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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ish

[ZT]一个70年代普通老男人的点滴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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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别名鱼: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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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当夕阳散尽
  灿烂星空又升起曾经的岁月
  化成一幕幕的场景我站在这里
  静静感觉和你走过的艰难
  才发觉这是一个神奇之旅最终要告别
  静观这所有的悲喜都溶进灿烂星空里
  
  (许巍) 《一天》
  
  炮弹在距离观察所前方5公里左右的戈壁滩目标区爆炸,目标有20几个,是用很多石块垒成的巨型3角形并浇上了石灰,显得很醒目。从15倍望远镜里看出去,可以看到爆炸时的火光,火光一现后就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到处乱石激飞,好几个白色的目标已经被炸的塌陷,成了一块平地,附近的地上也是坑坑洼洼的。
  
  空气中充满了炸药的味道,耳边还能听到一发发炮弹划过耳际的声音。152榴弹重炮的声音显得很沉闷,发出“扑扑”的声响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呼啸着落在目标区域内,将左侧几个目标炸的没有了影子。没多久电话里听到作战参谋说11连准备,我顿时精神一振,看着伪装网下观察所的几个人,连长和排长脸孔都是红红的,上面脏兮兮都是尘土,见我看他们,连长道:“准备好了吗?”我们几个人坚毅的点点头,连长很满意,转头对无线有线两个班长道:“通知阵地,准备射击。”无线班长立刻拿起电台,开始0101我是02的呼叫,用密语向阵地的无线兵传达连长的口令,他说的全是我们听不懂的代码,目的是怕敌方截获电波,在阵地的无线兵会将他的密语用代码翻译成正式的命令,传达给副连长。有线班长却直接用我们都听的懂的话向阵地传达着命令,据排长说,这几十公里线路上每隔2公里就有一个有线兵在巡逻守护着线路,被人窃听的机会很少,所以不用密语。
  
  周班长冲我笑了一下,问:“紧张吗?”我点点头道:“出来了这么多天就等今天了,好刺激。”岳班长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道:“把你头上的汗擦一下,不要紧张,咱们再确认下目标。”我点点头,把射击诸元器放在胸前,耳边听阿色道:“左观汇报,03号目标坐标XXXX XXXX”岳班长刚复诵完,阿寡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右观汇报03号目标坐标XXXX XXXX”我赶紧校对诸元并计算表尺分划,拿出张纸片写上M03B(表尺)XXX XXX。然后继续观测04、05、06等目标,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一会上级要考核我们打击那个石头垒成的目标。
  
  爆炸仍在继续,10连的130加农炮弹发出极尖锐的声音从我们头顶飞过,它划过空气的声音和152有很大的区别,尖锐刺耳,而152却是浑厚低沉。
  上午130火箭弹打的时候景色太壮观了,几百发火箭弹如同带着尾巴的流星从我们的头上飞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目标区骤然落下,伴着轰隆的爆炸声,整个目标区烟尘滚滚,热浪滔天,天地都象打了个翻滚,满眼皆是火光。地面在晃动,人都有些站立不稳,我拿望远镜的手在颤抖,场面委实壮观。以至于我在想,如果目标区有人的话,会不会炸的连渣都找不见?
  
  我们出来已经快2个多月了,地点是乌拉泊附近的戈壁,每年一次的实弹训练是必须进行的。从教导队回来没多久,接到了上级命令,全员武装出发,到乌拉泊训练。入伍8个月第一次面临真枪实弹,心里还是有很大压力的,排长给我们开了紧急会议,说今年是全员大比武,我们要打出好成绩向国庆献礼,希望每个同志都积极备战,利用这次机会,打出我们连的风采来。还特别强调了我们几个人,说你们在模拟训练中成绩不错,希望实弹时不要纸上谈兵,连里对你们几个新兵是寄予厚望的。我和阿色阿寡老么军长几个都站的直直的,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月的戈壁训练就不说了,那段日子过的紧张充实而且辛苦。每天起的很早顶着初升的太阳在戈壁滩跑步打拳,然后炮班在阵地上操炮,我们侦察班坐上指挥车到处勘探地形。因为当时还没有确定目标区域,并不知道往哪里打,所以方圆上百公里都是我们勘察的目标。每到一处,我都详细的绘图,制表,将所有明显方位物记录下目标,储存到诸元器里。比如一颗树,一块大石头,某个丘陵状的突起物,都是我测绘和观测的对象。
  
  那些日子是艰苦的,也是快乐的,我们5个在排长的带领下,穿着作训服,背着器材和枪械。左侧的书包里是压缩饼干,右侧的水壶里装满清水。周班长好酒,有次休息,我水喝完了,我拿起他的水壶,一口灌下差点没噎死,烈性白酒顺喉而下,那种滋味直接让我吐了10分钟。他哈哈大笑过来抢走水壶叮嘱我千万不要说出去,用匕首将军用罐头划开,挑起一块肉递给我,说压压惊。
  
  我们利用指北针和军用地图走东跑西,有时候步行几十公里去戈壁深处测量交会,每测量一个目标我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背记下来,而且要达到只要我看到那颗树脑海里立刻就能记起它的详细坐标为止。按排长的说法,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敌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果对地形不熟,真正碰到战争,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谓侦察,就是通过肉眼或借助于器械暗中观察敌方状态。如果能渗入到敌方阵地附近,要尽最大努力将敌方军事布局测量绘图出来,提供给指挥员正确的情报,后方阵地才能有效的打击,从而保证战争的胜利。所以我们要把这次实弹训练当成真正的战争来打,容不得半点差池。
  
  有时候排长去营里开会,我们就在岳班长的带领下早出晚归,经常回到阵地都半夜了。碰到天气不好或走太远的情况,出发前就带上无线班长,这样到夜里回不去的话就用电台通知阵地,让阵地放心。
  
  新疆的天气很怪,9月份按理说不该冷的,白天艳阳高照,热的人汗流夹背,到了夜里居然冷的刺骨,茫茫戈壁荒芜人烟,呼呼的刮着风,我们将裤腿都扎的紧紧的,因为戈壁上有蛇和蝎子等毒虫,有次出来我们还抓了条蛇用钢盔炖熟了吃,味道着实鲜美,可惜戈壁上的蛇都不大肉太少,每个人吃不了几口就没有了。听说这种蛇有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真是很好吃。
  
  有时候测量跑的太远,居然能看到有少数民族的牧羊人,他们挥动着马鞭驱赶着很大的一个羊群策马奔驰。岳班长问想不想吃羊肉,一听到羊肉我们口水都下来了,赶忙点头。我们偷偷的躲避到丘陵后,发现有落单的羊羔子跑过,一个前扑过去,把它抱住,然后举起往丘陵地带的沟渠里扔下,活活摔死,然后抱了死了的羊羔子给牧羊人送去。要知道少数民族是不吃死了的牲畜的,见羊羔子已死,就说送给你们了。我们大喜,忙扛了羊就往回走。我想他打死都不会相信是这帮穿军装的家伙杀的他的羊。我们愧对人民的信任啊,但训练太苦了,很多天没有吃过肉了,而羊肉实在太诱人了,你有那么多羊,也不在乎这一只吧?
  
  找一个背风处,将羊羔子开膛拨皮,把内脏扔了,也没有水洗,就那样点堆火血淋淋的用木棍串起整只开烤,那味儿香的几里外都能闻的见,羊油滴在火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看的人口水不停的流啊流。烤熟后一口羊肉一口酒,叫做神仙也想溜,实在快哉快哉,恨不能连骨头都吞咽下去。
  
  吃饱喝足围火和衣而眠,大家轮着站哨,我站哨时喜欢扛了枪拿了望远镜看月亮,在15倍望远镜探测下,那个光洁的月亮表面坑坑洼洼的,象一张布满麻子的脸,毫无美感可言。我想如果古代那些伟大的诗人也有望远镜的话,会不会还会写出那些伟大的诗篇,这月亮简直是两条人命啊,远着看迷死人,近着看吓死人,怪不得老用它来形容女人。如果月亮附近有光晕出现,那明天绝对是大风天气。
  
  回阵地晚上一般都睡到车上,10几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拥挤程度可想而知,用阿色的话说就是一个人躺下去,旁边两个人就浮起来,我裸睡是习惯了的,要想睡的好必须穿的少,再冷的天我也是赤条条钻进被窝。有时候正睡的香,一支冰凉的手就伸了进来摸我的身体,一个擒拿反扣动作,疼的对方啊啊大叫,开了电筒一看,见啊寡一头的汗。
  
  我说你小子下流到男人也不放过?他嘿嘿的笑着说以前在家里和女朋友睡惯了的,老是喜欢搂住女人睡,希望我原谅。我说我老人家还是童男,可不能叫你个脏小子坏了身子。阿寡脸现惭愧,一会沉沉睡去,我却偷偷从头顶的书包里把牙膏取了出来,往手上挤了许多,抹黑伸进他的被子,对着他的小兄弟抹去。听他一声惊呼,忙死劲抓弄几下逃离,突然发现,原来这小子也喜欢裸睡。
  
  (牙膏抹小兄弟游戏在我们当时比较流行,据说抹了后刺激的男人能很快射出,不知道有没有道理?)
  
  后勤车终于来了,给大家送来了蔬菜书信报纸之类的,我也接到了小雅的信,说她没有考上大学,家里也没有打算叫她复读,她9月初参加地区邮政考试,已经考上邮政局,估计下个月就上班了。我赶紧写信祝贺她,希望她好好工作,并说我现在训练很紧张,还在甘沟,估计明年就可以探家回去看她了。部队条令不许泄密,我不能叫她知道我出来了。
  
  晚上站哨时我转到了指挥车下,隔着车棚听到连长和指导员正在聊天,指导员说老邓南巡讲话了,军报上这样说的。连长说是吗,我看看。我刚想离开,突然听到连长呀了一声,指导员问怎么拉?连长说好怪啊,你看,军报报导了南巡的事,怎么人民日报和其他报纸没有写呢?然后是翻报纸的声音,隔了一会指导员说是啊,很奇怪。我耳边听连长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要出事。”我心里一惊,忙蹑手蹑脚离开了车子。
  
  从乌拉泊回来我到文书那里查了下报纸,那天的报纸好像只有军报报导了南巡的事,很多报纸都是隔了几天才报导的。没隔几个月,国家主席杨和军委秘书长杨从中国政坛消失,江开始执掌军界。杨氏兄弟的退出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很多年过去,我对连长卓越的远见和政治敏感依然佩服的5体投地。
  
  上级命令终于下达,我们连负责攻击11、12、13号目标,依旧是先单发试射,时间3分钟。几个作战参谋出现在我们的观察所内,其中一个还拿出秒表开始计时。连长从参谋手上接过考核科目后迅速开始给岳班长交代,岳班长明白后立刻把我们招集在一起,低声道:“目标是我们测量过的11、12、13号目标,你们再次测量确认。”然后给我打个眼色。我点点头,感到手心里都是汗,忙调出数据,在诸元器上输入,耳边听到岳班长不停在重复左右两观的数据,排长一直站在我旁边,我拿出纸片,将3个目标表尺分划计算出来,心中一阵狂跳,如果计算错了,炮弹会不会落到观测所上?
  
  连长接过纸片,眼睛死死盯着我,我挺了挺胸膛,紧闭双唇,连长又看看我旁边的排长,排长微微的点了点头。连长开始下令,有线无线两个班长重复着连长的话向阵地传达命令。没多久听到电话里传来副连长的复诵:“4炮一发基准,放!”
  
  我感到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天地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四周的人站立在我的身边我似乎看不见,只是茫然的站在观察所里,支棱着我的耳朵,不想放过任何细微的声音。我在努力倾听,倾听空气中的每一丝颤动,每一秒的变化。
  
  终于听到了尖锐的130加侬炮弹的声音,它呼啸着带着我们连150名官兵一年来的所有希望和期待从几十公里外腾空而起,从我的头顶急速划过,我的望远镜跟随着它,它的身影如一个苍鹰般从天而落,重重的击打在11号目标上方,腾起的烟柱告诉我,误差不超过2米。我看到连长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观察所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既然第一发就打出了如此好成绩,那后面就不用校正炸点位置了,直接轰炸就是。于是连长下令群射击。
  
  满天的烟柱腾空而起,每门火炮必须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射10发炮弹。伴着隆隆炮火,远处3个目标被炮火完全覆盖。炮弹尖叫着从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大地都在颤抖,我的心紧张的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没多久听到了停止射击的命令,我们连考核完了,成绩全优。
  
  岳班长扔下帽子冲过来把我一下抱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冲了过来,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我被岳班长粗大的手臂勒的喘不过气来,排长和连长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准备撤退。连长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说,算的不错。我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无线班长杨过来擂了我一拳道:“走拉,还傻愣着呢。”忙收拾器材,从观察所出来,顺山坡而下。
  我听到杨连正用电台给阵地用我听的懂的话吼叫:“连长说了,晚上叫炊事班好好弄几个菜,庆祝一下。”
  
  回到甘沟没多久,实弹考核成绩出来,我连荣获集体3等功,连长调旅部作训科任作战参谋,副连长升连长,指挥排长任副连长,指挥排长之位暂由侦察班长岳代理。我也一战成名,成了营里的计算尖子,暂调营部负责指导其他连和营部的计算兵训练。
  
  92年11月,接上级通知部队换防,我们从甘沟撤离进入乌鲁木齐市区西山驻扎,原驻军调离南疆某处,甘沟自有其他部队前来驻防。据说这种换防10年才能轮上一回,没想到我才当了11个月的兵就轮上了,实在是幸运。
  
  我们这些许久没有见过女人的家伙们如同虎狼之师气势汹汹从山里出来,那份激动和兴奋岂能用言语所能形容?乌市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成了我们贪婪目光照射的对象,很多老兵打定主意要到市里好好疯狂一下。结果待营区打扫干净,火墙砌好,积雪堆积成列时,老兵们也该复员了。
  
  我在营部指导计算兵训练时找了个机会给营长说了下我新兵被胥班长敲诈了600元钱的事,营长很生气,说居然有这种事发生,责成连长调查。没多久胥把我悄悄叫出去塞给我650元,叫我不要告他,他是农村兵,指望考军校留在部队,这事要翻把的话他的前途就完了。那段时间正是营里最欣赏我的时候,我心说你小子也有今天啊,你当初收拾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毫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把多给的50元退给他,拿出当初记录的大量证据向营里告发他孽待新兵的事。营里给了他记大过处分,并在全连面前做深刻检查。胥的老乡不服气,我又在营部,无法报复,就打我的好友军长。我在营部听说后跑到连里,见几个胥的老乡正对着军长拳打脚踢,忙跑回去取了把战备铁锨冲了过来,把他们赶走。我扶起军长冲他们说你们这帮家伙等着,咱们有的是时间,要打架就明着来,怕死就是孙子。那帮家伙见我手上有铁锨,也怕事闹大了,说了几句狠话走了。
  
  这时候岳班长从外面后来,看我一副拼命的架势,说你小子真以为你是老兵了是吗?别看你拿了嘉奖专业好,我告诉你,现在你还是新兵,你给我老实点。说实话我还是很怕岳的,他的个头和这一年来他在训练时对我的残酷,都让我对他充满仇恨。我望着他没有说话,周班长走了出来,说你小子心也太狠了,胥欺负你,你可以明着向他说,而你现在这样做让他身败名裂,他一个农村出来的不容易,你倒是不愁工作,复员后回去有工作等着你。可他呢,我承认他在新兵敲诈过你,欺负过你,但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你现在马上就成老兵了,你可以通过排长和连里把这个事私下解决。可你居然把这事闹到营里,让其他连都看我们的笑话,也彻底把这个人毁了,都是战友,天天吃一起睡一起,你于心何忍?
  
  我笑笑道:“从他欺负我那天起,他就该知道有今天的,自作孽不可活,可惜没把他除名赶出部队。”岳班长冲过来想打我,被周班长拦住了,岳班长说我告诉你小子,做人要厚道,不管人家怎么对你,你都不该报复,大家都是战友,要团结,你小子为人阴险,1年后才秋后算帐,是不是过段时间还要报复我们几个?我希望你好自为知。
  
  我冲岳笑了一下,说怎么敢呢,你是我班长啊。后来听军长说,我当时的笑容,让他感到很阴险,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笑笑没有出声,我知道,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一种残酷的笑容。
  
  从我笑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心理开始在变化,仇恨已经弥漫了我的全身,一年多受到的屈辱和愤怒慢慢堆积起来,随着老兵复员新兵到来,这种仇恨让我有种强烈的报复欲望,邪恶的念头总在不经意中悄然升起,直到我去监狱看守犯人时,这种邪恶的欲望终于破茧而出,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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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23)
  我看到在你眼中 天真的纯洁和晴朗
  我看到在你眼中 曾经的悲伤和向往
  Yeah 是因为这多彩的岁月
  Yeah 是因为那残酷的岁月
  
  (许巍) 《温暖的季节》
  
  冬天来了,飘飘扬扬的白雪覆盖了整个乌市,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我们用床板制成扫雪工具,用背包绳将床板两头固定,两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掌舵,将厚厚的积雪推拉到路边的灌木丛中。其他人再用大扫把把剩下的雪扫净了用铁锨拍打成高宽1米长约100米的雪墙。在扫雪的过程中也打雪仗,也垒雪人,但新鲜感过后觉得特别没有意思,任何事情天天重复的话怎么也不会提起激情来。想当初刚到新疆时,见到茫茫白雪,心头的那份激动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而今却对这该死的雪充满厌恶,天天扫个没完没了,好容易打扫的净了,第2天一起床,雪堆积的能把门淹住打不开,这雪也太多太大了点吧?
  
  我请假去市里,连长说必须两人以上才能出去,东突分子年前活动又有些猖獗,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残杀士兵的事了,前几天还发生了公共汽车爆炸案。老么说我陪你去,我说好。请了假换了便装,到营门口给哨兵出示了证件和假条,我们两个上了营区对面的14路公共汽车。
  
  我这人坐车一惯是让座惯了的,很不好意思让别人站着我坐着,没想到我刚让了座位,老太太就笑着说当兵的吧。我没有吭声,怕车厢里有东突分子盯上我。老太太看着我说,这年头能给老人让座的也就剩下当兵的了,现在的年轻人啊,有几个还懂得尊老爱幼呢?我旁边一个戴着耳机的小伙抬眼瞅了我们一眼,露出不屑,把随身听拿出来换了盘卡带,嘴里嘟囔了一句傻大兵。
  
  老么有些火大,我冲他使了眼色,心下也有些难过。几天前听口岸探家回来的兵说,他们那里有个志愿兵妻子难产,送到临近的地方医院,医院说钱不够,拒绝接收。志愿兵苦苦哀求,希望医生能伸出援助之手救救他的妻儿,他马上回去取钱医院还是置之不理。结果是妻子难产至死,孩儿死在腹中,一尸两命。志愿兵抱起妻子尸体含泪苍然离去,过了几天持枪冲进医院,见到穿白色衣服的就枪杀,直到警察包围了医院他才开枪自杀。这事最终被压了下来,但在当地流传很广,很多人都觉得医院做的太过了,很多人都觉得社会变了,变的陌生了,没有人情味了。
  
  其实自从伟大的领导人说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以后,所有的国人都疯了,整个国家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狂热状态。经商和一切向钱看成了很多人的精神信仰,什么道德传统礼仪廉耻早就扔到了天边,只要能搞到钱就是本事。听口岸的兵回来说,自从苏联解体后口岸开放后,他们那边的人挣钱都挣疯了,那些哈萨人和俄罗斯人用麻袋装钱和汉人换需要的物资和生活用品,想不发财都难。当然打死人也是难免的,为了利益之争,很多人抛妻离子在口岸混生活,频繁出入几个国家倒腾,经常有认尸的告示贴在街头,人与人之间冷漠逐渐增厚,以往和谐亲切的氛围被打破,除了钱就是钱,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发生惨事实属平常。
  
  到红山商场用胥给我还的钱买了一把红棉吉他和一个单卡录音机,又去书店买了几本乐理书和吉他有声教材,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老么说你买这些干什么,真浪费钱,还不如请我去饭店大吃一顿呢。我说你不懂的,人不该只活物质,还该有点精神追求。当兵3年时间,我不想浪费,如果能学点什么是最好的。我这人对物质要求极低,一碗面条就能打发。但精神上如果不快乐,就是给我山珍海味,我也恨不得立刻死去。
  
  老么奇怪的看着我,一脸的茫然。我并非看不起农村兵,只是觉得他们的思想有些局限,缺乏与我共有的东西。但我喜欢他们的质朴和善良,人因为拥有知识和财富分成了很多层次,但最底层的,还该有一副善良的心肠,否则知识财富再多也无益处。
  
  我喜欢和农村兵在一起就是想通过他们映射我自己,提醒我自己,时刻保持善意的良知。通过对胥的做法,我反思过,看到他每天灰溜溜的蹲在排里,他的家乡在甘肃定西,听说是非常穷困的一个地方,他家里据说也穷的要死,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等着他微少的津贴缴学费。
  我反问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突然的发难让他彻底失去了上军校的可能,对我是报了一箭之仇,对他则彻底毁灭了希望和人生。如果我换一种方式,会不会出现好的一面,皆大欢喜呢?
  
  吃了些羊杂碎和拉条子,我和老么安全的返回营区。班里人都兴奋的问我下市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我拿出水果给大家分了,将录音机插上,放了盘郑智化的单身逃亡。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我的心开始漂移,随着音乐哼唱着那首令我心动的歌曲。我感到这么多年来我就是个旅者,一直在艰难独行,我的心是一片荒芜,找不到最后的终点。那些书上描写的美好离我好远好远,除了这身绿色的军装下肮脏的臭皮囊,我一无所有,如果还有来生,我宁愿做一头猪,也不想当一个人,做人实在是太痛苦太无聊了。
  
  冬天一般没什么事,早上出操后开始学邓选,我一般躲在角落里专心的看我的乐理书。老兵快复员了,也没有几个人管我,岳班长因为专业好,今年是复员不了的。他跑到连部一遍遍向连长诉说他家里困难,希望能早点复员。连长要他从大局出发,多干一年,多培养几个业务尖子了再走。岳难过的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我有心劝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还是随意吧,人生本有很多不如意,多一句废话对他也毫无作用,由得他难过去吧。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肠变的坚硬了许多,很多悲惨的事看到知道后毫无反映,我用漠然的眼睛注视着那个在街头积雪中瑟瑟发抖的乞丐,心里居然在想他还能坚持多久才会被冻死?
  
  随着老兵的复员,我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披红戴彩在锣鼓喧天中离去,我拒绝和任何人拥抱,也拒绝为他们掉一滴眼泪。我的心中是一种解脱,在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的歌曲中体会于我的是麻木和冷漠。停停走走,来来往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所谓的朋友也无非是生命中某个阶段的过客。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亲密的朋友都会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淡淡的影子。既然如此,何必要作出那些亲密的感动呢?
  
  再有两年,我也将从这里离开,再有几年,任何人都不会记起这里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和出现,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怜,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无非在空间和时间中转移了一下位置而已。我们都是红尘中的过客,匆匆迩来匆匆而去,挥挥手,不带走任何痕迹。
  
  一有空闲,我就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小的屋中,疯狂练琴。站哨时我的脑海浮现的大多是才看过的乐理知识。那段时间是充实的也是寂寞的,除了练琴还是练琴,直到有一天听到窗外有人喊,新兵来了。
  
  我的手停了下来,发现琴上血迹斑斑,左手几个手指因为长时间机械的练习和天气的寒冷,裂开了口子。我取出胶带将口子粘住,拉开门,刺眼的白雪反射着夺目的光芒令我睁不开眼睛,大脑似乎也有些缺氧,忙深深呼吸一口,耳边听到似曾听过的一句话:又一帮SB来了。我骤然呆住,这话在一年前我听的真真切切,一年后再次听到,心中的感受截然不同,万般感慨下,取出笔来在纸上划过,写出了属于我的第一首歌《老兵》。
  
  从那时起,我开始尝试写歌,写完后配上和弦自弹自唱。只是为了娱乐自己,安慰自己,至于好坏懒得去计较了,只要自己开心,就已经足够。没曾想这种自娱自乐在后面的日子让我扬名西山,成了很多兵们羡慕的对象。写的再见11连据说成了历届老兵复员必唱的歌曲,很多年后仍有新兵会唱。当旅部宣传队干事给我拍那首歌的MV说要去军区参赛并希望我不要复员调我进宣传队的时候;当宣传队那个美丽的键盘手杨L用渴望的眼神凝望着我,希望我能留下来的时候,我轻轻的告诉她,对不起,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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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24)
  太多的困扰不停地干着
  不停地干着我的精神
  我不停地弹着不停地唱着
  直到所有的弦都断了
  我不停地弹着不停地唱着
  直到所有的力量尽了
  
  (许巍) 《浮躁》
  
  一个13、4岁的维族男孩从我的身边跑过,火红的帽子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很醒目。我挺了挺身子,感到腰酸背疼,整个身体已冻的冰凉了,双脚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在这样的天气站哨委实痛苦,冷也就罢了,整个身体还被固定在这个小小的哨位台上无法动弹,又必须保持立正的姿势,目视着前方,握枪的手如果没有手套的话估计会沾在枪托上。
  
  站我对面的小张突然张大了嘴,似乎发现了什么,我还没反映过来他什么意思,一个雪团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散烈了开来,冰凉的雪钻入我的脖子,刺激的我连打了几个哆嗦。扭头一转,又一个雪球飞奔而至,重重的击打在我的脸上,我感到鼻子眼睛上都是雪,有个雪渣还击中了我的眼睛,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耳边听到小张轻声喝斥,说了句巴郎子。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红帽小子站在我身后2米处位置,正从地上抓雪揉成团准备向我继续攻击,心下一宽,这种事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站哨还会发生好几个少数民族小子拿雪团丢我的事,反正不疼,让他丢去吧,丢累了,他就走了。冲小张笑笑,那意思叫他好好站哨,没事的。
  
  我感到一个个雪团砸在我的后背,我的脑袋上,抬手看看表马上就下哨了,怎么接班的人还没有来呢?正合计呢,突然感到后背一阵疼痛,还没有反映过来,脑袋上铛的一下,后脑被重重击中,一种钻心的疼痛立刻弥漫了我的全身。天啊,那小子在用石头砸我,他在用石头在砸我!
  
  我不敢回头,强行忍耐着,幸好棉衣裤能抵挡部分冲击,但那小子离我那么近,又是全力掷出,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稍微的碰撞都会感到极度的疼痛,何况他用石头砸!而且没完没了。怒火慢慢从我心里升腾了起来,紧咬着嘴唇忍耐着。小张的眼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我望着他身体没有一丝移动,我在等待,我要忍耐。
  
  接班的哨兵终于来了,我们互相敬礼后交换了位置,把枪械移交后一个向后转,和小张并排向营区里走去。刚走出几步,我听到身后传来刚接我哨位小刘的呻吟,看来那小子又在用石头砸他,还砸上瘾了不成?
  
  我对并排而行的小张道:“我准备收拾那个小子,你干不干?”小张点点头说行,怎么干?我说你跟我来。走到没人处,我跳入路边的灌木丛,顺墙角慢慢向营区大门折返而去,这样就是有当官的也发现不了我,小张紧随我后。好不容易到了营门附近,我冲刚接我哨的小刘嘘了一声,并努努嘴,那意思是叫他不要出声?小刘一副痛苦的表情死劲点头。我作出OK的手势,猛的窜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个小子。在他错愕的刹那,手上一紧,将他嘴捂住,抱起他飞速向围墙深处跑去。
  
  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我放开了他,他正想大叫,小张早已抓起一把雪塞入了他的嘴里。然后我轮起巴掌,对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下去,啪啪几掌,那小子扑通摔倒到了雪地里,红红的鼻血滴在雪地上,鲜艳的颜色对比,让我觉得有种残酷的美丽,忍不住又是狠狠几下,差点打的他休克过去。
  
  小张慌乱的看着我说不会吧,对小孩子你下手都这么狠?我冲他阴阴的笑道:“这种小子一次不弄痛他,他下次还要惹事。要弄就弄狠的,否则就不弄。”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维族小子,随口道:“如果今天是个大人,我一定要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那小子哇了一下哭了出来,眼泪和着鼻血扑通扑通的往下掉。
  
  我抓起雪继续塞入他的嘴里,让他发不出声音,什么也不说,就用目光盯着他看。看的他蜷曲了身子,惊恐万状。我恶狠狠道:“巴郎子,你维族人狠,我们汉人比你们还狠,你可要记住了。”看他一副惊慌的样子,我呵呵笑出声来:“现在你知道怕了?嗯?刚才你用石头砸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告诉你,以后再敢打哨兵,把你皮拨了。滚!”
  
  小张说让他走吗?我说废话,难道还要挖个坑把他活埋了不成?不过刚才我确实有活埋他的念头,不过那种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小张张大嘴说不会吧,你来真的?我说可惜他不是东突分子,是的话正好来练练手,不过这小子长大后说不定会是哦。
  
  顺手拍拍那小子道:“起来,跟我走,把血擦干净了,回家后不许说,否则下次要了你的小命。”那小子哆嗦着站了起来,擦干净了鼻血用小张给的纸塞住鼻孔,跟着我走到了营门口,我四下看看,见除了哨兵没有其他人,说快出去,慢了我又抓你回来打。他打了个哆嗦,飞快的跑了出去。哨兵小刘见那小子跑的远了,冲我竖竖拇指,我嘿嘿一笑,转身回营。
  
  还有半个月过春节,营区里也多了喜庆的气氛,很多兵请假下市买了些糖啊水果的,还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红梅烟回来。刚回营,碰到了文书小淡,他说指导员叫你去一趟。小张愕然的拉了我一下说完了,有人看到了。小淡回头看了看我们,笑道:“看到什么了?你两个还有秘密啊。”我说哪里哪里,刚才回来时他肚子痛,来不及跑厕所,就在灌木丛里方便了,哈哈。小淡白了我一眼道:“你俩个够恶心的,快去连部吧。”我嗯了一声,心下也有些踹踹,稳了稳状态,大步来到连部。
  
  报告。我在门口大声道。里面传出指导员的声音,进来。我轻轻推门而入,见连长也在。指导员找我?我脱下帽子,很老实的站到桌子边。两位连里最高首长都看了我一眼,连长没什么表情,指导员却笑了,说有这么一个事。我心下顿时一宽,看来刚才的事没人看到。忙低下头,听他继续说。
  
  是这样的,马上春节了,旅里想举行文艺晚会,叫每个连出两个节目,我们连就你好像会乐器,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准备,到时候代表我们连去表演,不求你得名次,只要不是最差就可以了。我笑笑道:“保证完成任务。”回去准备吧,还有10来天,时间应该够了。我点头,向后转,出门,关门,回班。
  
  弄个什么节目呢?我苦思幂想。阿寡说你去年是吉他弹唱,今年再弄那个没特点。啊色也点头说是啊。我靠在火墙边仰头闭目想了一会道:“这样,阿寡,你陪我演个小品如何?”“我?”阿寡愣住。我说嗯,今天晚上我们来编个本子,大家一起想笑料,把你们能想到的都想出来,我负责记录,争取明天拿出来。
  
  你玩真的啊?啊寡道。我说废话,要弄就弄好的,要么就不弄,我做人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旅部的人一直瞧咱们基层连队不起,这次就叫他们看看,哼,我就不信玩不过他们。
  啪啪啪,阿色居然鼓起了掌,老么和军长站在门边也拍着巴掌。阿寡说好吧,写那方面的呢?阿色说我来讲个笑话,是我们家乡发生的。我说好啊,要的就是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来,大家都坐下听。
  
  然后阿色开始给我们讲故事,是关于一个相亲的故事,主角是一个兵和一个乡村姑娘。等阿色讲完我说这个题材不错,怎么个演法呢?军长道:“当然是你演兵,阿寡演姑娘啦,阿寡那么瘦。”我摇摇头说NO,既然是小品,就必须凸出一个喜剧效果来,我演那个姑娘,从外形上就会有笑料。而且我要刮个光头,表演的时候戴头巾,到最后把光头亮出来,绝对笑痛肚皮。3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在的任务是充实内容,最好每句话都能引人发笑,而且要押韵,用方言最好。
  
  就这样我们5个臭皮匠用了一个通宵写成了小品剧本,大家把所能加的笑料都说了出来,我整理收集润色修改,第2天拿去给了指导员,叫他帮我修改。没想到指导员修改完又拿到他一个作家朋友那里连夜修改,等我拿到手时已是第4天了,而且那个本子几乎是重新写过,看完后我笑到肚子痛,不愧是专业作家,水品高的让我需仰望才行。
  
  指导员见我们如此重视这次表演,也心热了起来,专门到营部把少校熊助理请了过来辅导我们走台步设计表演动作。熊以前是军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当过某文艺队的队长,舞台功底扎实。除了我们的小品,他还自编自导了一个小品《黑心包子》,由他们营部的两个老兵来演,也是奔这次旅部会演去的。
  
  我们虽没有表演过,但我对舞台有种很亲切的感觉,站在上面似乎忘记了所有人的存在,我喜欢那种氛围和环境,能登台表演是我梦寐以求的。相对而言阿寡就有些生涩,怯场,好在台词都背的滚瓜滥熟,不会出现冷场的场面。
  
  经过10几天的排练,我们终于来到了旅部,过程就不说了,当我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式服装,描眉勾眼尖着嗓子反复问阿寡你要娶我?你真的要娶我的时候,台下早已笑成一团。在大家捧腹的时候,我突然掀掉头巾,露出雪亮的光头和血盆大嘴,那种强烈的反串效果让观众席简直炸了营,一个个笑的东倒西歪。我从此也多了一个名字:“秀秀。”
  
  演出结束后旅长亲切的接见了我们,并宣布我们的小品和另外几个节目到其他营区巡回演出。我和阿寡,熊助理3人和文艺队的人天天坐车奔东跑西,巡演回来已经是正月15了。一回到营里,几个藏族新兵见到我就笑,我听到他们低声道:“他就是那个光头秀秀。”“是吗?听说是我们11连的呢,真希望下连后能分到他们侦察班。。。。。。”
  
  我正得意呢,听几个老兵说上级要保送我上军校,语气饱含妒嫉。特别是胥班长,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毒,直勾勾的吓人,不过这消息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心下坎坷不安。
  
  晚上排长回来说上头有意栽培你,叫你去一个地方,你做好准备。我说军校?排长摇摇头说不是,也算是。我疑惑不解,看排长抓起桌子上那本《机遇还是挑战-中国加入WTO准备好了吗》,等着他说话。结果排长半天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的坐着。我说排长你怎么呢?排长长舒了口气道:“我舍不得你啊。”我眼圈一红道:“我也不想走,我去给连长说,我不去。”排长拍拍我的肩膀道:“傻小子,这种机会不是天天有的,我也是上午听连长说的,他说上面叫我们营选一个人去,营长很欣赏你,指定要把这个名额给你,大概明天早上就宣布了吧。”我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受,忍不住问,到底去什么地方啊?排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说是机密,你到了就知道了。”
  
  第2天一大早,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出现在营区,从车上下来两个军官,其中一个走到我的面前道:“你是WF?”我点点头,说是。嗯,跟我们走,你的东西呢?我回班上取了背包和吉他,一步步走到车前,连里很多人都看着我,我回头看看阿色阿寡他们几个,心里难受的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连长走到我面前替我整了整衣领,轻声道:“去新环境要好好干,不要给咱们11连丢脸。”我嗯了一声,心头一热,泪水滚滚而下。
  
  车行路转,离市区是越来越远了,到最后几乎是在戈壁上奔驰。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时候,到天快黑时,车终于停了下来,我跳下车观察,却是举目苍茫,渺无人烟,绵延的一道围墙向戈壁深处伸展合围,望不到尽头,在围墙的正中,有一扇巨大的铁门,在门的右侧偏上位置,挂了一个牌子,上书几个醒目的大字:军事管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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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25)
  
  一个成熟的女人
  脚步轻盈
  衣裙在夏日风里
  悠然荡起
  一个成熟的女人
  脚步轻盈
  像鲜花在原野开放
  让我恍若隔世
  (许巍) 《夏日的风》
  
  同行的一个军官走到铁门边似乎按了下按钮,铁门中部立刻开了一个书本般大的洞来,洞后是一张年轻士兵的脸,表情严肃的如同我们欠了他家的钱。我心说这是什么兵啊,见了当官的不敬礼还这种表情,这兵怎么当的?肯定新兵时没有好好教育。那个军官拿出我们3个的证件递了进去,士兵很仔细的查看着,然后说了声退后,军官立刻几步退到了我们车前。我当时就呆住了,天拉,这个兵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命令一个上尉连长,而这个上尉居然很听话?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3个老老实实的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候,过了许久,听到吱呀一声,大铁门左半边中部开了一个小门,两个士兵走了出来。一个士兵站在门边不动,举着枪对着我们,另一个没有拿枪的向我们走了过来。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恐惧已经替代了疑惑,我感到这个地方非比寻常,处处透漏着古怪和森严的气氛,和我们的营区大不相同。
  
  那个士兵走到我们跟前,再次检查了一遍证件,又把吉普车车厢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转过脸来看着我们。我们中的一个军官道:“我们没有枪。”士兵看样子还是不放心,把我们上下摸了一遍后冲门边的那个兵点点头,不在理我们,转身向大门走去。
  
  我看到小铁门再次合上,心说怎么回事啊,这半天都不让人进去,还检查个没完,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没看到我们都穿的军装吗?怎么把我们当贼来防啊?正寻思呢,大铁门吱扭吱扭的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向两边滑开。开车的军官轻轻说了句上车,我忙猴子般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在外面站了半天,可把我冻的要死,这该死的鬼地方,处处透着邪门,心里真是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
  
  我们的吉普开了车灯缓缓进了大门,刚开进去,就听到吱扭吱扭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那两个兵关门的速度还真是快,那么大的铁门估计是用电钮控制的吧。我们的车顺着干净的车道缓缓的移动着,车道两边种着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公园里行走,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车轮压在水泥路上沙沙的声音。
  
  几个拐弯后眼前豁然一亮,一栋5层楼房出现在路的正前方,雪亮的灯光显得特别刺眼,楼前站了几个人,像是在等我们。车停后我取了背包下车,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魁梧中校军官目光炯炯的望着我们,旁边还站了几个兵和一个少尉。
  
  见我们下车,中校并没有什么反映,倒是那个少尉说了一句,去,帮他把行礼拿了。话音一落,立刻有两个兵走到我面前,伸手取我的行礼。我不知道该同意还是该反对,少尉冲我微微一笑道:“坐了一天车,辛苦了,让他们帮你拿吧。”我赶紧露出僵硬的笑容,将行礼交给他们。
  
  这时一起来的两个上尉向中校敬过礼,其中一个从皮包中取出一些文件递给中校看,中校边看边点头,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问:“你是WF?”我马上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我是。”嗯,中校点点头冲少尉道:“你安排一下,先去吃饭,然后安排住宿。”说完用手一指我道:“这小子看着机灵,以后就归你了,明天带他到处走走,熟悉下环境。”
  
  和中校分开后我们在少尉的带领下东拐西拐来到了一座2层楼前,少尉道:“饭菜都安排好了,请进。”说完挑开厚厚的步帘,我和上尉3个鱼贯而入。饭堂不大,里面有几个穿了军装的人正在忙碌,见我们进来,赶紧开始往桌子上上菜,看来那些菜都是事先做好了的,都还冒着腾腾热气。少尉招呼我们坐下,我目光四下巡视,见那几个穿军装的上完菜后站在我们身后,都不吭声。再看看桌上,我滴妈啊,怎么整这么多菜啊?3个人哪里吃的了这10几个菜啊,而且全是新鲜的时令蔬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居然还有卤猪蹄,凉拌猪耳朵!我馋涎大动,咕咚咚咽了几下口水,心说这东西敢放到我们连,绝对一扫而光,说不定为了猪蹄还会打起来。这伙食美的,简直不想让人活啊,不知道我这一年多没吃过多少油水吗?为了一块小油渣我都可以和别人打起来,何况这么多好吃的,天啊,简直要人命啊,怎么还不开吃呢?
  
  他们几个寒暄了几句,终于动筷子了。我毫不犹豫一筷子夹了个卤的喷香的猪蹄,把筷子一扔,两支手抓住那个猪蹄往嘴边一送,狠狠咬下,每咬一口都吱吱冒油,怎一个爽字了得?当时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副恶死鬼投胎模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涓滴不剩一扫而光,肚子那个撑啊。。。。。。
  
  吃完后我看看身后,那些穿军装的一直站在我们凳子后面,他们穿了军装怎么没有戴军衔呢?奇怪?而且一个个必恭必敬的。我这个山里出来的兵就上个月下市花了200多进了次宾馆吃了顿大餐,体验了次被人照顾的滋味。但也不象今天这样啊,宾馆里那些服务员一个个牛的脸都要仰到天上去了,好像知道我是穷当兵的,除了开始在我身后站了几分钟外,一个个都闪了。哪里象这些人般站我身后必恭必敬,茶喝了一口就赶紧给添上?我算什么啊?我只是一个兵而已,一个小小的兵,也能有这种待遇吗?这不是要折寿吗?看来还是沾了两个上尉的光啊,这便宜沾的,我喜欢。
  
  吃完饭习惯性的把碗拿起来想去洗,少尉道:“让他们洗,咱们走。”我说不会吧,吃完饭不洗碗有点过分吧,不过还是听话的把碗放到了桌上,他们几个立刻动手开始收拾桌子。
  少尉在吩咐那些人中的一个,说准备一个干净的饭盒,高温消毒了放好,这是新来的班长,他以后要用的。那人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然后一脸堆笑冲我道:“班长好。”我心里疑惑的不行,想问又不敢问,这帮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穿了军装不带军衔也就罢了,怎么对我个陌生人如此尊敬,我不过扛了个上等兵肩章而已。看他们有的年纪不小了,外表看都过了30,我个19岁的小兵受的起如此待遇吗?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少尉估计看出了我抓耳挠腮的迷惑样儿,嘿嘿笑了,道:“怎么啦,有心事?”我摇摇头说不,坐车坐久了,有些困了。少尉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边走边道:“先去洗澡,明天你就明白了,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好奇。”我心下一凛,赶紧闭上了我的嘴巴。
  
  回到招待所,去浴室沐浴了一番,自然又是一通感慨。偌大个浴室就我一个人,滚烫的水击打在我雄健的肌体上,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想想在营里,别说洗澡,就是洗脸都是一溜小跑,每次洗澡等我们新兵去的时候,热水早就被老兵用完了。就是剩的有热水,那么多新兵,又撞又挤的,哪里谈的上舒服2字?干什么都和打仗似的,每天训练还紧张的要死,从睁眼忙到熄灯,怎会有时间如现在这般安逸?
  
  这里好像24小时有热水哦,我都洗了一个多小时了,水还是这般滚烫,爬在瓷砖上的我开了好几个笼头,几道热水淋在身上,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了起来。饱暖思淫欲,小兄弟也有些硬了,就那样对着墙壁,幻想着水上飘长发披肩清丽的样子,用手美美的爽了一把,把自己弄的精疲力尽,一躺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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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4:49 | 显示全部楼层
26)
  
  我经过着生活还是生活经过我
  有时候我糊涂有时候好像明白
  是因为有梦想还是梦想拥有我
  有时候的温暖有时候的苍凉
  (许巍) 《光明之门》
  
  小雅和水上飘披散着头发,围着我飞速的旋转,嘴里还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叫喊着我的名字。我赤裸着身体惊恐的站在一个小小的圆台上,伸展了手臂想去抓住她们,偏偏力不从心,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她们其中的一个。我拚命的叫,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她们越转越远,脸庞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叠加成了一个影子,恍惚间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猛然惊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发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脑门上一片滚烫。屋子里闷热异常,暖气管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透窗望去,屋外繁星闪烁,皎月悬空,好一个宁静晴朗的夜晚。下了床取了毛巾擦擦汗,来到窗前,推开半边窗户,寒气扑面而来,身体在冷热空气的对流中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感受,脑袋也愈发清醒了起来。
  
  站在3楼招待室的我极目远眺。我看到正前方百米外有一道很高的围墙,那围墙成四方形,在每个边角位置都竖立了一个柱状的矮小建筑物,外形上像是哨楼,不过都很小。围墙估计很宽,因为我看到一个身影在上面来回走动,似乎是哨兵,隐约还能听到他大头鞋踩在积雪中发出的咵咵声。我的目光转向大墙的左侧,那边有一座低矮的小楼房,看样子只有两层。在楼房四周,搭起了很多暖棚,估计是种的蔬菜。那片暖棚占地面积很大,在围墙延深的黑暗处仍能看到暖棚的边角,估计左侧大墙附近全是蔬菜地。大墙的右侧很空,连树也没有几颗,在很远处有几栋独立低矮的房子,有的房子还竖立了长长的烟筒向外冒着淡淡的清烟。我的目光收回继续注视那个巡逻的哨兵,由于没有开灯,看来他没有发现我,仍旧迈着固定频率的步伐,来回走动着。从他来去的时间和步伐频率我估算了一下,大墙的长度约在一百米左右。由此可以猜测,这个方圆100平方米的大墙内,一定另有风景。
  
  早上少尉排长叫醒了我,他和我同姓,不过他说按部队习惯,我还是叫他一排长好些。还说那两个送我来的上尉吃过早饭已经开车走了,在我之前也来了几个外面的兵,所长说那几个兵表现不是很好,已经送回了原部队,希望我在这里好好干。见我疑惑的样子,他笑了,说所长就是那个中校,你昨天晚上见过的。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说这里怎么一个所长都这么大的官?我们营长也不过少校而已。这究竟是什么所?科研所吗?不会吧?会不会是研究导弹的地方?联想到昨天进来时哨兵谨慎严密的检查和那个神秘的大墙,我心一阵狂跳,这里一定是个神秘的军事基地,怪不得要修在茫茫戈壁上呢,原来如此。
  
  想什么呢?排长边走边笑着问我。我说没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到好新鲜。和你以前的部队不一样吗?我说嗯。一点都不一样,我们那里这时候都开始操练了,营区里到处都是兵在演练。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兵都去哪里了?排长呵呵笑了起来,说一会你就见到他们了,走,我们先去吃饭。
  
  我们两个又来到昨天吃饭的地方,我加快脚步,先跑到门边把门帘掀起,排长愣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容走了进去。我心下有点奇怪,这也值得他发楞?难道他的兵都不主动给他开门吗?那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几个穿军装的在饭堂忙碌着,见我们进来,忙把小菜端了上来,有5、6种之多,做的都很精制,还有卤鸡蛋,主食有花卷、包子和油条。一个家伙笑嘻嘻跑到我们旁边,问排长吃什么饭?排长说随便,来碗八宝粥算了。又问我要点什么,我心说怎么早饭还有很多种的吗?也见怪不怪了,问那人:“有玉米糊糊吗?”那人忙点头说有有有,原来班长爱吃这个啊,那我以后天天给您熬。我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想到昨天排长说不该问的不要问,还是忍耐了下来。
  
  饭后我们两个出了饭堂,径直向那那道大墙走了过去,路上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到处都安安静静的,那种安静让人觉得可怕,心里毛毛的。行的近了,我发现那道墙足有3层楼那么高,怪不得昨天我站到3楼无法看到里面的风景。里面究竟有什么呢?我一步步跟在排长的后面,好奇的胡思乱想着。
  
  大墙正面是很大的一片开阔水泥地,象一个操场,不过没有篮球架之类的,显得很空旷。我扭头往左边望,看到了昨晚我住宿的大楼,原来我昨晚看的右侧空地就是这里啊。
  大墙正中有个巨大的铁门,那铁门没有昨晚见到的那个高大,但从墙的厚度可以联想到铁门绝对厚实,依旧是门套门,左侧半边门中间有一个小门,不过现在是紧紧关闭的。
  
  离大墙约10米左右,我看到水泥地上画了好粗好长的一条红线,中间有3个醒目的大字:警戒线。排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问我,想进去吗?我点点头。排长笑了,冲大墙上的哨兵做了个手势,哨兵点了下头,钻进墙正中一个哨楼。听吱扭声响过,那个小门缓缓向外打开,排长看了我一眼,迈步向小门走去,我忙不迭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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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5:16 | 显示全部楼层
27)
  
  这是初次的感觉
  我想了解这世界
  充满悬念的生活
  击打我的心
  (许巍)《晴朗》
  
  进了大墙,果然别有洞天。正前方约10米处有一排约2层楼高的房子,房子没有窗户,只在房顶上修了些半米高的透气窗。整排房子就中间有个小铁门,上面挂了很大的一把锁子。铁门前约2米处还是用红漆画了条粗大的红线,中间警戒线3个字触目惊心,异常的巨大。在房子两侧的空地上各放了一个报栏,上面贴满了报纸和一些人的照片。房子从外面看估计纵深挺长,不过要进入到里面才能知道有多长。
  
  排长停下脚步,说你等我一下。然后冲墙上哨兵挥挥手,我看到哨兵身影钻入那个哨楼里,排长走到哨楼下的大墙边,我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铁门。只见排长掏出钥匙,将小铁门上的锁子打开,然后就站在门边等待。不一会听到咣珰一声,那个哨兵从门里探出个头来。排长冲我招招手,我忙跑了过去,见门里是一个向上旋转的铁梯子,那个哨兵已经上去了。我抓住扶手,噔噔噔也爬了上去,耳边听到咣珰声响,光线立刻暗了下来,但并不黑暗,抬头一看,发现墙上居然有一排排的小灯泡,顺着梯子的方向一路延升了上去,都发出柔柔的光,象一颗颗闪烁的小星星。
  
  上了大墙,我发现这墙足有一米五宽,修的象个沟渠,哨兵就在这个沟渠里行走。那个扛下士军衔的哨兵紧握着枪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我心说你军衔比我高说不定咱还是同年兵,我也有下士军衔不过觉得没上等兵军衔好看不想戴而已。见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也失了打招呼的兴致,举目向墙内望去。
  
  我看到下面很大的一片房子,是一个整体呈正方形,房顶上很平坦,除了几排透气窗外没有任何建筑物。上面有个哨兵来回巡视着,时不时向透气窗里看上一眼。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条黄色的警犬,围着他来回跑动着。警犬象是突然发现了我一般,猛的向我这个方向奔跑了过来。那哨兵叫了声虎子,警犬骤然停住,耷拉着猩红的舌头转头又向他跑去,动作凶猛快急,在白雪覆盖的房顶上显得异常扎眼。
  
  在大墙对面还有一个哨兵在来回走动,也就说在这个百米方圆内有3个哨兵和一条警犬,大墙上两个,地下房子的房顶上一个。我有些明白过来,扭头看看刚上来的排长。排长笑了,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吧?”我说嗯。但饭堂里那些穿军装的人是什么人?
  
  你说呢?排长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会也是犯人吧?排长点点头道:“他们也是犯人,不过是可以出去干活的犯人。”然后长舒一口气道:“不过我们这里和别的监狱不一样,有很多特殊的地方。”我忙收起笑容,侧耳细听。
  
  排长道:“你见过监狱吗?”我说见过,我家乡有。那你家乡的监狱是谁在看守呢?我说也是当兵的啊。
  排长笑了,说错了,地方监狱都是武警看守的,可咱们这里是军人在看守。我抓抓脑袋道:“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排长说,我们这里除了关一些在军队犯过案的军人外,还关很多地方监狱关不了的犯人。我望着排长,有些不理解他说的话,希望他能举例说明。偏偏他没有解释什么叫地方监狱关不了的犯人,我也不敢问。
  你以后就知道了。排长拍拍我的肩膀道:“你来的时候营里怎么通知你的?”我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说是机密,还有人怀疑是保送我上军校。
  
  排长说他们说的对,我们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和外面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而且招的兵都是在各个部队表现突出的好兵,新兵也有一部分。兵不在多,但要精兵强将,而且有个传统,很多在我们这里表现好干满3年的,一般都保送上军校。不过一旦发现表现不好,会马上退回原来的部队,所以我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干,争取干满3年。
  
  我心说应该是干满两年吧,我已经是第2年兵了。忍不住问他,我具体干什么呢?
  站哨啊,每天4班哨,每次1小时。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内心一阵郁闷,如果天天站哨那不把人烦死?这生活也太单调乏味了点吧?突然间有点想念在戈壁滩训练的时光,虽然苦,可每天都有新鲜感;虽然吃的差,每天都睡的很踏实。。。。。。
  
  你来看。排长指着底下的房子道:“那里就是牢房了,也就是犯人所说的号子。里面关了很多重案犯,杀人犯,还有些叛国的,你明天上哨的时候我会给你说。号子房顶上的哨位叫内卫哨,我们这大墙上的两个哨位叫外卫哨。内卫哨和外卫哨是错开换哨的,也就是说换哨时间不一样,中间有半小时间隔。比如你刚上了内卫哨,那么隔半小时外卫哨换哨的兵才会来。目的很简单,保证哨位上一直有人。上哨的时候和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我拿了钥匙打开铁门,哨兵从里面把门栓打开,我接哨后把钥匙给他,把门栓好后他再从外面反锁好,等于把我锁到这个哨位上,想出去都不行。我在大墙上按电钮开小门让他出去,他回去后把钥匙交到值班室,那里也要轮哨的,值班室负责叫下一班哨和给哨兵钥匙。当然,内卫哨换哨过程和外卫哨一样。总之一句话,每时每刻这3个哨位上都要有人,绝对不允许出现脱岗和打盹睡觉。因为这里面关的,大多都是穷凶极恶的重犯,一旦他们脱离号子,第一杀死的,必然是哨兵”。
  
  我心下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走到我旁边的下士轻蔑的看了我一眼,目视前方,又向大墙的另一侧走了过去。
  还有一点,咱们站的墙离号子有10米多距离,假如犯人越狱也只能先从号子里爬出来,从房顶跳下,然后想办法在从这个大墙铁门出去。为防止意外,内位哨是没有枪的,只有警棍和警犬保护,犯人就是杀了内卫哨兵也没有武器威胁到其他人。外卫哨都是有枪的,目的呢,一是碰到紧急情况鸣枪报警,二是保护内卫哨兵。看到底下的那条红线了吗?我说看到了。排长指着警戒线那3个字道:“每个犯人从号子里出来,或者从外面干活回来,都必须在警戒线外停住打报告,告诉哨兵他的名字和编号,哨兵通过哨楼里犯人的名单查找名字和编号是不是同一个人,然后再决定开门放他出去还是让他进来。在没有得到哨兵确认同意,任何人敢迈入警戒线一步,都可以当场击毙。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目的只有一个,防止犯人同伙冒充进入号子搭救。不过能出去干活的,也就那么不多的几个,一般重案犯是出不去的,主要是防止外面的人混进来,所以对照编号和名字时一定要仔细。那些能出去干活的犯人你站上几天哨就都认识了。”
  
  我感到身上有点冷,心说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哪个犯人不小心踏到了警戒线上,我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呢?后来发现我这种担心纯属多余,那些出去干活的犯人机灵的鬼样的,离老远就开始报告各自的编号和名字,生怕靠近了那条红线。看来人都是比较怕死的,这规矩大家都知道啊。
  
  你过来一下。我忙跟着他走到哨楼前,见墙壁上有一个铁盒。排长打开铁盒指着上面几个颜色不同的按钮道:“这个是大门,这个是小门,对了,还有这个,这个按钮按下后,可以通过旁边的话筒直接和值班室对话。”介绍完关上盒子道:“这上面有5个哨楼,每个哨楼上都有一个这样的盒子,便于突发情况发生后能迅速通知值班室。当然,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发生。每次上哨后都要给值班室汇报,便于值班室掌握情况。”说完看了我一眼,问:“明白了吗?”我说明白了。嗯,那就好,今年我们排负责这3个哨位,2排负责值班室和大门,就你们昨天开车进来的那个地方。我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昨天他们很负责,检查的很仔细,吓了我一跳,嘿嘿。
  
  排长居然没有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我的目光也随他望向远方。整个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高悬的太阳发着光却没有感到有什么温暖,只是风没有刚来时那么刺骨而已。
  
  排长收回目光,很严肃的看着我,缓缓道:“每个哨兵都要对哨位负责,任何人都必须仔细检查,哪怕是我和所长从外面回来也一样要查个彻底,因为说不定我们是被敌人劫持。这里面关的有些人以前在外面权利大的惊人,不排除有同伙想灭口或者搭救他们出去。所以没有通行证件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一点你要千万要记住了,哪怕他扛了3颗星4颗星也不行。”
  我心中一凛,感到背脊一阵发寒,意识到了我将要面临的危险,心下还有很多疑问,终究没敢问出口。
  
  排长道:“因为咱们和别的监狱不一样,咱们这里不叫监狱,也没有任何番号,在地图上你也找不到,门口的牌子你看到了吗?”我说看到了,军事管理区。
  对,这里就是军事管理区,以后回去,不允许向人提起,记住了?我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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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28)
  我只有两天
  我从没有把握
  一天用来出生
  一天用来死亡
  (许巍) 《两天》
  
  正和排长在大墙上说着话,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我们3个循声望去,见内卫的士兵正开了透气窗,低下头冲号子里的人吼了一句:“住手。”。我望向排长,见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目光炯炯的盯着内卫哨兵,左边眼睛上的眉毛上下跳动了几下,冷静的表情的让我腾腾狂跳的心安静了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些发毛,暗地寻思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持枪的下士已经跑到了哨楼的盒子前,按下按钮后冲麦克风说了句:“值班室,我是外卫,犯人打架,速派人来。”说完继续在大墙巡逻,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我们下去。排长道。我说嗯。听他对那个哨兵道:“小董,你先在上面观察着,等我们进去后你再下来锁门。”下士点点头,仰头大声问内卫哨兵:“张L,怎么样了?”那个叫张L的内卫哨兵抬头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排长见张L摇头,居然露出了笑容,低声道:“哨兵的话都敢不听,看来最近对他们太好了,一个个皮子痒痒了。”说完急速下楼,我忙跟上。
  
  我们刚跑下楼,从外面锁好小铁门,就听到吱纽声响,大墙铁门上的小门打开了来,4个扎了武装皮带的士兵窜了进来。门关上后,排长接过一个上等兵递过的皮带,走到号子的铁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把钥匙给了其中一个上士道:“在这里等我们。”上士点头接过钥匙,说是。排长和我们走进号子,听身后硄当一声,铁门关上,然后是外面上锁的声音,我们几个被关进了这个狭小的通道中。
  
  进来后我看到一个很长的通道,由于灯光昏暗,似乎看不到尽头。通道宽约两米,两侧都是一个个小铁门,铁门偏上中部位置都有个书本大的突起铁板,可以来回滑动,象个小窗户,估计是用于观察号子里情况用的。抬头仰望,房顶很高,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在天花板上镶嵌了一溜日光灯,有的因为电压的原因没有启动起来,一明一暗闪烁着,为这个压抑的环境凭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我们几个的大头皮鞋整齐划一的撞击着冰冷的水泥地,频率一样,步伐一样,跨跨的脚步声在空洞的通道里回响着,似乎人为制造了一种压力,那压力令我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就那样紧跟着排长,生怕走丢了。紧走几步回头一看,见3个士兵不急不徐的跟在我的身后,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目视着前方,彷佛任何事都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又或是习以为常,显得异常平静。
  
  一个没有关突起滑板的窗口露出了几张苍白的脸,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每个人的眼睛都睁的很大,一副惊恐的表情。排长停下脚步,抬手把滑板一拉,听到当的一声,那几张脸被关到了滑板之后,但他们惊恐的表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到一个十字口处,排长停下脚步告诉我,刚才的那些是大号,你记住了。我说嗯。他指着后两排房子道:“这里是小号,也是你以后重点看守的位置,容不得半点麻痹大意。”说完掏出钥匙将左侧通道的铁门打开,又留了个士兵在铁门外,把钥匙给他,把我们再次反锁了进去。
  
  来到一个铁门前,排长先拉开滑板向内看了一下,然后让到一边,冲身后的两个兵道:“开门。”我心说你难道没有钥匙?后来才知道,所有钥匙都是由值班室保管,取任何钥匙都需要登记,用完必须交回。这样就是犯人劫持了哨兵,也难以冲出那么多道铁门。
  
  一个偏瘦的上等兵走上前来,掏出钥匙,几下将门打开,然后推门而入。
  
  号子里有6个人,两个身材魁梧高大,3个中等模样,一个瘦小的龟缩在靠里处的暖气片旁坐着,满脸是血,浑身发抖,一支胳膊似乎抬不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强忍着疼痛不敢发出声来。其他几个见我们进来,都靠着墙挨个站着,没有说话。但看得出,那两个高大的身上带血,有一个鼻血还在不停的流出来。但他没有敢动,任凭鼻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
  
  我四下巡视,见号子不大,约10几平方米,右侧铺了一个通铺,上面有6个被子,现在已经凌乱不堪,床单上是斑斑血迹。每个床头位置都放了一个小塑料凳子。正前方墙下看样子是放盆子的地方,不过只摆了4个,还有两个打翻了没有来得及摆好,牙膏毛巾还散乱在地上。左侧有两个暖气片,在新疆这种地方,冬天没有暖气是很恐怖的,能把人活活冻死,不过房子里并不暖和,不知道是暖气的原因还是头顶上透气窗打开的缘故。靠近铁门边是一个水冲式蹲坑,看来解手都是在这里解决,在蹲坑旁修了堵矮墙,可以和床铺隔开。房子里没有任何贴图和挂历之内的东西,只在左侧暖气片上方贴了一张很大的纸,上面写满了字,我定睛细瞅,发现是监规。我还发现左侧靠进门边位置的墙上钉了一个不大的铁环,铁环的高度刚好有一人高,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排长慢慢的走了进来,在几个人面前停下了脚步,那个龟缩在暖气片旁的小个子男人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腿脚无力,身子扭动几下,还是没有起来。排长笑了,冲他点点头问道:“打架?”小个子男人呜呜呜呜的哭着,紧闭的嘴巴突然张开了来,我一看差点没晕倒,他的嘴巴里全是血,还不停的向外流着,他摊开了手掌,里面居然有好几颗牙齿。
  
  排长平静的望着他,道:“闭上嘴,不要说话。”然后转头望着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道:“你说。”那男子身子哆嗦着,忙不迭道:“不关我的事,是他们几个在打,我一直在拉架。”排长点头道:“继续说。”男子身子前探,指着站最外侧的高大男子道:“他想鸡奸他”用手一指旁边小个子男子。小个子立刻点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继续。排长的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男子道:“他就反抗,到处跑,何WQ就抓他,然后用搪瓷缸子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
  
  后来呢?
  后来李J看不下去了,就和他打了起来。然后你们就来了。
  排长抬起头看了看房顶,我也顺着他的目光仰望,见透气窗上的内卫哨兵点了点头。
  然后呢?排长继续问,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我们在拉架。男子旁边的一个家伙插了句嘴。
  
  啪的一声,排长抡起皮带重重的击打在了那个插嘴男子的脸上。那男子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脸发出嘶心裂肺的叫声。我看到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才发现排长居然是反扣皮带,用武装皮带前面的铁片打的。
  
  我叫你说话了吗?排长依然面带笑容。男子强忍着痛楚,身子哆嗦着,颤抖着,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双手一直捂着脸,让我看不到他具体哪里在流血。我的意识有点模糊,以往看过的电影镜头飞速的从眼前划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残忍了。
  
  还有吗?排长继续问第一个站立的男子。男子颤声道:“没有了。”
  排长走到第2个高大男子身边,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问他:“李J,他说的对吗?”那个叫李J的男子点点头道:“对。”排长点头道:“你做的很对。”用手一指其他几个人道:“他们见犯人打架都说在拉架,其实是躲避,只有你是真正帮助刘Q。不过哨兵叫住手,好像你并没有住手,是吗?”
  李J点头道:“是。”
  
  排长微笑的点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句废话也不说。你过来。”李J向前走了一步,排长指指那个铁环,李J很老实的抬起右手,将手深入到那个环中,一个士兵走上前,抓住铁环用力一合,听到一声轻响,铁环合住,士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锁子,将铁环锁住。李J高举着右手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呢,有什么话说。”排长走到第一个高个子男人身前,淡淡的冲他道:“何WQ,打架是你引起来的?是吗?”那个叫何WQ的男子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斜着眼望着排长,没有说话。排长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铁门边的士兵,我见那士兵上前一步,拿了个什么东西冲何的腰上一捅,听到何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顿时瘫到了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很快有汗水渗出,似乎受了极大的重击。其他的犯人脚步都往后缩了缩,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我方反映过来,原来那是警棍,也不知道是多少伏电压的,竟然如此厉害?这样一个大汉都经不住它轻轻一击。
  
  带他走。排长道。两个士兵走上前利索的抓起何的衣领想拉他起来,何躺在地上抽搐,似乎不想起来。两个兵抽出腰带没头没脸的开始抽打,何在地上挣扎扭动,发出呀呀的惨叫,每一声都令我的心狂跳不止,我呆呆的站在门口,一种恐惧感涌了上来,不知道是该逃跑出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坚持?
  
  可以了。排长道,看他下次还打架不,带他走。
  何踉跄的站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一起一浮,脸上全是鲜血,样子非常吓人。一个士兵对着他的臀部狠狠的抽了一皮带,何身子一挺,向前冲出一步,旁边的士兵从身后取出一副手铐,将他的双手拷住。排长看了眼其他人道:“把房子打扫干净,半小时后我来如果看到哪里没有弄干净,你们知道后果的。”
  说完迈步出门,偏瘦的士兵咔咔把门锁上,我们几个押着何向通道更深处走去。
  
  到通道尽头处,排长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我定睛一看,天啦,这哪里是房子啊,就是一个正方体的小空间,长宽高都只有一米左右,而且没有灯。士兵开了何的手铐,对着他跺了一脚,道:“进去。”何赶忙爬了进去,他庞大的身体缩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站也不是,卧也不是,样子很可怜。士兵啪的一下关了铁门,在外面上了锁。我估计里面是一片漆黑,心里一阵发寒。
  
  没事了。排长露出笑容,但他的笑容让我感觉不到亲切。我没有说话,跟了他往外走,见我们走近,外面留守的上士给我们开了门。然后继续走,整齐的脚步声沉闷的在这个狭长的通道回响着,如同我那不平静的心跳,咚咚、咚咚。
  
  出了大墙铁门,4个士兵回去值班室交钥匙,我和排长站在大墙外宽阔的场地上。排长道:“怎么不说话?”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排长笑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我说没。
  
  呵呵,每个兵刚来这里都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大号里关的犯人一般是年纪大的,或者刑期短的。小号里都是重犯,有些杀人犯知道自己几个月后要死,所以不是欺负其他犯人,就是自杀。他们大多是亡命之徒,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所以我们下手必须要狠,狠到让他们怕。能让每个犯人怕你,你才算一个合格的看守。”见我仍没说话,排长道:“你认为和他们讲道理他们能懂吗?慈不长兵的道理估计你们连长给你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道理你要明白了,他们这些人里有的可以用几十万的金钱来诱惑你,只要你能帮他递出消息。或者用小恩小惠来打动你,博取你的同情,在这里是绝对不能感情用事的。那样很危险,也许你命丢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道:“这道理我懂,我想问一下,什么叫鸡奸?”排长哈哈笑了,道:“你个坏小子,原来在寻思这事啊,嗯,我告诉你,就是男人强奸男人,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我心说男人怎么能强奸男人呢?见排长解释的笼统,也不好意思再问,想了一下道:“何WQ要关多久?”排长道:“那个房子,犯人都把他叫黑屋子,也有叫黑匣子的,面积很小,人在里面你也看到了,坐卧站都不可能伸直了身子,这就是一种惩罚,一般人只关3天,象何这种人,最少也关他7天。”
  
  那他要解手呢?怎么办?
  就拉到里面,7天里他就一直关在里面吃喝拉撒,里面漆黑一片,再狠的犯人进去住上几天,都会老实的。
  我感到一阵恶心和寒冷,那种情况我甚至都懒得去想,想想都觉得受不了,天拉,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李J我准备明天放他下来,先把他拷在墙上吧。虽然他阻止了何WQ的暴行,但不听哨兵的话,任何人都必须受到惩罚,哪怕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哨兵的神圣不容侵犯,每一句话都是命令,不服从命令就要受到惩罚。
  
  拷在墙上如果要吃饭或者解手呢?我问,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忍不住还是想确认一下。
  排长道:“一样啊,饭菜其他犯人给他吃,如果他欺负过其他犯人,没人给他喂饭,那就饿他几天,吃喝拉撒睡都是站着的,有的犯人拷上几天,放下来浑身都是臭的软的。这样整上一回,今后他想犯事都要掂量掂量。”
  
  我心想,如果我要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是让我死了算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看来人干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去犯罪,我今天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去犯罪,否则天打雷劈。而且我要教育我的子女也不能犯罪,我要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监狱。
  我也终于明白饭堂里那些穿军装的人为什么对我那么尊敬了,他们敢不尊敬吗?
  
  回去吧。排长道,下午我带你去和几条警犬交流一下,这样明天你就可以上哨了。我说嗯,跟着他一步步向宿舍楼走去。边走我脑海里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实在是不寒而栗,我在想我如果在这里耽的久了,会不会也会变成一个冷酷无情毫无人性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正走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推了辆小车迎面而来,车的上面放了把很长的扫把,估计是刚扫了落叶回来。老者一脸慈祥,银发飘扬,见到我们忙不迭打招呼,让我备感亲切。排长冷冷道:“抓紧去把楼后扫干净了。”老者忙点头说是,推着车想走快点,偏偏脚下一滑,身子向一边倒去。我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口中道:“小心了,老人家。”待老者走远,排长道:“如果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你就不会去扶他了。”我说他难道也是犯人?排长道:“是的,而且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他这种人真该杀头的,偏偏判了无期,还被转移到了我们这里保护起来,真是苍天无眼。”我愣了一下,道:“他杀人了?”排长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他比杀人犯可恶,他以前官大的很,却去贪污救灾款,害的多少灾民家破人亡,那可都是国家给老百姓的救命钱啊。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你说我对他们狠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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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6:20 | 显示全部楼层
29)
  
  我没有选择
  一片空白
  我不要选择
  我想离开
  我没有选择
  坠落尘埃
  我不要选择
  我想要自由自在
  我没有选择
  徘徊期待
  我想要自由自在快离开
  (许巍)《自由自在》
  
  班长,上哨了。
  我嗯了一声,翻身抓起表看看,7:40。心里实在郁闷的不行,昨晚1点下的哨,这么快第2轮就开始了?
  
  几下穿好衣服,把被子一拉一合,它自动就成了棱角分明的四方型,跳下床把床单拉的展了,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时间才过去5分钟。去水房利索的洗漱完毕,下到一楼值班室取钥匙,然后向号子走去。
  
  来这已经5天了,站哨已站了3天,可以说对这里已经有些熟悉。通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除了我们这几个哨位外,在大墙附近的院子里,还有游动哨,那些哨兵都是3排的,两个哨兵加一条狼狗为一组,负责监督干活的犯人。大号表现好有资格出去干活的犯人一般早上9点半出去干活,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听说很多人关进来N年都没有出过号子,身上都发霉皮肤上长出了绿毛,能出来晒晒太阳就跟过年一样。干活其实也没什么干的,冬天冷,也就是在暖棚里把合了粪的泥土拍碎了,做成有机肥料,开春了好给蔬菜施肥。
  
  这里还有鱼塘,现在冻住了,形成了好大一个冰场,可惜我没有冰鞋,又不会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兵在上面滑来溜去,肆意疯狂,心里羡慕不已。
  
  大墙上的哨兵见我走的近了,开了小铁门,我进去后继续关上。我踏着积雪向右侧走,到号子边脚位置,那里有个铁门。打开门上的锁子,然后听到里面吱扭吱扭响过,盼了我一个多小时的内卫哨兵小董冻的发紫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大衣和警棍,把钥匙给了他,让他把我锁在里面,然后栓住铁门,顺铁梯上到号子的房顶。
  
  很大的一片场地,雪很厚,踏上去嘎吱嘎吱的,能把我的大头鞋埋住。警犬虎子见我上来,立刻飞奔而至,一个前扑,两个前爪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硕大的脑袋探到我的面前,呼呼冒着白气的血盆大口张开着,那条耷拉着的舌头向上一卷,我的脸上顿时被它腥臭无比的舌头扫过,滴答的口水糊了我一脸。
  
  我抱住它的身体往旁一倒,一人一狗就摔倒在了雪地上,虎子身手灵活,身子刚一挨地就窜到了一边,然后探过身来,两个前爪按住我的脑袋,继续用它的大舌头寻找我的脸。我将脸死死埋在雪里不让它找到,右手把警棍一举,听到它呜的一声跑开了去。
  我哈哈大笑,用雪把脸擦的净了,艰难的爬起来(穿了棉大衣)继续举着警棍,虎子赶忙跑远,冲我呜呜的低吟着,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副恐惧的模样。
  
  听排长说,自从配了这种新式警棍后,号子里的犯人知道厉害,一个个都规矩老实的不行,以至于这种警棍没有试验的对象。士兵们闲的蛋疼,拿着新武器手痒,就往虎子们这些德国黑贝身上招呼,很多警犬都成了警棍的试验对象,弄的现在警犬只要一看到哨兵扬起警棍就跑的老远,打死也不往前冲。为这事所长狠狠收拾了几个哨兵,现在是很少有人用这招对付虎子它们了。
  
  原本我新来的,应该站大墙,本来也是安排好的,毕竟大墙比内卫安全许多。没曾想内卫哨的一个哨兵夜里发烧,没有替换的人,于是半夜把我叫醒,让我临时顶上。上哨前排长一遍遍叮嘱叫我小心,要做到眼勤、耳勤、腿勤,时刻监视号子里的情况,特别是小号那几个重犯的情况。我说排长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那天夜里站的我提心吊胆,大墙上两个哨兵在距我50米左右的位置来回走动,我右手提警棍,左手牵着虎子,把每个号子都观察很久。号子里晚上是不允许关灯的。从透气窗往下看,他们睡觉的姿势一幕了然,任何人打个呼噜磨个牙我都听的一清二楚。我突然想,如果这里是女子监狱就好了,那将是怎么样一种情景?心里对这帮犯人恨的要死,他们一个个睡的和死猪样的,在这么大雪的深夜里,我居然还要负责为他们站岗放哨,真是幸福死他们了。
  
  就这么大个地方,来回走上一个小时,任何细微的地方也都熟悉的透了。雪不停的下着,虎子时不时抖抖身子,飞扬的雪就溅到了我的身上,气的我忍不住对着它的屁股就是一脚,它啊呜一声窜到一边,见我冲它招手,蹑手蹑脚的又走到我身边。见我右脚一抬,忙飞快的跑到一边,地上雪滑,它又窜的急了,脚下一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一边,弄的浑身是雪,滑稽的样子逗的我忍俊不禁,却又不能放声大笑。
  
  现在是早上8点05,这帮家伙还睡的和死猪样的,一个个舒服的很啊。我走上前去,啪啪啪把所有的透气窗打开,这透气窗分前后,只要一打开空气就对流,呼呼的冷风加着雪只往下灌,盖多厚的被子都等于零。
  
  我听到底下几个家伙嗷嗷大叫,说班长行行好,能不能把窗户关上。我探过身去向下望,见号子里有的已经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有的还蒙着头睡的呼呼的。我说时间到了,该起床了。里面的人哦了一声,拍打着那个还在睡的家伙,偏偏那家伙装不知道,被子蒙着头龟缩在里面。待其他人穿好衣服,我叫他们靠墙站好,给我报名字。然后对其中一个道:“叫他起床。”那人忙拍打被子里的,说班长叫你起床呢,动作快点。
  
  看到其他号子人都起来了,我再次走到那个号子,见那小子还没有起来,不过脑袋已经探出了被子。我问他:“姓名。”那小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愤怒,却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周LJ。”
  才来的吗?不知道这的规矩?
  嗯,昨天才来。
  
  我突然想起昨天听几个兵说有新犯人到,他们来的时候我在洗澡,等我洗完他们已经收监了。听说是犯的花案,4个小子持刀轮奸了一个少数民族姑娘,造成的影响很大,首犯据说判的死刑,几个月后执行。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也一眼不眨愤怒的看着我,我嘿嘿笑了,冲号子其他人努努嘴道:“叫他起床,顺便让他知道下这里的规矩。”犯人们一个个仰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都露出兴奋的渴望,在这里关的久了,一个个早憋坏了,我这话说的那么明显,他们能听不出来吗?
  
  很多地方监狱都是犯人看犯人,每个号子都有牢头,我们这里也有,不过我们管的严,牢头一般不敢怎么造次。现在得到我的允许了,情况当然不同了,从他们一个个通红的眼睛我就看的出来。其实每个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在一些特定的环境,当邪恶可以取代人性时,人的兽行就会爆发,特别是这种行为被认为是合理还能得到支持的时候。这也是我从其他兵那里学的,有些时候惩戒犯人是不需要我们出手的,那岂不把我们累死?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人为制造矛盾,才能管理的好,如果他们都团结一致了,歹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呢?
  我看到几个犯人已经准备开始掀周LJ的被子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他好像犯的花案,轮奸。然后啪的一声把透气窗关上。
  
  我听到里面立刻传出一阵阵惨叫,心说在这种地方,你还给我牛?特别是你这种犯花案的,我就是不动手,号子里其他人也会把你往残废的弄,也不看看那些人憋了多少年,憋的多辛苦?
  
  心下得意,装做什么也听不见,慢慢向另一个号子的透气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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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30)
  它远远的为你开放在每个夜里
  在梦里它可曾感到我的忧伤
  它远远的为你开放在每个夜里
  在梦里它可曾感到你因为它而恐慌
  (许巍) 《丁香》
  
  三辆车停在了楼前,前面的吉普车下来两个持枪的士兵,后面的三菱车下来一个士兵和一个上尉,几个人下车后都走向中间的面包车前,成犄角之式将面包车看守的严严的。但见面包车后门一开,先下来两个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然后一个身材偏瘦,面色苍白的40岁左右男子戴了手铐和脚镣出现在面包车的后门。站立门前的士兵左右一使力,男子身体悬空下了车来,抬头看了看四周,面色从容异常冷静。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这个男子,两个持枪的士兵神色肃穆,枪口对着男子,威严的样子为这个肃杀的寒冬平添了几分浓重的杀意。
  
  我和排长等几个兵扎了武装带负手站在所长身后,瞧这架势就知道来的是重犯,如此劳师动众,非一般杀人越货的角色可以享受到这种待遇。
  
  上尉上前与所长打个招呼,将文件递上,我看到文件的右上角盖了一个印章,中间两个大大的“机密”字样,心下震撼,忍不住望向那个苍白面色的男子,见他衣衫普通,一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实在无法与那些面色狰狞,身材魁梧的杀人犯联系起来。
  
  进得房来,按例行规矩,除移交手续外,还必须对转来的犯人作全身检查。所长和上尉坐在桌前,我们7、8个站在他们身后,军医站在那男子面前,看着他一件件脱去衣服。
  
  男子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看我们一眼,竟然嘴角含笑,如此大仗阵对于他似乎见怪不怪,手铐和脚镣已经除去,他活动下手脚,开始慢慢的脱衣,房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旁人的呼吸声。
  
  他已脱的赤裸,肋下的排骨清晰可见,在众目睽睽下脱光了身体,任何人都不会好受的,所以他习惯性的用手挡住了下体,然后仰头看了我们一下,又将头低了下去,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他的脚踝处有两道深深的红印,我知道,那是戴脚镣磨出来的。
  
  看着这样一个瘦弱的躯体,我在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去犯罪呢?而且看情况罪名不轻,因为很少有如此劳师动众的情况,就是那些杀人犯也不过两个士兵一个少尉来移交而已,今天排长特意叮嘱叫我们做好准备,说有大人物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
  
  军医很仔细的检查着他的身体,在这样一目了然的情况下他居然一丝不苟戴着眼镜检查的非常仔细,让我忍不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都这份上了,还能检查出什么呢?见他戴着手套扒开男子的肛门仔细窥探,然后开始用手抚摸男子的下体。
  
  看得出男子表情有些紧张,他极力想用手推开军医,无奈众目之下不敢稍有异动。军医很仔细的摸着那根下体,似乎发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所长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所长微微点了下头,给排长使个眼色,排长扭头对我和小董道:“过去抓住他的手。”我还没反映过来,排长已经越众而出,忙和小董跟上。
  
  男子的头上已经有些见汗,他似乎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目光中有些绝望。我和小董一人抓住他一支手,排长和另外一个士兵按住他的两条腿。突然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上尉和他带来的兵很惊讶,都不解的看着所长。所长微微笑了一下,对军医点点头道:“开始吧。”
  
  军医上前一步,蹲在男子身前,一手将男子下体握住,然后很小心的用一个细细的镊子探入他的尿道口,男子似乎想挣扎,但被我们几个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军医从他的尿道里夹出了一根细细的铁钉。
  
  我们都呆住了,我可以想像把这样一个铁钉放入尿道将会忍受多大的痛苦,那需要极强的忍耐力和很大的勇气。男子见事情败露,不怒反笑,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我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疼痛所致。
  
  上尉有些惭愧,看了看所长道:“不愧是行家,这都能发现。”不知道他是在表扬军医呢,还是在自我解嘲。所长笑了笑道:“他们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这也不算什么。”然后抬头冲排长道:“给他换了衣服,照相,然后送到1号去。”
  
  我知道1至5号都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听说那里隔音效果非常好,而且是单间,一般犯人是进去不了的。
  给男子穿好衣服照完相后,开始给他戴脚镣。我们这里的脚镣是特制的,重达19.5公斤,就是两个大铁圈,铁圈旁边各焊了一个长约一尺左右的铁棍,在棍子中间位置,锁了一把大锁。这样犯人戴上后想走快都不行,一是脚镣本身很重,二是两个铁棍距离很短,每迈一步都受到限制。
  
  排长把锁子上好以后,又取了一个扳子,我定睛细看,方看清那脚镣在锁子旁边还安装了两个活动的金属铁片,其中一个上面焊了个突起的小铁柱。排长把两个铁片一合,铁柱从铁片中穿过,再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大螺丝帽放到那个铁柱上,然后开始用扳子拧。在拧的过程中时不时扳手会撞击到男子的脚踝骨上,我看到他疼的面色抽搐,但仍装出一幅冷漠的表情,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却出卖了他的内心和身体感受。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要上螺丝,是因为号子里高人太多,再严密的锁子有的犯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开。如果在脚镣上加个必须用大扳手才能拧的开的螺丝,估计没有几个人可以凭借一般的器械打的开。听说有的犯人戴了这种脚镣生活很多年后,螺丝都生了锈,盼到可以脱下的时候,用扳子拧时疼的杀猪般惨叫,因为全凭两个脚踝骨作为承力点,那种疼痛想想都骨头发寒。而且这种特制的脚镣非常重,长期走动的话,会将脚踝部分磨的皮开肉绽,有的都能见到骨头。很多犯人都把脚镣中间加了布片和卫生纸,以减少走动时的摩擦。所以有时候惩戒他们的方法也很简单,如果犯了事,只需要叫他戴了脚镣来回走动,一直走到他疼痛的休克过去为止。这种方法我是屡试不爽,有个杀了七个人的狠角色,让我折磨的一听到我上哨就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我说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是新兵弹子吗
  ?那就让你看看新兵弹子的手段。就是叫他不停的走,也不打也不骂,不走的他浑身大汗,或者疼晕过去,绝对不停,敢停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
  
  移交完毕后,上尉带了他的兵去伙食团吃饭,我们几个在排长的带领下押着男子往1号去。男子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向前走着,叮当的脚镣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一个小窗口后面探出几张惊恐的脸,我扬起警棍啪的敲了下铁门,那些脸迅速消失在了铁门内。排长满意的看看我,回头再瞅瞅那男子,男子似乎没有任何反映,一脸的漠然,仰着头艰难的走着,就是进了1号也一语不吭。
  
  在关上铁门的那一刹那,我回头望去,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愤怒的神情显现到脸上,只一瞬间,目中精光敛去,又恢复了死气沉沉冷漠的模样。
  
  我重重的关上铁门,随着排长出了号子。
  一个月后偶然听说,那男子据说来头很大,罪名是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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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4: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1)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许巍) 《曾经的你》
  
  号子里很安静,这让我很不习惯,本来站哨都够孤单的了,再听不到人说话,实在有些乏味。于是我打开其中一个透气窗,向下望去。
  下面两个人,互相面对着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眼镜直勾勾的望着对方,听到我开窗的动静,都仰起头望我。我扬扬下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们两个?”二人忙站起来,习惯性的站到墙边,其中一个道:“报告班长,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赶忙辩解道:“报告班长,我们在对眼。”
  对眼?
  是啊,班长,我们在对眼。就是他看我,我看他,看谁坚持的久。
  靠。我心里一阵好笑,又不能笑出来,只得点点头道:“嗯,继续对。”
  
  是。两个人赶紧立正,规矩的坐在凳子上,继续大眼瞪小眼望着对方,一幅认真的模样。看着他们我心里感到挺难受的,这帮家伙天天就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哪里也去不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抬头望天花板外没有任何事作,甚至连本书都没的看,唯一的文字就是贴在墙上的那张《监规》。刚来几天我体罚犯人还叫他们背监规,后来发现真是失策,那东西还需要背吗?凡进来三天的犯人就能把它背的一字不漏,甚至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刚开始还讲故事,为防止窜供,一般都是把重犯和轻犯混合关押的,新来的一般都被迫逼着讲故事,讲自己的经历,讲到最后就是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人又能有多少故事可以讲呢?上次那个强奸的周LJ被我收拾了以后,天天被其他犯人逼着讲故事,讲他为什么要去强奸那个女人,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说清楚,还要说出当时他自己的感受,讲不详细就会被号子里其他犯人毒打。讲着讲着他就开始胡编了,因为每个犯人的口味不同,不讲的新鲜刺激都不行,上夜哨时我听他说梦话都在胡言乱语讲强奸女人的故事,差点没笑死我。
  
  有次我上哨,他跑到窗下哭着说班长求你了,我再也不敢起来晚了,求你管管他们吧,我实在没有故事讲了,再讲我就要强奸男人了。我笑着说强奸男人也好啊,听着新鲜,说来我也听听。周痛苦的神色根本打动不了我,在这里才来了不到半个月,我的心已经锻练的如同钢铁般坚硬和麻木,也许是见的惨事太多,就是犯人老老实实我都想找点岔儿,何况他一开始就得罪了我,那我不搞死他?
  
  对其他犯人我是没有感觉的,唯一的例外就是张F。张以前据说很有名气,学声乐的,还拿过全国歌唱比赛大奖,音乐底子非常扎实。我第三天上日班哨时,看到同号子里其他人为金庸书里的武侠人物一个个争辩的口沫悬飞,唯有他非常安静的坐在靠墙的角落里一语不吭。看着这个身材单薄胡子拉差的男子,特别是他扬起头,用他忧郁的眼色看我的时候,我的心总会莫明的被触动。我在想这样一个英俊的人物怎么会残忍的杀死自己漂亮的妻子,而他的妻子还是电视台那么优秀的主持人?
  
  人真是魔鬼和上帝的综合体,不经意的释放,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和死亡的惩罚。人生没有草稿,写过就过了,哪怕写错了,也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一个魁梧的犯人见张不说话,拍了他一下。我躲在透气窗旁边冷冷的瞅着,知道这小子是牢头,反正现在其他号子都没什么事,且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牢头又拍了张一下,张没理他,继续低着头,牢头估计有点火大,提高了嗓门问道:“你说乔峰是不是死的冤?”张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靠,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不知道金庸?”
  张还是漠然道:“不知道。”
  “你TMD的装什么清高?在这里给老子玩个性?”拍的一掌击打在张的脸上,然后抬头冲窗户道:“班长,这小子不识抬举,我替你教育他。”敢情他知道我在偷看。
  
  看着这个被我纵容了几天的牢头,我不知道有种什么感觉,第一天站哨时,为了给他们制造下马威,我故意纵容牢头收拾其他人,一方面提高了牢头的威信,二也让他们见识到我的手段,只要在我站哨时,打架是很少管的,只要不是太过了就可以了。我很少往上汇报,并且很享受这种弱肉强食的虎狼之争,反正下面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他们没进来时作恶多端,那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同情他们就是对那些死去之人的亵渎。他们就像斗兽场上的角斗士,他们表演的越激烈,我心里就越满足。这些家伙也知道我的习惯,在我上哨时不管打的再激烈,下哨前都会把一切收拾好,免得被下一哨的卫兵看出来。
  对于这一点,牢头们是非常乐意干的,他们喜欢我上哨,每天属于我的四小时也是属于他们的宝贵时光,可以让他们好好的展示下自己的权利和威严。
  
  号子里其他人都停止了争论,围在张的身边,有的还抬头看看我,想从我的眼中看出我的态度。其实人都是嗜血动物,看到强者欺负弱者,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快感,特别是在这种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环境中,能寻求到刺激和快感,谁都会产生亢奋的情绪。我的身体里竟然也涌动着一种兴奋,是不是这种乏味无聊的哨兵生活令我感到厌倦的缘故?
  
  “啪”。第二掌扇到了张的脸上,张身子向右一跌,脑袋重重的撞到了墙上。他没有反抗,看得出来,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况下反抗,等待的将是更残酷的毒打。兵都不能一日无事,无事就要生非,何况天天关在这个狭小空间里无所事事的犯人?打架,是他们每天乐此不彼寻求快感的一种娱乐方式。
  
  也许,从弱者身上体验快感,能让人暂时忘记所谓的寂寞和痛苦,肉体的苦痛算不了什么,精神的折磨才是永远的痛。在遥遥无期等待生命终结的过程中,打架是发泄愤怒和苦闷的最佳渠道,这大概也是号子里打架普遍的原因之一吧。
  
  张动了动身体,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然后转过头来,向上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似乎蒙上了一层雾。他并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的身体,透过窗户看着我身后的天空。他的嘴角抽搐,鼻子和嘴巴都向外流着血,但他没有流泪,也没有看打他的牢头,就那样直视着我,直视着我身后的天空,那片他渴望的,自由的天空。
  
  我突然想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他的神态他的表情深深的印入到我的脑海中,很多年后我仍然能想的起当时的情景,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绝望?迷茫?还是漠视死亡?
  第三掌又打了下去,这掌打的很重,张的身子仰面倒在了床上,床单上、墙壁上溅落着他的血。号子里的犯人发出欢呼,一个个兴奋的擦拳磨掌跃跃欲试,那个打人的家伙高举着双手,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打够了吗?我轻声问他,语气冰冷的让号子里的人停止了叫声。牢头看了看我,见我一脸严肃,忙道:“班长,这小子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育他。”
  
  是吗?我笑了一下,道:“我叫你打他了吗?是不是想进黑箱子住几天?”
  牢头意识到不妙,还想辩解,我叹了口气道:“站墙角,自己打自己耳光,我叫停你就停,OK?”然后冲底下人道:“扶他起来,帮他擦下血,把床单和墙壁弄干净。”
  
  号子里的人赶紧把张扶了起来,搬过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帮他擦血,我看牢头站那里没有动,笑着问他:“是不是我让其他人帮下你?”牢头打了个冷战,左右环视了一下,看到其他人都虎视耽耽的望着自己。他每天欺负人欺负的惯了,现在得到允许可以收拾他,可想其他人心里有多渴望?估计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抬头愤怒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一直冲他微笑着,无奈下走到墙角,开始一掌掌击打自己的脸庞。
  
  张突然抬头,望着我道:“报告班长,我有话讲。”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
  张大声的咳嗽着,喘了喘气道:“班长,能放过他吗?”说完用手一指刚才打他的牢头。牢头和我都是一呆,其他的人也都不解的望着他。
  
  可以啊。我笑笑道:“没事了,都坐好,再敢打架今天都没有饭吃。”
  牢头如释重负,停止了击打自己。其他人继续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开始继续讨论武侠故事,张缓缓站起来,望着我道:“谢谢班长。”
  
  我说好人都叫你作了,谢什么谢?忍不住问他:“你是学音乐的?”
  他点点头道:“嗯,学过一些。”
  那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可以问你吗?
  报告班长,你说吧,如果我知道的话。
  
  OK。我点头道:“我一直搞不清半音和全音,究竟是指两个音高之间的距离还是音级本身?”
  他露出笑容道,这个很简单,这不是说音级本身。也就是说它不是说C就是半音,D就是全音这样,而是C与D之间的距离是全音,E与F之间是半音。这样你能理解吗?
  
  我恍然大悟道:“是这样啊,这里一直找不到相关方面的书,所以一直也没办法弄清楚。”
  你会什么乐器?他看着我。我有些惭愧道:“在学吉他,初学者。”
  嗯。学乐器要有扎实的乐理知识为基础,否则你弹的再好,也只是机械的模仿,无法超越别人。
  
  我心里一动,这不和当初小舅说的一样吗?唯有苦笑道:“我最近一直在看这方面的东西,可惜书太少,也没法下市去买。”
  
  你可以这样的,他说:“学习乐理很枯燥,需要有耐心和毅力,还需要多问多听。乐理其实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可以多扒带,找乐感,找音准。扒带扒的多了,一来可以提高你吉他的水平,二是能提高你的听力,音准好了的话,在通过学习乐理,你就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扒带需要乐理,但学习乐理并不是为了扒带,而是从根本上提高你的音乐修养。”
  
  我就象在黑暗中突然发现了一束阳光,在迷途中骤然看到了家园一样,心里的激动难以用言语所能表达。我无法对他说谢谢,因为他是犯人,对犯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唯有对他报以微笑,然后对号子里其他人道:“如果以后我听到张F受到一丁点欺负,你们自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犯人们都张大了嘴望着我,又看了看张,张露出苦涩的一笑道:“谢谢班长。”
  
  我啪的一声关了透气窗,望着远方碧空如洗的天空,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上苍啊,你待我真是不薄,给我送来了一个学乐理的师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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