痛不堪,这时候,说出忧郁还有什么新意。我们还是想想那些快乐忘形的岁月吧——作为一个壮士,你们不死则已,死就要死得以谋求自己的大名!你们不愿意在有生之年成为公侯将相吗?你们的人生追求仅仅限于免于饥寒和戍守边疆吗?——有人说了,那些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我们身上没有他们家族的DNA,我们做梦也别想当王侯将相了。是吗?王侯将相,难道真的有种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今天就此起大事,列位只消不计生死,不顾疲劳,不畏艰险,辗转于秦王朝山河大地,斩将夺城,立下汗马功劳,我陈胜因功授封,若不能保你们名忝王侯之位,身列将相之行,举人生荣耀只大名,我陈胜其有如此!”说完,一剑向帐门的柱子击去,劈开深深一道口子。
  众徒属无不雀跃,齐声高呼:“敬——受——命——!!!”
  这些徒属回去之后,经过史书失载的一些处心积虑的斗争,言语激发或者是命令强制,终于让九百人跟随他们造反。
  就是所谓时势造英雄,俊雄豪杰陈胜振臂一呼,九百戍卒与天下之士奋起相应,云合雾集,飘至风起。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烈烈燃烧!他们从此走上了一条激情燃烧的澎湃人生之路。
  
   潇水曰:陈胜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实际上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以此饵钓众人的,是对士卒们说的。陈胜认为“匹夫皆可谋为王侯将相”,人活着就要“举大名”——陈胜用这种高端的“自我实现”(马斯洛曲线高端)来激励那帮士卒拼死反秦,而不是像水泊梁山那样仅仅为了“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那只是马斯洛曲线中的低端需求)。这就更见出了陈胜的进取精神,是高出了水泊梁山好汉们一个层次的。
   正是由于陈胜长期以来对于功成名就一直有着高度的关注(为此常常弄得自己怅然不乐),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口号吧。
   诸侯王,以及有封国的侯,还有诸侯国里边的将相——“谋求封王封侯”这样的口号,而并不是“为农民阶级谋求推翻残酷剥削”,这也显出了这场运动,未必是教科书上异口同声说的那样,而更像是为了复国和分封。再加上“大楚兴”的口号,使得我们对于这场运动的性质,应该重新认识。而且,这九百人,未必就是农民,包括陈胜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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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5
  
    
  陈胜吴广带领着八九百追随者——这些人中的90%都将活不过下一个春季——手中使用的据说都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粗劣(但是非常环保)的木质武器,很快就把大泽乡拿下来了。
  其实这九百人使用大棒子,真的是那么惨吗?也未必!
  九百戍卒前往渔阳边境,县里应该自备甲具武器,随队伍运送北上。所以,我们估计这九百人,应该是被arm起来的(武装起来的)。虽然不至于像美国大兵那样arm到了每个牙齿,但拎着纯环保的木头棒子,似乎也并不必要。
  贾谊在《过秦论》中说陈胜的这几百戍卒使用的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具体是锄头(鉏)、无齿耙(耰)、木棍子(梃)什么的。不足为信。木棍子也许还有请可原,锄头、无齿耙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帮人是集结起来北上的戍卒,随身携带着锄头、无齿耙干什么呀!
  贾谊是个汉朝文人,和所有文人一样,写文章喜欢制造强烈对比,他故意把起义军武器装备写得很差,目的不外乎是想和他的上文对比者说:从前秦国能把战国六雄武器精良的百万正规军打得一败涂地,却不能抵抗装备低劣的陈胜。老秦还是那个老秦,为什么前边那么强,后边如此弱呢?都是因为老秦“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建朝以后不修“仁义”了。为了构制对比,贾谊故意把陈胜的装备写得很差。唉!这大约就是以文害意吧。这帮文人啊,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不管武器到底是不是木棍子,起义军很快首先把大泽乡拿下来了。大泽乡现在叫刘村,后来取消生产队以后,并刘村都没有了,平坦的田野上如今尽是绿油油的麦苗,当地人为了纪念陈胜,就找了一个土坡,硬说那是陈胜起义的地方,还在坡下雕刻了陈胜的石像。石像上的陈胜比历史上实际的年轻,大眼睛有点像谢廷锋,唇角也轮廓分明,正在呐喊,手里挥舞着大棒子。
  攻占大泽乡以后,义军又就近攻破了蕲县的城墙,他们可以打开蕲县里的兵器库、兵车库,获得秦人高效管理制造出的精良武器和战车,这帮人总算可以把自己fully arm起来了,不至于再被贾谊笑话了。
  陈胜给自己弄了一套最精良的皮甲,非常坚固,又弄了两只锐利的大戟,叫副官给他拿着。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陈胜“身披坚执锐”,披着坚甲,执着锐兵。
  为什么拿两只大戟呢?当时的青铜兵器有点脆,在格斗中互相撞击,就会断掉。甚至插到敌人身体里,比如插进了排骨里,一拧一剜,一不小心,排骨竟可能把戟尖拗断。这固然能让受伤者非常难受,但这个大戟也就不好再用了,所以我们建议让陈胜拿两根戟。
  陈胜捏着两只大戟,披着坚甲(当时最高级的皮甲是犀牛或者鲨鱼皮的),乘坐战车,迅速向西推进,兵锋直指两百公里以西的楚郡郡治——陈城。陈胜急急地朝陈城杀去,就像暴露在野外的老鼠急于奔回安全的鼠窝。陈城是他从前活动过的地方,那里有他的一些“故人”——而且陈城是从前楚国一度的国都,那里的反秦和复国势力比较强,一度也曾经叛秦造反过,后来被王翦镇压了(就是战国时代王翦带着黑夫和惊进攻过的“反城”)。总之那里是个反秦复楚势力比较雄厚的有基础的地方。
  陈胜的队伍沿途顺利攻下安徽亳县、河南永城、柘县、鹿邑等地(我有个中学同学韩华老家就是鹿邑的,他在上个月被我拜访时告知了我这一点,当时我的眼里冒出别样的火花,古今真是弹指一挥间啊!)。
   在向西(陈城)推进的征程上,这帮人没有什么可吃的,于是他们就“望屋而食”(贾谊语),就是跑进人家屋子里,挤近人家的饭桌边,说:现在已经是不分你我财产的时代了,咱们一起吃吧。于是就挤进目瞪口呆的老乡们肩膀间,一起吃。当然这么说比较夸张,实际上是在有屋宇庐舍的地方,向当地的头面人物去征,这些人迫于军队的威势,只好组织老百姓交来粮给起义的队伍。
   陈胜起义的消息很快和公元前209年夏天的风一起四处吹散,天下之人云集相应,许多豪杰之士都自己裹了粮食,像影子一样追从着陈胜(这些人能自带粮食,说明还不是赤贫者,实际上是一些豪杰,利用自己的势力和控制的人丁,带着自己的积聚的粮食,宣布走上起义的道路。他们未必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但他们确实是受了秦朝的政治迫害的,因为秦帝国一直有打击豪强的“杀豪杰”政策,而且这些人都希望趁这样的机会能争得裂土割地,成为一方王侯将相。我们说,人们受剥削压迫是大得背景,但运动的性质在于恢复分封与六国则是显著的表象)。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规模巨大的人民运动,形势如火如荼,陈胜是打响第一枪的人,晁错说“天下从之如流水”。当队伍终于推进到陈城的时候,陈胜回头一样,身后已经汇聚战车六七百乘,战马骑兵千余骑,步卒数万人。(这些兵源,多数应该来自被攻破的城邑里被收编的地方武装。)
     陈城是一个大郡的郡治,可是郡守先生却不在——可能是望风而逃了,或者去度假村开理论工作务虚会去了。只有他的属官(守丞)站在城门顶上的望楼里(这里比较高,俗语所谓“城门楼子”——它像个碉堡,耸在城顶,借助内窄外宽的射击孔,居高射击)指挥战斗。守丞指挥了一会儿,一不小心,却把自己弄死了——可能是谁射箭走火了,打着他了。或者是跟他有仇的城里恶少年,从他背后开了枪。关于这些恶少年的事迹,我们随后再说。当然还有可能是城里的亲陈胜“地下党”(豪杰),组织自己的子弟干掉了他,或者是被攻城的士兵射死了。于是陈城守兵大乱,指挥失灵。陈胜的队伍遂像蚂蚁一样,纷纷爬城而入。原本可以凭借坚城抵抗几个月的郡治级的大城——陈城,旋即被义军拿下了。

  潇水曰:陈胜身后那数以万计的战车兵、骑兵、步卒,未必全是流民和受剥削活不下去的扔掉锄头参军的农民。后来,起义军达到函谷关以后,章邯曾说,如今派各县武装去抵挡,已经来不及了(“今发近县不及也”),可见各县是有地方武装的。项羽起兵的时候,也曾在会稽郡下属各县地方武装中去“收”,得精兵八千人。这些兵,未必都是农民出身,其实城邑人口也是要征兵和服兵役的。陈胜也同样一定是收编了很多各县的地方武装,史书上说他“行收兵”,意思是沿途收编被攻破城邑的武装。至少他的战车兵和骑兵,不应该是仓促之间扔掉锄头把的农民或流民。陈胜身后的义军,应该有相当比例是现役军人。这是它和黄巾起义之类的,必须区别对待来看的。这场运动,带有很强的诸多城邑是归顺大楚,还是大秦的复国恢复分封色彩,归顺大楚的城邑,其城邑之民、之兵(包括从城邑内征的兵)、之物力,又组织起来去进攻其它城邑,以不断扩大楚的地盘,而不是农民反抗地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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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6 08: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6
  
    
  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民族英雄”这样的说法,如果有,那,陈胜首唱反秦,大约可被视为楚人的“民族英雄”了——我相信,在当时的人看来,陈胜是复兴楚国的民族英雄,而不是为农民谋解放的代表。陈胜进入陈城以后,一贯拥楚反秦的陈城人很快聚拢在他的周围。不等几天之后,陈胜就召令陈城的三老(官吏)、豪杰前来开会议事。大家一致通过,把“张楚”?——从新张大楚国的意思,标识为国号!因为他们都是楚文化圈的人嘛。这个行动了也再次为这场运动说明着它的性质。(如果是简单的农民起义,他应该首先把这些三老豪杰正法。)
  所谓三老,就是陈城里的基层干部。而豪杰,在古书中,豪杰一词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武林大侠,而是家里有财有势,养着众多子弟宾客的人,他们未必是会拳脚(像后代这个词所被理解的那样),总之是地方上有势力的人。当然还有一些有头面的民众代表——“父老”,也参加了会议。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主张反秦,复国。
     会上,三老、豪杰、父老一致认为:“陈胜将军身披坚执锐(犀牛皮甲和两只大戟),率士卒以诛暴秦,恢复楚国社稷,可谓‘存亡继绝’(把死机了的楚国从新热启动),大功大德应该为王!”
     张耳、陈余却从众人中挺身而起,一揖反对道:“我们爷俩(干的)认为····”
     张耳、陈余都是闻名遐尔的大豪杰,但和一般“土豪杰”(简称土豪)不同的是,他俩没有看得见的有形资产,他俩甚至还在小区门口给人打工呢。但他俩有傲视群豪的无形资产——俩人从前都是战国时代翩翩浊世之佳公子“魏无忌”的门客。这就不同了。
     有的人死了以后,名气往往会被放大。魏无忌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从前窃符救赵、联军攻秦,美名远扬,却不得志泡妞而死,迤逦到了秦汉之际,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走红。
     魏无忌的名气如此之大,就连他的两个门客——张耳、陈余,也都攀龙附骥,成了蜚声国内的人物。他俩来见陈胜的时候,陈胜及其左右将官,生平数次听说二人的贤名,久为仰慕,不能相见,如今一见立即大喜(再次可见陈胜起义前的身份应该是怎样的!)。
     不料,这两个人却在群英会上唱出反调,说:“秦国最是无道,断绝六国的社稷,破灭人的国家;现在又征敛无度,疲费民力(注意他把秦朝的两条罪恶哪条放在了最前面,反映了复国是第一社会矛盾)。陈将军瞋目张胆,万死不顾一生,为天下除去残害人民的无道之秦,可是现在刚刚打到陈城,就急着自立陈王,好像告诉天下人,您起义的目的是为了私利。岂不惹天下人离你而去?”
      “那以二位的意见呢?”陈胜说。
     “您不如派人搜求六国诸侯之后人,立他们为王。这些人绝而复立,势必对您感恩戴德,同时他们利用自身的名望,一呼一喊,必然天下百应,六国旧地则不待野外交兵、攻城苦战,纷纷自动杀掉秦朝守令而反正,则反秦大势形成矣。于是您统领诸侯,兵不血刃,直据咸阳,号令这六国诸侯,因为您复立他们功劳最大,以德威服之,他们奉您为帝,则您的帝王之业可成!而今你只是急着自立为王,人们皆以为您在谋私,恐怕天下由此离您而去(‘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
  我们说,这里,三老、豪杰、父老、陈胜、张耳、陈余,这一团人虽然有争议,但总体上是统一的,就是要复立楚国。他们把这个作为会议目的,而不是所谓建立“农民政权”、“农民推翻地主政权”。他们所有争议的地方是,这个复立的楚国,眼下应该是由陈胜为王,还是六国之后为王。
  所以我们得到了一个与教科书上惊人的不同的发现,这场运动到底是什么?种种迹象表明,它是复国运动!当然是借助了人们受压迫残害的大背景。
     曾记得,陈胜在起义前,陈胜动员他的亲密战友吴广的时候说:“如今逃亡也是死,举行大计也是死,同样的死,死国可乎?(等死,死国可乎?)”
     请问一下诸位,这个“国”是哪个国?是秦朝吗,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国”是楚国!
     也就是说,陈胜起义重点的初衷很大在于回复到分封体系,而主旨不在于反地主政权和反地主剥削,具体表现就是复立楚国。他随后又喊出的政治口号“大楚兴、陈胜王”也加强证实了这一点。
     刚才,三老豪杰说:“陈胜复立楚国社稷,功宜为王!”——也是把陈胜认定为复国为其功劳,而没有说陈胜代表农民反抗地主政权,功宜为王。张耳陈余刚才说:“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这里说的很清楚,秦的第一罪状是灭了六国,断了六国的社稷,绝了六国的后,结束了分封体系,第二才是剥削严重。
     所以,在这个会议上的所有人,都是把复国当作了该运动的第一要事,并且依照这个基点设计未来的走向。这场运动,主旨不是在于农民反抗地主政权,明矣!
     如果你说,这些都是三老、豪杰和张耳陈余他们说的,不是陈胜的观点,要复国的是他们,不是陈胜,陈胜是要作为农民来起义反抗地主政权的剥削的。呵呵,我认为陈胜是不能从中摘出去的,因为他召集了这个会议,并且全盘接受了这个会议的决策!
     而且陈胜早就说了“大楚兴”“等死,死国可乎?”,表达了他的政治主张。他在这个会议上,他的角色和性质也是完全溶在与会的三老豪杰之中的。
     下面我们说说复国的事情。
     我们说,战国六雄时代的诸侯王族们,并不是因为有“桀纣之行”而亡国。六国贵族的暴虐程度不及纣王,秦国是靠打胜仗才兼并了他们的土地,并非他们的人民要掉转枪头归服秦国。随着六国的灭亡,分封体系结束了,皇权专制时代开始了。
     但分封制的存在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历史,人们并不情愿向皇权专制转型,特别是在转型以后,秦的一系列政策失误,使得人们没有从皇权专制中获得什么好处,于是以城邑豪杰、少年、平民、官吏为主导的多阶层联合行动,试图回复分封体系的运动就开始了。这是一场广泛阶层参与的社会运动,城邑平民、豪杰、士兵在里边扮演的巨大的主流角色(关于这一点我们后面再给例证),而农民遭受地主剥削进行反抗,并不是这场运动的主要性质和动作,而且单单这个因素也不足以导致推翻秦帝国。
  我们说这是一场农民起义运动,不如说是一场人民起义回复六国和亡秦运动,是从前秦的统一战争的一种延续形式,当然是以反弹的形式延续的,而所谓农民推翻地主的政权和压迫,在这里面是从属的性质,甚至连从属的地位都不到。
  在这种背景下,复立楚国而且推陈胜为楚王,就是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而不是解决农民问题,剥削和土地的问题,和建立农民政权——根本没涉及这个话题。会议上的唯一争论是到底应该谁来当楚王。
     既然这场运动的政治目的是回复六国并立体系,那陈胜领导的运动要想走向成功,必须严格纳入这一轨道,所以张耳陈余也才针对性地给出了复立六国之后的行动主张。
     但是,陈胜当初在“大楚兴”之后又提出“陈胜王”,这其实就代表了他的矛盾心理。他政治上想复兴楚国或者六国,但是他个人私欲上又希望新的楚国是他陈胜为王。后者无论如何是会削弱他前面的复立楚国(六国)的政治口号的。这是一个有所矛盾的口号。
     而张耳陈余的建议,并不是反对陈胜获得个人欲望的实现,只是建议他要选对时机。张耳陈余的意思是说,现在您赶紧派人到六国之地,复立六国之后,包括复立楚国之后,这样,六国都起来了,他们必然吸引了大量的秦朝的火力,然后您就领着楚军,乘虚直入咸阳(有六国顶着呢,您不会遇到太大抵抗),一举占领咸阳和关中。您控制了秦国本土的地盘,您有了实力,同时您复立六国之后又有了德。有德有实力,以令六国诸侯,六国诸侯必然推举您为帝——皇帝(陈皇帝)!
     如果你现在就急着称王,给天下人看见你只是谋求实现自己当王的私欲,就不会有人过来帮你了,天下就解散了,上述说的大好局面和计划就泡汤了。
     张耳陈余发言完毕,陈胜陷入了一种矛盾。
     他在想什么,我们没有知道。也许他会作如下权衡:张耳陈余建议的封六国诸侯之后的事,固然好,有利于反秦大势的形成,最终自己在里面捷足先登,甚至当了帝。当时,如果捷足先登了入咸阳的是别人了呢,不是我了呢?那不弄巧成拙了吗?
     这就好像董事会,六个董事,加上陈胜,都要争董事长的位置,谁能保证陈胜不被打下去呢?
     虽然董事多了力量大,但是董事多了,互相掐的也凶啊。而自己单独注册公司呢,当“独一董事”,那固然好,但这样自己就是独立奋斗了,不可能笼络号召各地诸侯了,不容易实现亡秦了。他的公司还会跟六国贵族的公司以及其他匹夫的公司形成竞争关系,把本可仰仗的盟友推向了对立面。
     陈胜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办好。
     其实张耳、陈余的话,都是高屋建瓴、字字珠玑,不愧为知晓当时形势的大贤!
     当时陈胜最终决定还是自己当王!
     陈胜真有勇气啊!
     陈胜一定程度地抛弃了自己“大楚兴”的为公的口号,而只去追求“陈胜王”的个人的私的目的,这也注定了他的公司只存活了六个月就被纳斯达克摘牌儿了!
     陈胜的速亡,并非单单源自于军事指挥能力有限,更根本的原因在于偏离了当时的形势。复立六国——不管这是不是符合历史进展的潮流的,但它是当时社会多阶层的民心所望,是公义,为公义而奋斗(哪怕你是含着私欲的,但你在行为上能让人感到你是为了公义)就容易成功,陈胜脱离了这个政治方向,而变成了追逐个人利益的单干户。
     更严重的是,陈胜后来反倒杀掉了楚王贵族之后——当部将葛婴把这位贵族之后立为楚王的时候,这就实际上背离了他“大楚兴”的口号,而只剩下“陈胜王”了。而他所说的“等死,死国可乎!”——为楚国而死的豪言壮语,也一同被粉碎了,只剩下追逐自己王侯将相的梦了。他用自己的行动否定了自己曾经提出的政治口号——而这个政治口号最可惜的恰恰正是最体现了当时社会运动的宗旨和方向的。他的“公”心已经无法让人信服了,人们看见的只是他追逐个人成就的私欲。人们遂纷纷解去。
     再加上他不信任和团结下属将领,等到陈胜遭受章邯攻击时,诸将和各路诸侯都袖手旁观,直到他被打死,也不去救他。正印证了张耳陈余的:“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 天下终于“解”了!
     陈胜作出这一决策,大约也并不奇怪,记得他少年时,因为境域不顺,在农田种地,就一下子怅恨久之,而发出“苟富贵”的狠话和“鸿鹄之志”的。那种落落寡欢的神情和阴远的眼神以及对抱负的接近恨意的偏执,是他失去朋友的帮助而众叛亲离的原因。
     (注:一些学者分析陈胜失败的原因,只说他受章邯攻击时,各路诸侯都不来支持他,于是救简单地把责任推到各路诸侯身上,说他们没良心、自私自利、天生喜欢割据。其实,当后来赵王武臣受到章邯攻击的时候,楚怀王遣宋义项羽前去解救,可见诸侯之间并不是坐视不管的。整个楚怀王时期,各路诸侯都非常团结协作,包括刘邦、项羽军也遥相呼应,终于合力推翻了秦王朝。陈胜时候,却迅速失败了,而楚怀王时候,却胜利了。诸侯前后还是那些诸侯。这不得不从陈胜自身找毛病。陈胜的活动宗旨是谋求个人为王,这无论如何比恢复六国要显得相对的“私”。)
     
     不管怎么样,不管犯了多少错误,留下多少遗憾,公元前209年的夏天,陈胜在陈城自立为王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自立为楚王,而是自立为陈王。他也没有管自己的国号叫楚,而是叫“张楚”,就是“张大楚国”。所以,严格地讲,他不是复兴了楚国,而是建立了一个政治上支持楚国的新国和一个叫“陈王”的新王。我以为他的国号也许是“陈”。他也知道自己建立楚国做楚王,大约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陈胜打定主意给自己划了一个新国,自己当陈王,准备大干一场。这时候,大泽乡起义中的重要领袖葛婴却跑来气他了。
     葛婴是宿州地区符离人(就是淮海战役国共两军的坦克车和炸药包汇聚轰鸣的地方——符离集),大约也是九百戍卒中陈胜的下属的徒属(班长、排长),他奉陈王命带着一部分军队向东发展,开辟东部楚地的根据地。葛婴打到了安徽定远,遇上了楚王族的后裔“襄疆”(具体是什么亲戚不知道)。葛婴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就把襄疆立为楚王,以号召楚地群众反秦(跟张耳、陈余想的一样)。但当他听说陈胜打算独资办公司,自己当董事长,不许六国贵族进来当董事,于是狠狠心,又把襄疆杀了——可怜的襄疆就像一个剧务,送来一个人头道具就下去了。
     葛婴还是很忠于陈王啊!
     葛婴虽然修正了自己的“错误”,杀了“董事”襄疆。不料,当他拎着襄疆热乎乎的人头跑到陈城来汇报工作时,陈胜却不肯谅解。陈胜气坏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不是说好了我是独一董事吗,你居然想拉别人进来当董事,而且还是拉六国贵族之后进来当董事!你这么不是要了我这个独一平民董事的命吗!你这么不懂事的脑袋,真是没有必要再留在人间懂事了!”
  于是他不由分说,把不懂事的葛婴杀了。这个颇有微功而且忠于陈胜的东方面军领导人葛婴,因为不“懂事”,糊里糊涂被杀了。诸将从此怕透了陈胜,战战兢兢只敢侧目而视。 (且不说葛婴立六国之后,对于扩大陈胜集团的号召力是积极的作为,单说陈胜驾驭下属的手段——不由分说就杀了葛婴,也实在有点流于简单粗暴啊。葛婴没有恶意,也没有带来恶的后果,罪不致死。后来陈胜经常用捏造罪名的手段杀害在外面立了功的将领,大约是唯恐他们超越自己称王吧。关于这些例子后面再讲。又据《风俗通》云:“葛婴为陈涉将军,有功,非罪而诛。汉文帝追封其子孙为诸县侯,因以为氏。”也就是,葛婴的后代被封到了诸县。这就是诸葛一姓的来历,著名人物比如诸葛亮。
     为了避免再有人出去拉董事进来——弄什么楚王或者赵王,“独一董事”陈胜索性派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到诸将的军中当“监军”——相当于政委,专门过去捣乱、掣肘的,同时也防着他们在外出攻略地盘后自己办公司。一些获得了地盘的诸将,在回来报功时,往往被陈胜借助这些“监军”搜集捏造的罪名把他们杀了。导致后来有一个叫做武臣的将军干脆不敢回来,直接在外面自立为王了。
     这些信得过的“监军”有些是陈胜的故人——比如邵骚就是陈胜在陈城里的故人,监了北上赵地的军(陈胜有这样的故人,可以进一步用于推测陈胜起义前的身份)。有的则是陈胜的老同僚,比如吴广,当了西方面军的监军。为了避免大家嫌吴广缺心眼儿而不听他的话,陈胜特意加封吴广为“假王”(也就是虚拟陈王)。陈胜说:“假王吴广在军中,就跟我真王陈胜在军中一样。”可是“假王”吴广还是没吓唬住他所监的诸将,反倒被他所监的诸将把他给杀了——这是后话不提。
     陈胜的这一套监军制度还算比较有效,至此以后,再没有敢拉外人进来当董事长的了,但是陈胜也彻底让诸将们冷了心。而且,最主要的是,陈胜也就彻底脱离了复兴六国,以及他说的“大楚兴”等等这一运动的既定洪流了。
     
     潇水曰:你也许会说,陈胜不纳入复立六国的“洪流”是对的,因为六国复立是不符合历史进步的方向的,陈胜自己争王做,是更进步的,是为了求中国统一的。
     这种说法,首先,它并不能得出结论陈胜争农民利益,推翻地主政权的。陈胜本身不是农民,他起义前的几个口号也都跟争取农民利益毫无关联。他的口号,仍然是王侯将相,他自立为陈王,不管他是不是立了六国之后,在性质上和行为上都是回复了六国分封局面。至于六国分封局面是由六国贵族之后做还是布衣匹夫来做,都并不能变更这场运动的回复六国分封体系的根本性质!
     而回复六国,也并不等于走向分裂。张耳陈余提到了,六国之后,还是要有个帝的,这个帝,是“以令诸侯”的帝。它基本上相当于周天子,但由于它据有关中,所以又具备强的实力,对六国是个较强的控制局面,又比周天子要强很多,近似战国时代秦自称西帝。其实,最后刘邦获得的大汉朝,最初几十年,就是这样的(刘邦保据关中,作为皇帝,关外六国之地是百余个诸侯王国)。这种模式,其实是分封制向皇权专制过渡的一种中间状态,是符合历史进程的渐进法则的,不能把它硬是视为倒退或者分裂。而秦王朝的灭亡,就是因为从分封制向皇权专制的统一急剧过渡,过于强求全盘郡县制,没有保留出这种统一皇权下的部分分封王侯国兼容的过渡态(如刘邦那样)——鄙人认为这是秦亡的最主要原因,也是这场秦末运动反其道而行之并且获得这场运动其根本性质的所在(不再是农民反抗地主政权为其主要性质而是亡秦、回复皇权下的诸侯王国兼容的社会结构的政治运动,所以这场运动的主力参与者也根本并不在于农民,而很大在于城邑平民,关于这一点,本书末尾附文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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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戍卒叫、函谷举


07
  
    
      陈城中有个大贤人,名字叫周文。周文是个有资历的人,从前曾经给楚国的专权专业户“春申君”黄歇当工作人员,后来进入项燕军中搞神秘主义工作——“视日”。
  “视日”就是看天时。打仗讲究看天时。但具体怎么看,史书上没有交待。我们可以参考同期罗马人的占卜技术:在打仗之前,先用一根棍棒把天空分成四个部分,然后进行观测,以四个象限中出现的鸟的种类和飞行轨迹作为征兆,据此决定战役是吉是凶。周文大约也是这样:他戴上墨镜,朝着四方天上乱看。项燕问他看出了什么,他支吾了一会儿,说他发现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
  当时项燕带领着楚国之倾国主力军,正和王翦大军在蕲县对峙,不知什么原因,项燕突然掉头向东移动。王翦抓住了楚军胡乱移动、行伍易于遭受攻击的难得机会,发出精锐主力把楚军歼灭。项燕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向东移动,导致自己的灭顶之灾,史书上没有给出原因,或许是类似周文这样的视日,告诉他的吧——东边吉利!项燕就这么被周文“害”死了。
  如果项燕得知,周文得出东边吉利的结论的依据,也许就是因为太阳在东边,所以东边吉利,那真要活活把项燕气死了。
  鉴于周文有这么不平凡的经历,陈胜当即就拜他为将军,派他率领西A方面军,向西直逼函谷关。而吴广监领的西B方面军,也顺着豫西走廊往函谷关方向冲击。两伙人马似乎要比赛争功似的。而为什么急着进攻关中,而不注意巩固楚国根据地,陈胜犯的这一战略错误——至少是冒了很大战略风险的,归根结底,可能还是陈胜怕别的诸侯王先闯入关中,自己的当帝王的鸿鹄之志就落空了。
  所以,陈胜在准备并不充分下,仓促向西进攻。
  但是吴广是个死心眼儿,不太懂军事,非西进的路上,要停在荥阳城这样的百年老墙下面督军攻坚,一连拖了几个月都毫无进展,把他属下的将官们气得半死。
  但是,吴广在荥阳等坚城下消耗,客观上为周文创造了机遇,可以避免荥阳等重要据点的秦军跑出来牵制周文军的西行。
  周文遂摆脱了秦主力的干扰,一路避实就虚,批隙导窾,于空隙无遏处用刀,不但没有太大消耗,反倒队伍越滚越大,抵达陕西东大门函谷关的时候,麾下已竟有士卒数十万,战车一千乘!经过一番史实失录的残酷战斗,周文竟一举攻克函谷关,长驱直蹈,直趋咸阳,一直打到了距离咸阳城仅仅几十公里的骊山脚下。周文带着墨镜,铺展在他身后,是数十万大军和迤逦上千辆战车,猎猎的旌旗遮住了陕西一半天的阳光。数百年未见的巨大恐慌,笼罩着秦二世的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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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染红桃A

        01

如果你是个21岁左右的大学生,正在读大学二年级,你就该知道,在你这个年纪,秦二世胡亥已经当了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了。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因为等你到了四年级,快毕业的时候(马上要开始享福了),他也就光荣地驾崩了,和他那短命的帝国一样,完结了一个贵家子弟花开花落、凄婉悱恻的异样人生。

大约“他”上到大三的时候,陈胜在中原陈城自立为王的消息传来。秦二世有点忐忑不安了,招来国情咨询专家——就是一帮博士们,开会。

秦二世问:“据说陈胜占领了陈城,列公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性质?”

    有三十多个没有眼力见的博士和博士助理,一起走上前来,说:“这帮人属于群起造反,愿陛下急发兵击之。”

    秦二世勃然作色。秦二世的意思是,如果是有造反,当然应该发兵击之。但我这么尧舜一样圣明的皇帝在上,下面怎么会有群起造反的事情?!你们这么说,不等于往我脸上拉粪吗!

但这些话他不好直接说出来。

潇水注:秦二世最怕有人散布他没把国家管理好的舆论,因为这样的话,反对派的人就可以借该口实而废了他,代之以别的公子或势力。本来他的皇位就来路不正,所以他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没把国家弄好,以免危及原本就不稳的皇位。所有心虚的人往往偏狭,以为别人提点意见就是跟他作对。只有自信的人才会真正容纳意见。

这时,有个叫叔孙通的候补博士看出了秦二世的难堪。

这个叔孙通比较识时务,也善于揣测领导人的心思,他跟其他博士们唱起了反调,转而大力讴歌秦二世:“刚才的博士们发言都不对。我认为,陛下是位明主,非常称职。明主在上,又非常称职,下面怎么会有造反的事情?据我分析,那不过是一帮DNA里含有盗窃基因——而且是很顽固的盗窃基因——的偷东西份子,在兴风作浪罢了。是群盗而已,不带有任何政治目的。不管社会发展到了多么高的阶段,这帮人都会存在的,这属于生物学的问题而不是社会学问题。他们的存在,是玷污不了您作为明主之治世之圣功的。所以,哪值得把他们放在我们正规军的牙齿间去咬呢。责令各地警察多带些手铐电棍,定期去严打一通就行了。”

    于是秦二世大喜,游目四顾,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说得多好啊。叔孙通的这一通恭维,把一个原本让秦二世十分难堪的造反事件给遮掩过去了,不但遮掩过去了,还使秦二世在群臣面前更有了面子。秦二世能不高兴吗?于是他也给叔孙通面子:鉴于叔孙通发言发得好,嘉奖叔孙通立刻转正升博士——不再当候补博士了,并赐给他丝帛二十匹,好衣服一袭。至于别的说真话的博士们,都关进监狱,因为说话“不宜”(说的内容不合适,是想拆我秦二世的台)。

如果不是叔孙通和小秦二世这么一唱一和,别的博士们也许不会这么倒霉。

秦二世的台终于稳当了,退朝接着研究吃喝玩乐去了,但是,把大蟒蛇消灭在它的小小蛇阶段,也就是及时调动军队,扑灭燎原之星火,扭转帝国厄运的最佳时机,也就这么悄悄错过了。

这位带头说瞎话的叔孙通先生,虽然他说的话客观上起了襄助起义军发展壮大的作用,但主观上他说该话的动机是为了保命或者邀宠。

他是个李敖所谓的“自了汉”——就是自己顾自己的意思。自己顾自己没有错,但是别的博士们都给他害得进了监狱,而且更重要的是损害了帝国的利益。这大约可以算作处朋友不够哥们,为主谋也不够忠吧(“三省吾身”中有两省都没通过)。
叔孙通抱着因说瞎话而从皇宫领到的奖品,出来以后,听说了此事的儒生们都骂他道:“叔孙通博士,你阿谀得也太过分、太露骨、太给我们儒生阶级丢脸了。不必这样吧!”

叔孙通嘿然一笑,回答道:“不阿谀一点儿,我的脑袋壳几乎不脱虎口矣——。”——他把自己说假话都推诿到了秦二世脑袋上,说是秦二世逼的。这固然有一定道理,秦二世的专横和独裁确实使得下面人(包括他)说假话显得情有可原。但是,当别人(别的博士们)都还在说真话的时候,你却第一个站出来拼命大说假话,还指责别人说的都不对,你一味阿谀上意,甘当给皇帝帮腔的急先锋,作为知识分子,无乃不可乎。不管
怎么样,这也不算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不好思议。叔孙通突然卷着行李卷逃跑了。
逃跑的原因司马迁没有给出清晰的解释。大约是他觉得说瞎话,总归没好处,未来的事实一定会戳穿他的,到时候就是蒙蔽圣上的罪,没活路了。于是叔孙通看看形势不好,就干脆抱
着奖品乘夜逃去,连博士证也不要了。还有一个原因,也许是
他觉得秦二世不是有为之主,干脆趁早另寻它枝算了。

叔孙通逃跑也许是在一个夜晚,他回望咸阳,但见头顶月空,清光似水。


潇水曰:叔孙通是在老秦始皇时代就进入秦朝廷的,一直干得都不错,而到了秦二世时代就主动逃了。这可以看得出老秦和小秦,在水平、才能和专制残暴度上的不同。同时也看得出,不管老秦还是小秦,都是用了儒生的,叔孙通和三十几个博士就是例子。所谓“坑儒”是很冤枉的一件事,那实际应该是“坑术士”来的,或者是坑咸阳诸生中的一些“坏分子”,坑完之后,仍然还剩了了这么一批的,一直到了秦二世的末期都存在在朝廷中。老秦和小秦并不是专意坑儒,专意和儒过不去。包括这回秦二世把一些说话“不宜”的“儒”关进监狱,也是因为他们说话“不宜”而不是因为他们是“儒”。而且那三十个博士中,所有附和叔孙通的“儒”,司马迁交待的很清楚,还是都没有关进监狱,而是放出去继续当国情咨询专家的。像叔孙通这样的儒,甚至还得了赏赐。

总之,老秦和小秦并不是专意要坑儒,他们只是要修理那些跟统治层唱反调的人,这是专制者的通性。儒中间有唱反调的,要修理,其它团体中有,也要修理,而不是在于儒不儒的。而一般来讲,儒的人最强调忠君,不爱唱反调。

叔孙通后来的事情还需要再罗嗦一下:

叔孙通回老家以后,项梁打过来了,占领了他的老家,于是他投奔了项梁。后来又投奔了楚怀王(义帝),接着又去事奉项羽,最后改投在刘邦手下。总之,秦汉之际的各个山头他都呆遍了,轻易去就。不过在乱世中,这一点也情有可原,当时许多人多是如此。大约群雄逐鹿,鹿死谁手尚未定也,所以害得这帮“人才”们,也天天跟着跑着忙“转会”。后来三国时候的“人才”们,也是常常“转会”的。

叔孙通最后在刘邦的手下,很会讨刘邦喜欢。刘邦是楚文化圈的人,习惯穿短制的衣服,而叔孙通穿儒服,宽袍大袖,刘邦憎之。于是他就变易儒服,把尺寸改成短形,于是刘邦喜欢。叔孙通之乖巧,之善于迎合主子之意,尝如此。以变更儒服的实际行动来“面谀”领导。

不过,叔孙通最后还是为汉朝立了大功,他建立了汉初的礼仪,最后成了太子的老师,被司马迁封为“汉家的儒宗”。但是,他的性格中确实存在在圆滑、会讨巧的缺点,这大约算是白璧微瑕吧。儒家说:“君子道而不径”,不能乱讨巧。叔孙通就是喜欢抄小道(“径”),而不顺着大路走。这是他的圆滑,或者叫做权变吧。总之是个另类的“儒”。不管怎么样,司马迁在肯定他的同时,还是忠实地记录了当时鲁国的两个“原装正统的儒生”对他的嘲讽:“先生你换了将近十个主子,每次都是通过当面阿谀主子而求得亲近和富贵!——你快走吧,get off of here,不要来!不要污辱我的美!”(原文:“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公往矣,无污我。”)

看他在秦庭上专拣秦二世爱听的话说,在刘邦那里又为了迎合刘邦不惜把自己的衣服改得像妖精,说他“面谀”也不冤枉他。试问,衣服可以改,那么学说就也可以改了,黑白和真理也可以改喽?!如果知识分子都成了这样,那这个国家就算没了脊梁了。春秋战国结束以后,中国进入专制帝国时代,中国士人的脊梁随之开始弯起来,大约就是从叔孙通起——至少是开始驼背了。

倘使一个人浑不介意做事的手段和处事的原则,即便最终成就了,亦是白璧有瑕,不过叔孙通之亚流也。

君子其可不慎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岂虚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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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染红桃A

02

     章邯这个人,是个很有才具的“反动”人物。但是,大秦帝国倘若因他而不倒,他又何尝不是扶危持倾的历史功臣呢。
  
  公元前208年初冬,当周文数十万义军打过来的时候,章邯正担任秦政府的“少府”一职。

少就是小的意思,少府就是小的府,也就是小金库的意思。我们说,皇帝也是有私房钱的。国库里的钱他不能动,这些钱是各郡县交上来的赋税,用于国家养军队,修长城,搞航天飞机和发给公务员。皇帝并不能把天下的赋税直接据为私有。但是,皇帝也直接占有一些良田,还有肥美的山林水泽。山林水泽盛产木材、矿石、左口鱼和大闸蟹,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这些宝地上产生的revenue,全都进了皇帝的小金库。章邯就负责管着这小金库。因为是给皇上看钱,级别因此各外高,位列九卿。

    小金库的钱干吗用啊?除了养活皇室,还有重要一项就是修阿房宫了。所以章邯可能也是阿房宫工地上的大工头。

    这一天,秦二世急惶惶地召见大臣。他扶着桌案,花容失色,颤颤着叫:“你们都说是一些偷东西的盗窃团伙,怎么现在已经聚了数十万之众,有战车一千乘,密密麻麻已经压在十几里外的骊山脚下,这完全是带有赤裸裸政治目的的造反啊!——”

    群臣都闭紧了嘴巴,噤若寒蝉。

大家仿佛看见,庙堂之外,大批义军已迫近咸阳,旌旗遍野,近在阶下,大有溪云初起日沉阁的意思了。

    章邯施礼举手说:“我可以发言吗?”

    “好,请举手,对不起,请发言。” 秦二世慌慌张张地说。

    “据卑臣分析,如今周文的反寇有数十万之众,贼氛甚炽,其锋汹涌。我们咸阳有五万精锐的近卫军,待遇特别高,号称是‘材士’。但毕竟人数少,京畿地区也不能承受养太多军队。而左近几个大县的武装,虽然人多,而且颇有一些战斗力,但是路途略为遥远,已经来不及向骊山这边运动了。”
注:《秦始皇本纪》:“尽征其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

“是啊,是啊,”秦二世咆哮道,“都是你们谎报贼情,延误了战机。我一再强调求真务实,求真务实。让你们讲真话,你们就是不听!”

群臣都面面相觑。讲真话的人是有啊,现在还在监狱坐着呢。
“难道眼下只能拿这五万人去打他那数十万吗?”秦二世头上出了汗,问。

“陛下不必躁急,好在骊山脚下,我们的人有现成七十万,可以动员。”

“什么意思,你是说谁?”

“就是那些搬石头、抡土锤的刑徒,都蛮有把子力气。只要陛下把他们赦为自由人,他们一定感恩戴德,替陛下驱驰,贼势可平。对他们来讲,打仗可比搬石头轻松。”

“那武器从哪里来?不能让他们搬着石头砸吧。”

“作为少府,卑职又掌管着兵器制造。我可以很快地‘授兵’(发兵器),把他们武装起来,迅速反击周文。”

章邯手捧着赦书,往骊山去了。让我们跟随着他的背影,一起来到骊山工地上来看看热闹吧。

我们说,骊山工地上有七十万劳改犯(刑徒),每日像工蚁一
样繁忙着。他们犯的都是什么罪呢?

第一种,是比较严重的罪,比如集体盗窃,被抓住了,没得说,罚作城旦,劳改几年。他们穿着国家发给的工作服(叫做“赭衣”),也就是囚衣啦,暗红色,显眼,跑了好抓。有时候干活同时可能还要戴枷。

还有一些罪行较轻的。比如秦昭王时代有一个居民小区的人凑份子出了八头牛,杀了牛给生病的秦昭王祈祷康复。这违反了只有腊月祭祀才能杀牛的行政规定,于是罚每家缴纳两副作战用的皮甲。罚一甲或者一盾,是秦帝国律令中常见的处罚措施。这属于罚款。属于行政处罚中的一种。这总比刑事劳改强吧。

但是,遇上一些穷家,交不出罚款怎么办呢?那就跑来干活吧,也去骊山。

我曾经去过骊山秦皇陵,看见博物馆里展出了一些刑徒死后的墓志铭(加s,表示是复数)。墓志铭是瓦制的,和body埋在一起,总结了各个刑徒的“光辉生平”:他们通常属于后种情况,是犯了什么小错,被处以罚款。但是这家伙又穷,把家里的财产抵上之后,还是不够。从墓志铭看,有的人是差政府一千多个钱(指“秦半两”),有的人差七八千个,最多一个人差了一万多个钱——鉴于这个人欠得最多,我们不得不公布一下他光辉的名字,他叫“小亥欠”,欠了11271个钱。“亥欠”就是咳嗽的意思,所以他的名字可以叫“小咳嗽”。
不知道小咳嗽犯了什么罪,是养了性无能的牛,还是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总之,家里财产不够支付罚款,全缴出来之后,还差政府一万多个钱。据当代学者估算,秦代一户五口之家的年收入约6000钱。

秦政府规定,可以用劳役来顶自己的欠款,这就是所谓的赎刑主义,是便于缓和帝国与民众之间的矛盾的积极措施。怎么个赎法呢?按秦朝《司空律》规定:每劳动一天折合八个钱,如果吃国家提供的工作餐,就才折合六个。也就是说,“小咳嗽”劳动六年,应该就够交齐一万钱的罚款了。哈哈,就怕那时候,他,累得变成大咳嗽了。

如今天下大乱,这帮人被解放出来,编成平叛军,他们作战勇敢,砍了敌人人头是可以折合成自由的。不知道“小咳嗽”是不是也编在了反击周文的平叛军里边了。

小咳嗽这天被“包工头”召集到工地边上,开始领武器。

这里要说说大秦帝国的武器。在后来埋葬小咳嗽的皇陵外围坟不远处,就是赫赫有名的兵马俑,迄今有4万多支箭头在那里出土。除了一枚是两棱的,其它全是三棱的,杀伤力更大。当小咳嗽从将尉手里领到了这种三棱箭,他发现,每个箭头都有三个弧面,而且三个弧面几乎完全相同,这种接近完美的流线型箭头,跟子弹的外形几乎一样,可以减低飞行过程中的空气阻力。而且有的弧面是带刃的,所谓“刃簇”,可以更好地切割人体。最奇特的是,小咳嗽可能没有发现,但是“兵马俑馆”导游的人告诉我们,这四万只出土的三棱箭头,居然都有“国标”标准:即,箭头底边宽度的平均误差只有正负0.83毫米。数以万计的箭头竟然都是按照相同的技术标准铸造出来的——虽然它们可能来自不同的工厂,生产于不同的时期。这样的好处就是:即便是不同工厂出产的箭产品,送到战场前线上去,战士们用起来也不会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是mini的,有的像烧火棍。而都可以放在秦帝国制造的任何一只弓弩上,平稳地朝着敌人愤怒地射出去。大秦帝国建立了一个庞大完善的武器制造体系。

接着,小咳嗽领到了寒光闪闪的青铜短剑。

秦王朝的青铜兵器也有专利技术。它的表面进行了铬化处理,形成10微米厚保护层。铬是一种极耐腐蚀的稀有金属,可以保证兵器不生锈。兵马俑的坑里出土了一些铜剑,虽然在地下度过了两千多年,但至今仍然寒气逼人、光亮如新。正是那种镀铬的10微米氧化膜保护着剑身不受侵蚀。这一发现震动了整个世界,因为在国外,直至1937年德国人才发明了镀铬工艺。需知,在地球岩石中,铬的含量很低,提取十分不易。而且铬非常耐高温,熔点大约在摄氏四千度。秦人是如何给宝剑镀上铬的呢。并且秦剑内部的晶体组织也非常致密,表现为剑身极为锋利,出土后依然可以一次划开19层报纸(那就意味着对付一般的皮甲没有问题了)。

小咳嗽挎弓负箭,披甲荷戟,跟着章邯将军,伴着几十万刑徒版的临时政府军杂沓的尘土飞扬的脚步,朝着骊山脚下周文的数十万反政府武装冲奔过去了。当时正是初冬天气,来自西北的大风烈烈奔涌。冷风把人敲打得好像冷铁桶。小咳嗽侧望了一下两旁,淡淡的冬日阳光的翅膀扁扁地穿梭在树丛中。

但是,秦军队伍中的盾不是很多。盾和头盔在兵马俑里都很少见。也许小咳嗽他们只想进攻,不想防护吧。

周文的武器装备也并不差,史书说他拥有战车一千乘。须知,战车是极为奢侈的东西,有战车,就一定也有矛戟箭矢这些小零碎(这就好像解放军有榴弹炮部队,很难想象,榴弹炮部队以外的其他解放军部队全是用打猎的叉子)。

起义军一定是从沿途秦郡县的武器库,捞到了武器和战车。还有,章邯形容起义军的时候,用了一个词“众强”,又多又强,可以推测起义军的装备并不是破破烂烂的。

但是,数十万人的大会战,关键靠的不是武器装备,也不是勇气,也不是地利,也不是政治主张,而是主将的指挥才能。来不及再比较了,杀戮要开始了,像一场雪总要在特定的季节飞来。雪和战争总是人类的永恒主题。骊山大战,双方各自投入数十万士兵,尘土冲天,呼号动地,流矢如雨,人命的牺牲因近身肉搏而迅速与时间的流淌构成函数。

周文的指挥能力远逊于章邯。他带个万把人也许还可以,而现在是数十万人。历史上能带数十万人的没有几个,白起、王翦算是俩,能带六十万人,其它诸如刘邦才只能带五万人。彭德怀入朝鲜作战是指挥近百万人,但他是利用了电报和大哥大。所以,起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未能形成有效组织,被章邯打得头晕脑胀,节节败退。终于,起义军伏尸数万,破车以千百数,伤员相扶于道路。周文被迫败退出函谷关。但这次损兵折将似乎还不甚严重,周文还没有要死的意思。

接着,在函谷关外的曹阳亭(今灵宝县境内),周文收集散兵,缓了两三个月的元气。我们有理由猜测,利用这两三月的时间,章邯已经调集了咸阳地区各县的正规秦军,而以小咳嗽为代表的“刑徒族”临时政府军因为颇多掉队和开小差逃亡者,不复成为秦军主力。随后章邯用以南征北战的大军,都以正规的关西秦军为主力。

伴随着正规秦军的出关集结,周文终于痛尝了正规秦军泰山压顶、无坚不摧般的战斗力,司马迁记载周文在曹阳亭又一次打败,周文向东退至渑池。才安顿了十余日,被衔尾追来的章邯再次击败,这次是被“大破之”,人马死亡遍野,几乎悉数被歼。

周文拔出宝剑,看看麾下将官死得也差不多了,在焚烧了一切身边可以焚烧的宝贝之后,天又索索地下起冻雨来,他悲怆地望着冬天有气无力的斜阳(也怪了,下雨还出太阳),自刭了。流血含着恨意,蜿蜒了两三步,满是楚人功败垂成的遗恨。

楚人(义军主力是楚人)与秦人(原秦诸侯国地区人)在六国统一后又爆发的这一次大比拼,终于再次以楚人的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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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染红桃A
03

追亡逐北的章邯,坐在辚辚向东的战车里。车厢外连连闪过中原猩红的梅花。

因为是冬天,身边的黄河水清澈了许多,在东一片西一片的残冰下面,河水流着,呜咽着,雪盖在冰上,水从冰隙间现出清泠的光。   

章邯这人是管理小金库出身,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喜欢把一切都登记在帐。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必杀令”,这是他精心编制的帐目。他把这副扑克牌发到每个士兵手里,说明“meet and kill”——遇到就干掉。
     
打开这一副充满死亡暗示的扑克牌,发现高踞其上的造反家尽是楚人。如下:
   
陈胜:红桃A(老大,今安徽北部与河南结合部一带人,现据陈城)
吴广:麻花A(假王,今河南省太康县,现攻荥阳)
周文:方片A(陈人,今河南省淮阳县,现已在渑池兵败而死)
项梁:黑桃A(在吴地活动,今苏州,以响应陈胜)
葛婴:麻花K(今安徽省宿县符离集一带人,因违背陈胜节制已死)
武臣:黑桃K(陈人,今河南省淮阳县,受陈胜节制,现据河北赵地)
宋留:红桃K(今安徽省滩溪县临涣集一带,陈胜部将,现攻据河南南阳)
蔡赐:麻花K(河南上蔡人,现为陈胜的上柱国,封房君,就近陈胜布置)
秦嘉:黑桃Q(江苏北部宿迁人,活动于苏北,略不受陈胜节制)
召平:红桃Q(江苏北部扬州人,现据扬州,受陈胜节制)
邓宗:麻花Q(今安徽省阜阳县一带人,陈胜部将,徇兵淮南)
周市:方片Q(陈胜部将,徇兵山东)
邓说:黑桃J(河南阳城人,陈胜部将,现据河南郏城)
吕臣:红桃J(陈胜部属,苍头军将官,据安徽界首)
张贺:麻花J(陈胜部将,驻兵河南陈城西)
田臧:方片J(吴广部将,攻河南荥阳)

此外,还有伍徐、朱鸡石、董緤、丁疾、郑布等人,是各路杂牌起义军领袖,皆为安徽人,他们与其他大量楚地起义军一样,略受或略不受陈胜节制,分享了J以下的众多扑克牌。

总得来看,这次秦末大起义,主体是楚人——但不是湖北地区的老牌楚人,那里被秦王国吞并得早,秦化得好——而更多是安徽江苏一带楚王国的末期统治地域的人。

章邯号称屠夫,这副扑克牌中有名有姓的家伙,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脱章邯的屠刀。当方片A周文死了以后,接下来就是麻花A吴广了。

    吴广这时候正呆在函谷关以东,围攻当地的重镇荥阳城。吴广死活不能攻破荥阳,浑然不知章邯已经出函谷关到他身后给他收尸来了。

    据吴广的部将在一次不扩大会议上发言,吴广最近犯了“骄”的毛病。

“骄”,就是自以为有功的意思,比如魏公子无忌“窃符救赵”了以后,就骄,觉得自己功劳太大了,别人都应该好好地奉承他(赵孝成王毕恭毕敬地礼尊和报答他,他都视为理所应当),后被门客劝谏而改正。三国演义里的许攸,献计帮助曹操取胜,也自此而骄,到处嚷嚷:“若没有我许攸,你们占得了这冀州吗?”最后被徐褚一剑砍掉了脑袋才舒服。总之,在古文里边,“骄”的意思就是自以为有功于人、有德于别人,于是得意洋洋,摆出希求别人奉承的样子,自然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了。

“骄”,必须是有一定资本的。而自恃国家面积大,人民人数多,这样的军队就叫“骄兵”。总之,骄是需要一定资本的,比如你是个有钱人,你可以骄。或者住在富大的地区,比如家在上海、北京,也可以成为骄的资本。有资本,不是坏事,但你太把这个当回事了,就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吴广就是这样的,因为他参加革命早,是有一些资本:当时在大泽乡,将尉要杀他,他奋尔夺过将尉的剑,反刺死了将尉,为革命砍出了第一刀!从此,他的手就宝贵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宝贵的、珍贵的为革命砍出第一刀的手,光凭着它,我就该受着起义队伍上上下下新新旧旧全体人五体投地的拜服。

总之,吴广总是对新旧将卒们摆谱。

部将田臧说:“这样一个骄的家伙,自以为他的资格大得像天,我们提点合理化建议,他能听吗?他肯定偏要逆着我们的意见走!而他其实又根本不懂打仗,最终会耽误了大家。我们不如杀了他,好顺利推行我们的计划。”

其他部将说:“您什么计划啊?”

“诸位,屠夫章邯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在渑池把周文吃掉了。而我们所攻的荥阳城距离渑池不过一二百里,章屠夫旦暮之间即能赶到。可是我们的麻花A吴广将军像麻花一样拧,他督着我们在荥阳城下傻傻地玩命攻了半年了,士兵死伤惨重,一旦章邯从背后摸来,给我们来个向心合围,中心开花,那我们岂不全升天了!”

“那怎么办?”

“现在城下又无险可守。我建议,把精兵主力调离荥阳城下,改择有利地形迎击章邯军。不过,吴麻花是死活不会批准我的合理化建议的,非得拿着我们的性命去撞那没用的荥阳城,情等着未来要腹背受敌。所以我准备今晚就去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也是为了救咱们几千上万弟兄的命。”

众将一致同意。大家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吴广就像一座房子的电路保险丝——让保险丝熔断总比让房子烧毁要好。

众将招来了一个当时负责“办证”的人——就是能做各种古代假文凭、假证件的人,给他二十块钱,让他办了一个假的命令书,然后盖上陈王陈胜的大章,内容是大骂吴广。田臧等人就拿着这个假证去找吴广去了。

吴广现在担任假王——当时假的东西也比较多。所谓假王,就是当陈胜不在的时候,他就是陈胜一样的王。陈胜这么作的用意,是怕诸将反自己,所以派假王到各部去监军。

吴广正在帷帐里吃麻花(当然也许是吃别的东西),田臧踏进来说:“假王同志,现在真王给你发信来了。你自己看吧。算啦,还是我念给你听吧:‘假王吴广,一贯骄妄,不知兵权,偏揽军事,不听将议。今特命田臧诸人合力诛吴广,献首陈城,不赦!’,落款是——陈王胜!”

吴广哇哇大叫:“不可能的,你们~~我看谁敢?!田臧,你有种,你过来砍我,you have seed~哇!真敢砍我~~哇!啊~~~。”

吴广脖子上喷勃着血沫,倒下了。在他的弥留之际,不知他恍惚是否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笼着篝火,在土祠后面喊“大楚兴~~inginging,陈胜王angangang~~”的时光了。那是多么好的一个起点啊。多美的一个夏夜啊。

吴广临死,大约望着天空,还喃喃地说了这样一席话:“我要去见上帝了,这样也好。如果我能见到上帝,我要问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楚到底会不会兴。如果他时间多,我还想多问一下,就是第二个是我怀孕的媳妇;,算了,我还是只问第一个问题吧。”

他临死想的还是革命啊。

人民起义的大领袖,麻花A,吴广同志,就这么死了,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倒在部属的剑锋下。看来,“骄”字真是害死人啊。

如果不是他“骄”得没法商量,下属也不会被逼急了要杀他的。

潇水附言:现在,有些人出身好,或者歌唱得好,主持主得好,也就骄起来了(比如李勇主持节目,语气越来越傲气凌人了,使人厌听,大约他自以为是个腕儿了吧)。

这种骄,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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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染红桃A


04

田臧等人看着吴广慢慢地断气了。

接下来就是该如何通知给陈胜。

当时没有照相术,要想证明一个人死了,只能很不恭敬地把死
者的脑袋切下来,上上漆(这样漂亮一些,还不容易坏),然后让小卒子带着它走了二百多公里,送至陈城里的陈胜处。“红桃A”陈胜这时候还是完整的,看见“麻花A”吴广却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孤零零地摆在匣子空气里,像一个正在思考问题的哲学家。

陈胜一下子也被搞得惊惑万状。问明情况之后,他又惊又喜又惧。惊的是,假王吴广是自己派去监督西线诸将的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大麻花Ace,,诸将居然敢不请示自己而擅自杀掉他,说明自己的威信以及那一套监军系统,开始有点不灵了;喜的是,麻花Ace死了,自己红桃Ace就更是数一不二的大牌了;惧的是,田臧他们居然敢杀麻花Ace,就保不齐什么时候也敢杀我红桃Ace。

大敌当前,陈胜觉得必须安抚和利用田臧,于是终于做了一个正确决定:不追究田臧的责任,反而任命田臧当自己的令尹,掌“上将”大印,全权抵挡章邯的兵锋。

于是田臧主动率部向西迎战章邯,与章邯激战于敖仓。章邯果然是一个兵家奇才,经过一番史料失载的砍杀,大破田臧军,将田臧(方片J)斩杀于阵前。田臧的溃军向荥阳城下收缩,章邯踵随其后,大破义军于城下,解荥阳之围。田臧的部属李归等将官(都是麻花9、方片9级别的)不能抵挡章邯的兵锋,全部在城下战斗中牺牲。


潇水注:在荥阳城内指挥守御的秦长官,正是三川郡郡守,李斯的儿子李由。他长期顶住了吴广、田臧的围攻。如果不是李由顶住了这一只义军部队,那么,吴广和周文汇同都滚入函谷关的话,那可真够章邯受的,也许骊山大战的结局,就逆转了。所以,李由对于秦帝国,功不可没。他的功劳,基本上相当于汉朝七国之乱的时候,梁孝王长期顶住攻击开封的叛乱军队,给周压夫的反攻创造了时间和空间机会。尽管如此,赵高后来还是强词夺理地以“作战不利”来诬陷李由,以达到诮责并扳倒李斯的目的。


麻花A吴广、方片J田臧、以及几个9,章邯用红笔把它们从扑克牌序列中勾掉后,基本肃清了函谷关以东第一个郡——三川郡辖区内直接威胁帝国核心(“关中地区”)的数十万起义部队了。

但,“黑桃J”邓说还在河南郏城(三川郡辖区)内孤零零地死扎着呢。章邯觉得邓说已是瓮中之鳖,不肯大驾亲征,只派部将将其击破。邓说只身杀开一条血路,向东南二百多公里处的大本营——陈城逃遁,投奔那里的陈胜。陈胜看邓说丧军而还,于是把他诛杀正法。章邯笑嘻嘻地于是把“黑桃J”邓说
也勾销下去了。

于是,章邯向东南方向的陈城移动,半路抵达军事重镇许昌,将据守许昌的义军将官红桃10伍徐击破。伍徐下落不明,其部下向东南溃散至陈城,准备掀起惨烈的陈城保卫战。

陈胜命令蔡赐(麻花K)布置陈城防御战。蔡赐爵号是上柱国,相当于第二号人物,他登城组织守御。但见章邯大兵铺天盖地。

陈城是原来陈国的都城,是百年老城。章邯命令秦军举着大盾牌做成一面墙,以抵挡城上的抛射武器。秦军隐藏在大盾牌后面推进,一直逼近陈城墙根基,开始往地下挖掘,往城里打洞。后续秦卒也自备掩体(大挡箭牌),往前跑一段,支在地上,藏在后面射击,以掩护挖掘作业人员。另外秦军已经开始使用大型床弩,这是战国时期的古代机关枪,能连续发射:用几人、十几人推动床弩的绞盘,张其弦,开其臂,上箭,有效射程达三四百米,甚至可以把矛发射出去。床弩射出的粗箭可以直接抵达城头,压制城顶守军,不让守军探出头来射击,借此掩护登城的敢死队(“险队”)攀爬。甚至粗箭可以成排地钉在夯土城墙上,方便这些攀岩高手抓蹬。

总之,秦军从城底挖,从城顶爬,上下作业,蔡赐不能阻挡,终于城破而死(名列麻花K)。

陈胜这时候见老窝已经被端了,惶惶出走,蹿进陈城以西驻扎的一支义军——“麻花J”张贺的兵营里,与章邯再次邀战,再次被大破,“麻花J”张贺败死。

陈胜于是就剩一个光杆司令了。看看整个河南地区已经没法呆了,他只好坐上一辆马车,向东南方向逃遁一百多公里,进入安徽地区(往回,朝大泽乡那个方向去了)。

给陈胜开车的司机,名字叫庄贾,由于是个领导开小车,级别也比较高,在扑克牌上排名“梅花4”。他瞥见陈胜坐在他身后,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摇晃晃,呆望着前方。庄贾心想,这位伟大的赫赫有名的起义家,还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一个骨瘦憔悴的脊椎动物而已,而且脑袋已经不稳了。

“梅花4”庄贾正在胡思乱想,陈胜从后面对他说:“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你下车看看,淮北这里的情况怎样,有没有我们的人?”

庄贾下去观察了一下,不一会就匆忙跑回来,用食指和中指作了个“V”的手势。陈胜高兴地说:“我们胜利啦?”

庄贾说:“别你妈扯了,我的意思是,就剩咱们两个了!”

“啊?那该如何是好?到处是敌人吗?”

“这样吧,我已经想好了。不如我杀了你,然后我跑去秦军请赏,这样就可以避免咱俩同归于尽啦。”

不等陈胜分说,庄贾一头扑向陈胜,陈胜慌忙拿起自己的大印来自卫。庄贾是赶车的,经常扯弄牲口,力气相当于半个牲口,很快把陈胜扑倒,用马鞭子紧紧勒住陈胜的脖子。陈胜则用后腿猛踢庄贾的肚子。

马车上的马儿都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类。左马好心地提醒右马说:“尽量躲远一点啊。车上这两个人突然惊了,小心他们踢到你!”

经过一番搏斗,庄贾战胜了,他把断气儿了的陈胜的body载在车上,跑到附近的秦军兵营里去请赏。

秦兵打开扑克牌,把红桃A的那张比到陈胜的脸旁边。看!没错,正点,就是他!

一代骄子,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人民大起义的领袖,陈胜同志,就这样哀凉地死了。红桃A的扑克牌上,沾染了一缕他嘴角殷红的血。当此之时,正是腊月,天似乎飘起了雪花,雪花很细,菲菲洒洒,沾衣就化。每一粒雪花都是那么柔美,它差不多柔美得禁不起在稍大的一点风里飞翔。但它是阴冷的。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被雪的阴冷压入地下。

大地上触目悲感,人生略无欢情。

雪花的力量试图在驱逐勾留于人世间的纷纷扰扰,雪花层层降下。这一场倾囊而下,不计后果的大运动,从一场暴雨开始,终结在一场大雪中。曾经势不瓦全,宁我玉碎的雨,至今仿佛一场幻觉,埋入人们的记忆,似乎不见了。而那个短暂雨季里的所有往事,也都不过是飘忽不定的一阵潮湿空气而已。

一切都陷入雪压之后无缝可寻的绝对平静里了。
PG决定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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