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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20 14: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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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重覆的每一天
每一年
我带着所有幻想和期盼
在遥远的天边
我看见
阳光曾带走衰老的今天
又一个欲望悄然生长的夜晚
让我沉重又茫然
(许巍) 《树》
射击训练是比较痛苦的事,在正式实弹射击前要先卧姿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模拟练习半个月。开始我认为射击是非常好玩的。毕竟男人打小都很喜欢枪械,现在真正手握56式冲锋枪(港产枪战片中让皇家警察胆寒的AK47)那种感觉实在开心。每天早八点出操结束后班长从军械员那里把10支枪领回来,我们每人一支分发到手,沉甸甸的好有安全感,尽管没有配发子弹,但此时的外形绝对酷毙。
操场上的雪早在出操前已经扫的干干净净了,不过地面依旧潮湿冰冷,每个人除了带把枪外还带的有一个小凳子,用于伏地支撑枪用的。每人分开一米左右站好,摆好小板凳,班长喊口令“卧姿准备。”每个人刷的一下卧倒在地,听他又喊“目标前方,准备射击。”我们上好空弹夹,枪托伸出,搭在小凳子上,开保险。听到啪啪开保险声后,他下达了最后的口令“开始射击”。然后我们轻贴腮,慢呼吸,不知不觉扣板机,军事课上学的理论知识充分用于实践。这样一瞄准就是几个小时,连动也不许动,那滋味绝对难受。我所说的难受是指下体的难受,手部托枪困了倦了还可以换个手,但下体因为一直紧贴地面,地面又潮湿,没多久下体又硬又疼。我就奇怪了,如此冷的天气,按理说小弟弟是不会勃起的,可偏偏它就勃起了你能怎么样?也许是身体的受力部分除了手肘就剩下腰部以下了,因为上身是悬空的。
身体那个难受就不用说了,这种卧姿射击训练长达半个月,每天早8点到晚上18点,就那样趴在地上瞄准,瞄着瞄着我就眼花花睡着了,猛然间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又是勃起的小弟弟受力,疼到不疼,但是男人都无法忍受那种痛楚,浑身都不自在。
才过了几天,我发现裆部就红肿了,而且有溃烂的痕迹,又没有药治,只得每天训练时带个毛巾塞在裆部,这样小弟弟和地面接触距离远了些,不那么冰冷和疼硬了。10天过去班里有的新兵裆里开始溃烂,有的连尿都尿不出来,我想主要原因是太冷了,地面太过潮湿而训练时间过久的缘故。不过大家都是男人,也没有人说出来,何况受伤的又是那个隐讳的部位。
训练完已近傍晚,每个人都在班里把枪械分解了,用枪油擦拭干净,然后缴到军械员那里。饭后开始政治学习,一直学到夜里10点,洗漱熄灯,连长开始查铺。
真正实弹射击是和投弹在一周考的,周一考的投弹,周四考射击。我们先来到一座半山上,山上挖了个不大的坑,坑前面是垂直的一个峡谷,很深。连长让我们距离坑30米位置卧倒,然后按花名册一个个点人上去,坑里还站了一个排长,负责指导新兵投弹。新兵过去后发一个手榴弹,排长指导新兵将手榴弹的拉环套在右手小指上,然后紧握手榴弹,排长喊口令,1、2、3,喊到3时新兵右臂后甩,然后猛然将弹掷出,排长大叫卧倒,扑到新兵身上,待二人卧倒7秒后,听峡谷里传来一声爆炸声。每人投掷三枚后换第二个人。
我们班那天投弹没什麽问题,每个人都成功通过考试,但五班一个新疆兵太过紧张,在右臂后甩时,手榴弹居然从他手中滑落,拉环也拉开了,那手榴弹就掉到坑里兹兹兹的冒烟,可把大家吓的半死。只见那排长一个箭步前去,探身将手榴弹拣起,刷的一下投入峡谷,那场面简直惊心动魄。连长吓的脸都白了,手榴弹都扔下去了,他那句“卧倒”的口令还在空旷的峡谷里回荡,余音袅袅。
出了这事,新兵连长受到上级的严厉处分,为此他火大无比,这一个事故等于抹杀了他几个月的辛苦带兵成绩,为此他疯狂报复我们。那段时间是我们最难熬的,每天夜里紧急集合,越野跑,加上白天的射击模拟射击,我的小弟弟又红又肿,疼痛异常,除了睡觉前弄些暖气里的热水洗下外也没有药擦,就那样看着溃烂的部位一天天扩大,平时我垫在裆部的卫生纸没用多久,上面就血迹斑斑的,小弟弟上的皮都开始烂了,走路稍微摩擦一下疼的脑袋上都见汗,更不用说这种日子还要继续很多天,简直度日如年。
有天晚上看完电影出来,天上下好大的雪,连长一脸的严肃,原因是我们4营新兵连在礼堂看电影拉歌输给了5营新兵连(每次集体活动都要拉歌,也就是比赛唱歌,看那个单位的嗓门大,那个单位唱的歌多)。
回到营地连长没有叫解散回去休息,而是叫我们把棉手套脱掉,趴在地上做俯卧撑100个。那次经历我这辈子都忘记不掉,要知道新疆的冬天到了夜里温度有可能是零下20度以上,路上经常有冻死的乞丐。
如此恶劣的天气,让我们不戴手套把手掌放到已经冻的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一放上去手掌就粘到地面上了,还要在上面做俯卧撑,简直是找死。100个俯卧撑每个人都很快做完了,然后听到连长喊起立。我用最慢的速度把手想从地面拿开,但手掌已经粘到了地上,稍微一用力就疼的钻心,见很多人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我咬咬牙一狠心,双掌猛的一用力,就觉得一阵剧痛传来,那种疼痛非言语可以形容,嘴里倒吸几口冷气,压住了没有惨叫出来。看两个手掌,连手指头上的皮都撕扯了下来,露出了红通通的肉,那叫一个疼啊,疼的直跺脚。
连长按常规还要训话,但他说的任何字我都听不进去,疼痛如同刀一般在刮我的骨头,没有见到一滴血,但比流血还疼,随着天气的寒冷,那种疼深入肺腑。听到解散的口令,每个新兵都呀呀大叫着把双手伸入了厚厚的雪中。冰冷的雪可以暂时消减痛楚,但也总不能这样吧,外面如此的寒冷,穿了棉袄棉裤大头鞋,还是冻的跳,只得飞快的跑进有暖气的楼房里,进去后热浪一激,双掌的疼痛如同剜骨般刺激身体的每个神经,忙取出手帕,咬着牙把手掌捆扎起来,狠狠的勒着,痛楚感方才不那么强烈。那次记忆,让我对新疆的天气充满恐惧。我想那些粘在地上的人皮会让很多变态的人回味许久的。
经此一次,所有的新兵都焉了,对部队仅存的好感也消失了,并且培养了一帮极端变态的家伙出来,我也是其中之一,对很多残忍的事漠然处之,因为自己经历过比这还痛苦的事,任何能带给别人痛苦的事都会很兴奋,我想有些见到流血会激动不已的家伙估计是受到的孽待太多的缘故。后来我们成了老兵,惩罚起新兵的方法多如牛毛,第二年我去监狱看守了几个月的犯人,才去没多久,那里的犯人听到我的名字就发抖,不到三个月,所长就嘉奖我,说我把犯人看的好,思想灵活手段多。能让每个犯人听到我名字就瑟瑟发抖,那是何等的一种境界和手段,回连后我和一个第四年老兵打架,我把他放倒到雪地上他都苦苦哀求了,我仍然拳脚交加毫无恻隐之心,只是用大头鞋踢他的脸,直到把他的右眼睛踢爆才住手,居然还问他,还打吗?按连长的原话,我心肠毒的简直没有人性禽兽不如,对自己的战友下手都如此残忍,还有什麽作不出来的?现在想起,我当时真是太过分了,做得孽也太多了,好在现在年纪大了心态平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偏激了,我是该学会换位思考的。
我的裆部已经溃烂的无法穿上短裤了,小解时候尿都尿不出来,逼的急了,我出去买了瓶60度以上的酒,跑到楼后的雪地上,脱去裤子,就那样赤条条站在雪里,用酒洗我的下体,然后在用雪擦拭。尽管疼痛,毕竟比一直这样溃烂下去强的多,最起码到后来长出了痂,烂的地方开始愈合了。
母亲来信问我过的好吗,我说好,吃的好住的好,班长和连长对我也好,比在家里还好。母亲很欣慰,说好好干,部队是个锻练人的好地方,希望你在那里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我红着眼睛看完信,顺手夹到了日记本中,摸摸疼痛的下体,眼泪硬是忍住没有掉落下来,我要坚持下去,三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实弹射击完毕后连长把我单独叫出队列,当着全连所有人面给了我一耳光,他带的皮手套,击打在脸上还不算疼。原因是在打靶的时候我一枪脱靶,把我旁边小王靶牌下面的支撑杆击断,靶牌掉下来砸到了报靶老兵的身上。连长说你简直是陀屎,自己的枪怎么能打到人家的靶子上,你是作什麽吃的?我低下头不出声,心中只是念叨,有朝一日你小子不要落在我的手上,我要忍,我必须忍。
新年快到了,营里要举行联欢晚会,新兵连也要出节目,叫各个班做好准备。我从炊事班帮厨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新兵在那里又唱又跳的,一个个兴奋异常,班长看我回来说你会什麽?我说什麽也不会。周班长很失望的看了班里每个人一眼,道:“若大个新兵连200多号人,居然拿不出一个拿的出手的节目,这也太离谱了吧,亏你们几个还是城市兵。”这时通讯员伟拿了把琴过来说你找的琴我借到了,不过就你那三脚猫的技术上台就是丢人,还是算了吧。周班长很无奈,道:“上头压我,必须出节目,就是死,我也要上台去死。”我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床边,掏出日记本记录下今天我帮炊事班喂猪及训练的过程,然后扔下笔,趴在床边呼呼进入梦乡,实在是累的狠了,坐下来只想睡觉。
新年晚会开始了,我们都在礼堂里坐的端端正正的,在勺子排长的指挥下吼叫着队列歌曲,(新疆话勺子是骂人傻子的意思,此排长是个典型的傻子,每次说的话都让我呕吐半天,故暗地如此称呼他)那哪里是唱歌啊,简直是驴叫,只要嗓门大就可以了。吸取了上次拉歌失败的惨痛经历,这次我们是标了劲的往上吼,我旁边的良吼叫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按他的话说,咳出的痰都带血,简直疯了。我因为有自己的打算,才懒得花费那力气呢,佯装着也在唱,但声音小小的,反正几百个人,又不少我一个人驴般的嘶叫。
节目一个个上了,都是当兵的演当兵的,看的上的节目几乎没有,什麽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也能拿来当节目演,看那指挥拍子打的,都落不到节拍上,我简直吐血。基层部队的文化基础太差了,而且大多是农村兵,(我们260个新兵只有不到10个城市兵)也不会什麽表演,就一身力气一副牛样的嗓子,表演的小品台词都忘记了,就那样傻站在台上不知道下面该干什麽了,那副窘样笑的我们集体晕倒。也有几个吉他弹唱的,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而且弹唱的多是部队老歌,听的耳朵都起腻了。我看看旁边坐的周班长,他一会也要吉他弹唱,此刻早已坐卧不安,按王天伟的话,他的水平还不如刚才的几个,怪不得他会那么的紧张。我从口袋里拿出个口琴,对周班长道:“班长,一会我上去弹琴如何,你的节目我来演。”周班长象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我,仿佛我的脸上突然长出朵花来。你会弹琴?他问。我点点头。那你比他们如何?周指指前排几个刚才表演过的老兵。我眼中露出不屑道:“他们那也叫弹琴?简直是糟蹋琴。”周眼中一亮连声道,好好好,你一会上去,让他们见识下什麽叫真正的吉他弹唱。我说可以,不过你需要陪我一块上去。
轮到新兵连表演了,周班长站起身来拉了我一下,我和他快步走上舞台,有些新兵很奇怪,见我跟周一起登台,立刻鼓起了掌,毕竟新兵表演的太少太少。我接过周的吉他斜挎到肩上,冲台下一下道:“新年了,祝福首长和战友们新年快乐。下面我和周班长一起弹唱一首催健的《花房姑娘》”在大家还在愣神的时候,我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的滑动,流畅的音符立刻从麦克风中扩散了出去,弥漫了整个礼堂。
前面一直是我自弹自唱,这样就显得周班长有些傻呼呼的,他站在我旁边似乎没有什麽事作,弹唱到中间快过门的地方了(也就是快间奏的时候)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周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个口琴放到我的嘴边,我凑上去,嘴上吹着主音旋律,手上用吉他打着分解和弦。这一手立刻震惊四坐,掌声雷动,到我都唱完了,掌声仍未停息,纷纷要求再来一个,我只好又唱了郑智化的《我这样的男人》。
演出结束,我的名字响遍营区,营长和我握手时冲新兵连长连连夸奖他带了个好兵出来。喜的连长嘴都合不拢,我心说我弹琴关他带兵什麽事,好像我弹琴是跟他学的一样,简直是鄙视。。。。。。
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气氛之中,突然紧急集合哨声响起,我们疯了样打了背包冲下楼,发现不只是我们,整个营区所有部队都在集结,莫非发生了什麽事吗?
部队集合完毕,教导员开始训话,说半个小时前乌鲁木齐发生了公共汽车爆炸,东突(东土耳其斯坦恐怖份子)份子趁我们过新年,故意制造恐怖事件,我们要时刻做好平息暴乱的准备,现在全疆所有部队都接到上级通知处于紧急战备状态,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时刻准备打一场反恐战争。
训话结束后各个连到军械员那里领了枪械和防暴防生化器械,各个班开始表决心写保证并做好分工,我负责携带生化装备,就是防毒面具之类,之所以不叫我拿枪,估计是我实弹射击脱靶的缘故吧,好在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真发生少数民族冲击营区的事,我就紧紧跟随拿枪的士兵,就我手上这个防暴棍,如何能抵的过少数民族同胞们雪亮的砍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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