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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星星在那里[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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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0 21:43: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因为星星在那里

- 星际旅行漫谈 • 序言 -

- 卢昌海 -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 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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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挑战自然的人常常会被问道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我有一位酷爱登山的朋友, 一年夏天他登上了北美洲的最高峰 - 海拔六千一百九十四米的 Mount McKinley。 我在系里遇见了刚从雪域高原回来的他。 锐利的紫外线灼黑了他的皮肤, 使我几乎认不出来, 但一种敬意却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登山, 我知道登山家有一句震撼人心的名言: 因为山在那里。

小时候喜欢看星星, 常常可以看上几个小时不知倦怠。 我知道天空中几乎每一颗小小的星星都要比我们脚下这个看似巨大的蓝色星球大上数百万倍, “大” 与 “小” 竟以如此瑰丽的方式相嵌套, 那是何等地深邃和奇异啊?

三十年前的一九七二年, 人类向外太阳系发射了名为 “先驱者十号” (Pioneer 10) 的行星探测器。 一年后发射了它的姊妹探测器 “先驱者十一号” (Pioneer 11)。 它们已经先后飞出了我们的太阳系 (如果以冥王星轨道作为太阳系边界的话)。 目前 “先驱者十号” 大约在 120 亿公里之外, 正向着 68 光年外的金牛座 (Taurus) Aldebaran 星飞去, 以目前的速度计算将在二百万年后抵达。 “先驱者十一号” 则将在四百万年后掠过天鹰座 (Aquila) 的一颗恒星。

二百万年对人类来说是一段过于漫长的时间, 二百万年前人类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穴居生活, 二百万年后当先驱者十号迎来自己孤独航程中第一缕耀眼的异星光芒时, 人类也许已经在愚昧的战乱中成为了无言的化石。

登山家面对的是以人类微薄的体力去挑战大自然的伟岸, 星际旅行家面对的则是以人类短暂的生命去跨越星际间几乎无限的距离。 人类的平均寿命在过去几十年间虽然有所增长, 但自然衰老依然是无可抗拒的规律。 即使在基因图谱逐渐被揭开的今天, 也没有迹象表明人类的寿命会在可预见的将来获得数量级上的延长。

从逻辑上讲, 要让星际旅行的乘员用短暂的生命去跨越近乎无限的时空不外乎有两类方案: 第一类是从飞船乘员入手,设法在各种意义下延长其生命; 第二类是从时空本身入手, 设法利用或改变其结构, 达到缩短空间距离或突破速度极限的目的。 具体的讲, 常见的设想有以下几种:

从乘员入手的方案:
用极低温 “冷冻” 的方法延长乘员的生命。
用巨型空间站代替飞船, 以群体繁衍的生命取代个体乘员的生命。
建造接近光速飞行的飞船, 利用相对论的时间延缓效应达到延长乘员生命的目的。
将乘员分解为基本粒子流或信息流以光速或接近光速传播, 在目的地复现乘员。
从时空结构入手的方案:
通过 Wormhole 实现时空间的 short-cut 旅行。
通过 Warp Drive 实现“超光速”旅行。
“星际旅行漫谈” 这个系列的文章将以目前所知的物理学规律为依据来讨论其中的若干个方案, 无论这些方案是出自科学家、 工程师还是科幻小说家之手。 这些方案是人类探索璀灿星空的梦想的延续, 自远古以来这种梦想就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存在着, 历经无数磨难和挫折, 却从来不曾停息过 。。。

因为人类的好奇心不可磨灭, 因为星星在那里。。。


二零零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写于纽约
纪念 “先驱者十号” 发射三十周年
http://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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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曾发表于 «三思科学杂志» 2004 年春季合刊 (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出版)。


[ 本帖最后由 夏夜星空 于 2006-4-10 21:56 编辑 ]
Although time and distance separate us, we still remember the purest friendship and bles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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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浩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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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1:5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箭: 宇航时代的开拓者

- 星际旅行漫谈 • 火箭 -

- 卢昌海 -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 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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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引言


[图一] 长征二号 F 型火箭发射升空  
这个 “星际旅行漫谈” 系列原本是为了讨论未来的星际旅行技术而写的。 不过今天却要来讨论一种比较 “土” 的技术: 火箭。 之所以讨论火箭, 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因为我国的第一艘载人飞船 “神舟五号” 即将发射, 在这个中国宇航员即将叩开星际旅行之门的时刻, 我们这个系列不应该缺席, 更不应该让火箭这位宇航时代的开拓者在这个系列中缺席。 另一个是因为火箭虽然是一种不那么 “未来” 的技术, 但我觉得, 在我和读者们能够看得到的将来, 承载人类星际旅行之梦的技术很有可能仍然是火箭这匹识途的老马。

二. 宇宙速度

火箭理论的先驱者、 俄国科学家齐奥尔科夫斯基 (K. E. Tsiolkovsky 1857-1935) 有一句名言: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 但人类不会永远躺在摇篮里, 他们会不断探索新的天体和空间。 人类首先将小心翼翼地穿过大气层, 然后再去征服太阳周围的整个空间”。

星际旅行是一条漫长的征途, 人类迄今在这条征途上走过的路程几乎恰好就是 “征服太阳周围的整个空间”, 而在这征途上的第一站也正是 “穿过大气层”[注一]。

在人类发射的航天器中数量最多的就是那些刚刚 “穿过大气层” 的航天器 - 人造地球卫星, 迄今已经发射了五千多颗。 其中第一颗是 46 年前 (1957 年 10 月 4 日) 在前苏联的拜克努尔发射场发射升空的。

从运动学上讲, 这些人造地球卫星的飞行轨迹与我们随手抛掷的一块石头的飞行轨迹是属于同一类型的。 我们抛掷石头时, 抛掷得越快, 石头飞得就越远, 石头飞行轨迹的弯曲程度也就越小。 倘若石头抛掷得如此之快, 以致于飞行轨迹的弯曲程度与地球表面的弯曲程度相同, 石头就永远也不会落到地面了[注二]。 这样的石头就变成了一颗环绕地球运转的小卫星。 一般来说, 石头也好, 卫星也罢, 它们的飞行轨迹都是椭圆[注三]。 对于石头来说, 如果它飞得不够快, 那它很快就会落到地面, 从而我们只能看到椭圆轨道的一个极小的部分, 那样的一个部分近似于一段抛物线。

那么一块石头要抛掷得多快才能不落回地面呢? 或者说一枚火箭要能达到什么样的速度才能发射人造地球卫星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尤其是对于圆轨道的情形。 在圆轨道情形下, 假如轨道的半径为 r, 卫星的飞行速度为 v[注四], 则维持卫星飞行所需的向心力为 F=mv2/r (m 为卫星质量), 这一向心力来源于地球对卫星的引力, 其大小为 F=GMm/r2 (M 为地球质量)。 由此可以得到 v=(GM/r)1/2。 假如卫星轨道很低, 则 r 约等于地球半径 R, 由此可得 v≈7.9 公里/秒。 这个速度被称为 “第一宇宙速度”, 它是人类迈向星空所要达到的最低速度。

但是细心的读者可能会从上面的计算结果中提出一个问题, 那就是 v=(GM/r)1/2 随着轨道半径的增加反而减小, 也就是说轨道越高的卫星, 飞行的速度就越小。 但是直觉上, 把东西扔得越高难道不应该越困难吗? 再说, 倘若把卫星发射得越高所需的速度就越小, 那么 v≈7.9 公里/秒 这个 “第一宇宙速度” 岂不就不再是发射人造地球卫星所要达到的最低速度了? 这些问题的出现表明对于发射卫星来说, 卫星的飞行速度并不是所需考虑的唯一因素。 那么, 还有什么因素需要考虑呢? 答案是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引力势能。 事实上描述发射卫星困难程度的更有价值的物理量是发射所需的能量, 也就是把卫星从地面上的静止状态送到轨道上的运动状态所需提供的能量。 因此我们改从这个角度来分析。 在地面上, 卫星的动能为零[注五], 势能为 -GMm/R (R 为地球半径), 总能量为 -GMm/R; 在轨道上, 卫星的动能为 mv2/2=GMm/2r (这里运用了 v=(GM/r)1/2), 势能为 -GMm/r, 总能量为 -GMm/2r。 因此发射卫星所需的能量为 GMm/R - GMm/2r。 这一能量相当于把卫星加速到 v=[GM(2/R - 1/r)]1/2 所需的能量。 由于 r>R, 这一速度显然大于 v=(GM/R)1/2≈7.9 公里/秒 (而且也符合轨道越高发射所需能量越多这一 “直觉”)。 这表明 “第一宇宙速度” 的确是发射人造地球卫星所需的最低速度, 只不过它表示的并不是飞行速度, 而是火箭提供给卫星的能量所对应的等价速度。 在发射卫星的全过程中, 火箭本身的飞行速度完全可以在任何时刻都低于这一速度。

上面的分析是针对圆轨道的, 那么椭圆轨道的情况如何呢? 在椭圆轨道上, 卫星的飞行速度不是恒定的, 分析起来要困难一些, 但结果却同样很简单, 卫星在椭圆轨道上的总能量仍然为 -GMm/2r, 只不过这里 r 表示所谓的 “半长径”, 即椭圆轨道长轴长度的一半。 因此上面关于 “第一宇宙速度” 是发射人造地球卫星所需的最小 (等价) 速度的结论对于椭圆轨道也成立, 是一个普遍的结论。

在人造地球卫星之后, 下一步当然就是要把航天器发射到更远的地方 - 比方说月球 - 上去。 那么为了实现这一步火箭需要达到的速度又是多少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 不过在回答之前先要对 “更远的地方” 做一个界定。 所谓 “更远的地方”, 指的是离地心的距离远比地球半径 (约为 6.4×103 公里) 大, 但又远比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 (约为 1.5×108 公里) 小。 之所以要有后面这一限制, 是因为在讨论中我们要忽略太阳的引力场[注六]。 由于航天器离地心的距离远比地球半径大, 因此与发射前在地面上的引力势能相比, 它在发射后的引力势能可以被忽略; 另一方面, 由于航天器不再做环绕地球的运动, 其动能也就不再受到限制, 最小可能的动能为零。 因此发射后航天器的最小总能量近似为零。 由于发射前航天器的总能量为 -GMm/R, 因此需要由火箭提供给航天器的能量为 GMm/R, 相当于把航天器加速到 v=(2GM/R)1/2≈11.2 公里/秒 的速度。 这个速度被称为 “第二宇宙速度”, 有时也被称为摆脱地球引力束缚所需的速度, 它也是一个等价速度。

倘若我们想把航天器发射得更远些, 比方说发射到太阳系之外 - 就象本系列的 序言 中提到的 “先驱者号” 探测器一样 - 火箭需要达到的速度又是多少呢? 这个问题比前两个问题要复杂些, 因为其中涉及的有地球与太阳两个星球的引力场, 以及地球本身的运动。 从太阳引力场的角度看, 这个问题所问的是在地球轨道所在处、 相对于太阳的 “第二宇宙速度”, 即: v=(2GMS/RS-E)1/2 (其中 MS 为太阳质量, RS-E 为太阳与地球之间的距离)。 这一速度大约为 42.1 公里/秒。 相对与第一、 第二宇宙速度来说, 这是一个很大的速度。 但是幸运的是, 我们的地球本身就是一艘巨大的 “宇宙飞船”, 它环绕太阳飞行的速度大约是 29.8 公里/秒。 因此如果航天器是沿着地球轨道运动的方向发射的, 那么在远离地球时它相对于地球只要有 v' = 12.3 公里/秒 的速度就行了。 在地心参照系中, 发射这样的一个航天器所需要的能量为 mv'2/2 + GMm/R (其中后一项为克服地球引力场所需要的能量, 即把航天器加速到第二宇宙速度所需要的能量), 相当于把航天器加速到 v≈16.7 公里/秒 的速度。 这一速度被称为 “第三宇宙速度”, 有时也被称为摆脱太阳引力束缚所需要的速度, 它同样也是一个等价速度, 而且还是针对在地球上沿地球轨道运动方向发射航天器这一特殊情形的。

以上三个 “宇宙速度” 就是迄今为止火箭技术所跨越的三个阶梯。 在关于 “第三宇宙速度” 的讨论中我们看到, 行星本身的轨道运动速度对于把航天器发射到遥远的行星际及恒星际空间是很有帮助的。 这种帮助不仅在发射时可以大大减少发射所需的能量, 而且对于飞行中的航天器来说, 倘若巧妙地安排航线, 也可以起到 “借力飞行” 的作用, 比如 “旅行者号” 就曾利用木星的引力场及轨道运动速度来加速。

三. 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

在上节中我们讨论了为发射不同类型的航天器, 火箭所要达到的速度。 与火箭之前的各种技术相比, 这种速度是很高的。 在早期的科幻小说中, 人们曾设想过用所谓的 “超级大炮” 来发射载人航天器。 其中最著名的是法国科幻小说家凡尔纳 (J. G. Verne 1828-1905) 的作品。 凡尔纳在他的小说 «从地球到月球» («From the Earth to the Moon» 1866) 中曾经让三位宇航员挤在一枚与 “神舟号” 的轨道舱差不多大的特制的炮弹中, 用一门炮管长达 900 英尺 (约 300 米) 的超级大炮发射到月球上去 (最终没能击中月球, 而成为了环绕月球运动的卫星)。 但是凡尔纳虽然有非凡的想象力, 却缺乏必要的物理学及生理学知识。 他所设想的超级大炮若真的在 300 米的炮管内把 “炮弹” 加速到 11.2 公里/秒 (第二宇宙速度), 则 “炮弹” 的平均加速度必须达到 200000 米/秒2 以上, 也就是 20000g (g≈9.8米/秒2 为地球表面的引力加速度) 以上。 但是脆弱的人类肌体所能承受的最大加速度只有不到 10g。 这两者的差距无疑是灾难性的, 因此凡尔纳的炮弹虽然制作精致, 乘坐起来却一点也不会舒适。 不仅不会舒适, 且有性命之虞, 事实上英勇的宇航员们在 “炮弹” 出膛时早就变成了肉饼, 炮弹最后有没有击中月球对他们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倘若炮弹真的击中月球的话, 其着陆方式属于所谓的 “硬着陆”, 就象陨石撞击地球一样, 着陆时的速度差不多就是月球上的第二宇宙速度 (2.4 公里/秒), 相当于在地球上从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30 倍的山峰上摔到地面, 这无异是要把肉饼进一步摔成肉浆。

因此对于发射航天器 (尤其是载人航天器) 来说,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航天器的加速过程必须发生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里 (减速过程也一样)。 但是加速过程持续的时间越长, 在加速过程中航天器所飞行的距离也就越大。 以凡尔纳的超级大炮为例, 倘若炮弹的加速度小于 10g, 则加速过程必须持续 100 秒以上, 在这段时间内炮弹飞行的距离在 500 公里 以上。 炮弹的加速度越小, 这段距离就越大。 由于炮弹本身没有动力, 因此这段距离必须都在炮管内。 这就是说, 凡尔纳超级大炮的炮管起码要有 500 公里长! 建造这样规模的大炮显然是很困难的, 别说凡尔纳时代的技术无法办到, 即使在今天也是申请不到经费的。 因此航天器的发射必须另辟奚径[注七]。 火箭便是一种与凡尔纳大炮完全不同但却非常有效的技术手段。

火箭是一种利用反冲现象推进的飞行器, 即通过向与飞行相反的方向喷射物质而前进的飞行器。 从物理学上讲这种飞行器所利用的是动量守恒定律。 下面我们就来简单地分析一下火箭的飞行动力学。

假设火箭单位时间内喷射的物质质量为 -dm/dt (m 为火箭质量, dm/dt<0), 喷射物相对于火箭的速度大小为 u (方向与火箭飞行方向相反), 则在时间间隔 dt 内, 火箭的速度会因为喷射而得到一个增量 dv。 依据动量守恒定律, 在火箭参照系中我们得到:

mdv = -udm

对上式积分并注意到火箭的初速度为零便可得:

v = u ln(mi/mf)

其中 mi 与 mf 分别为火箭的初始质量及推进过程完成后的质量 (显然 mi>mf)。 这一公式被称为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 它是由上文提到的俄国科学家齐奥尔科夫斯基发现的, 那是在 1897 年, 那时候的天空还是一片宁静, 连飞机都还没有上天。 齐奥尔科夫斯基因为在航天领域中的一系列卓越的开创性工作而被许多人尊称为 “航天之父”。

从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中我们可以看到, 火箭所能达到的速度可以远远地高于喷射物的喷射速度。 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一种较低的喷射速度来达到航天器所需要的高速度, 这在技术上远比直接达到高速度容易得多。 从某种意义上讲, 凡尔纳的超级大炮之所以没能成为一种成功的载人航天器的发射装置, 正是因为它试图直接达到航天器所需要的高速度。

但是火箭虽然能够达到远比喷射物喷射速度更高的速度, 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火箭所要达到的速度越高, 它的有效载荷就越小。 这一点从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中可以很容易地看到。 我们可以把公式改写为: mf = mi exp(-v/u), 由此可见, 火箭的飞行速度 v 越高, 它的有效载荷 (mf 中的一部分) 也就越小。 假如我们想用 v=1 公里/秒 的喷射速度来达到第一宇宙速度 (即将有效载荷送入近地轨道), 则 mf/mi≈0.00037, 也就是说一枚发射质量为一千吨的火箭只能让几百公斤的有效载荷达到第一宇宙速度, 这样的效率显然是太低下了。

为了克服这一困难, 齐奥尔科夫斯基提出了多级火箭的设想。 多级火箭的好处是在每一级的燃料用尽后可以把该级的外壳抛弃, 从而减轻下一级所负载的质量。 在理论上, 火箭的级数越多, 运载效率就越高, 不过在实际上, 超过三级的火箭其技术复杂性的增加超过了运载效率方面的优势, 运用起来得不偿失。 因此目前我们使用的火箭大都是三级火箭。 即便使用多级火箭, 航天飞行的消耗仍是惊人的, 通常一枚发射质量为几百吨的火箭只能将几吨的有效载荷送入近地轨道 (比如发射 “神舟号” 飞船的长征二号 F 型火箭发射质量约为 480 吨, 近地轨道的有效载荷约为 8 吨)。

四. 接近光速

前面说过, 这个星际旅行系列主要是为了讨论未来的星际旅行技术而写的, 因此在这里我们也要把目光放远些, 看看上节讨论的火箭动力学在火箭速度持续提高, 乃至接近光速时会如何。 到目前为止人类发射的航天器中飞得最远的已经飞到了冥王星轨道之外。 冥王星自 1930 年被发现以来, 就一直是太阳系中已知的离太阳最远的行星。 在那之外是一片冰冷广袤的空间。 人类要想走得更远, 必须要有更快的航天器。 在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中火箭的速度是没有上限的, 通过提高喷射物的喷射速度, 通过增加火箭质量中喷射物所占的比例, 火箭在原则上可以达到任意高的速度。 这一点显然是错误的, 因为物体的运动速度不可能超过光速, 这是相对论的要求[注八]。因此当火箭运动速度接近光速时, 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不再成立。 那么有没有一个比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更普遍的公式, 在火箭运动速度接近光速时仍成立呢? 这就是本节所要讨论的问题。

首先, 简单的答案是: 这样的公式是存在的。 事实上, 这样的公式不仅存在, 而且并不复杂, 因此我们干脆在这里把它推导出来, 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这一推导所依据的基本原理仍然是动量守恒定律, 我们也仍然在火箭参照系中计算火箭速度的增量。 这里要说明的是, 所谓火箭参照系, 指的是所考虑的瞬间与火箭具有同样运动速度的惯性参照系 (因此在不同的时刻, 火箭参照系是不同的)。 我们用带撇的符号表示火箭参照系中的物理量 (这是讨论相对论问题的惯例)。 与上一节的讨论相仿, 假设火箭单位时间内喷射的物质质量为 -dm'/dt' (m' 为火箭质量, dm'/dt'<0), 喷射物相对于火箭的速度大小为 u (方向与火箭飞行方向相反), 则在一个时间间隔 dt' 内, 火箭的速度会因为喷射而得到一个增量 dv'。 依据动量守恒定律, 在火箭参照系中我们得到:

m'dv' = -udm'

这里 dm' 为喷射物的相对论质量 (运动质量), 这一公式对于 u 接近甚至等于光速的情形也成立[注九]。在非相对论的情形下, 上面所有带撇的物理量都等于静止参照系 (地心参照系) 中的物理量, 因此对上述公式可以直接积分, 这种积分的含义是对上式中的速度增量进行累加。 但在相对论中, 速度合成的规律是非线性的, 把这些在不同时刻 - 因而在不同参照系中 - 计算出的速度增量直接相加是没有意义的, 因此上述速度增量必须先换算到静止参照系中才能积分。

运用相对论的速度合成公式, dv' 所对应的静止系中的速度增量为:

dv = (dv' + v)/(1 + vdv'/c2) - v = (1 - v2/c2)dv'

将这一结果与在火箭参照系中所得的关于 dv' 的公式联立可得:

dv / (1 - v2/c2) = -u dm'/m'

对这一公式积分, 并进行简单处理, 便得:

v = c tanh[(u/c) ln(mi/mf)]

其中 mi 与 mf 是在火箭参照系中测量的。这就是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在相对论条件下的推广。 对于低速运动的火箭, (u/c) ln(mi/mf) << 1, 因而 tanh[(u/c) ln(mi/mf)]≈(u/c) ln(mi/mf), 上述公式退化为齐奥尔科夫斯基公式。 由于对于任意 x, tanh(x) < 1, 因此由上述公式给出的速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超过光速。

上述公式的一个特例是 u=c 的情形, 即喷射物为光子 (或其它无质量粒子) 的情形。 这种火箭常常出现在科幻小说中, 通常是以物质与反物质的湮灭作为动力来源。 对于这种情形, 上述公式简化为: v = c(mi2 - mf2)/(mi2 + mf2)。 如果将火箭 90% 的质量转化为能量作为动力, 火箭的飞行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 99%。

五. 飞向深空

宇宙的浩瀚是星际旅行家们面临的最基本的事实。 即使能够达到接近光速的速度, 飞越恒星际空间所需的时间仍然是极其漫长的。 从太阳系出发, 到银河系中心大约要飞 3 万年, 到仙女座星云 (M31 - 河外星系) 大约要飞 220 万年, 到室女座星系团 (Virgo - 河外星系团) 大约要飞 6000 万年 ... ... 相对于人类弹指一瞬的短暂生命来说这些时间显然是太漫长了。 但是且慢悲观, 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因素可以依赖, 那就是相对论的时钟延缓效应。 在相对论中运动参照系中的时间流逝由所谓的 “本征时间” 来表示, 它与静止参照系中的时间之间的关系为:

τ = ∫ (1 - v2/c2)1/2 dt

把这个公式用到火箭参照系中, τ 就是宇航员所感受到的时间流逝。 很显然, 火箭的速度越接近光速, 宇航员所感受到的时间流逝也就越缓慢。 考虑到这个因素, 宇航员是不是有可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到银河系中心、 仙女座星云、 甚至室女座星系团去旅行呢? 下面我们就来计算一下。

我们考虑一个非常简单的情形, 即火箭始终处于匀加速过程中。 当然这个匀加速度是在火箭参照系中测量的。 为了让宇航员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们把加速度选为与地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一样, 即 g。 用数学语言表示:

d2x'/dt'2 = g

把这一加速度变换到静止参照系 (地心参照系) 中可得:

d2x/dt2 = (1 - v2/c2)3/2g

由此积分可得:

x = (c2/g) [(1 + g2t2/c2)1/2 - 1]

只要加速的时间足够长 (gt>>c), 上式可以近似为 x≈ct。 这表明在地心参照系中, 经过长时间加速后飞船基本上是以光速飞行的。 但是我们感兴趣的是宇航员所经历的时间, 即 “本征时间” τ, 这是很容易利用上式 - 即 τ 的定义 - 计算出的, 结果为:

τ = (c/g) sinh-1(gt/c)

我们可以从 τ 和 x 的表达式中消去 t, 由此得到:

τ = (c/g) sinh-1{[(1 + gx/c2)2 - 1]1/2}

如果 x<<c2/g≈1 光年, 即飞行距离远小于一光年, 上式可以近似为: τ≈(2x/g)1/2, 这正是我们熟悉的非相对论匀加速运动的公式。 如果 x>>c2/g≈1 光年, 即飞行距离远大于一光年, 上式可以近似为: τ≈(c/g) ln(2gx/c2), 下面我们只考虑这种情形。 考虑到到达一个目的地通常还需要考察研究、 拍照留念, 因此火箭不能一味加速, 而必须在航程的后半段进行减速, 从而旅行所需的时间应当修正为:

τ ≈ (2c/g) ln(gx/c2) ~ (2 年) ln(x/光年)

倘若旅行的目的地是银河系的中心, x=30000 光年, 由上式可得 τ~ 20 年。 这就是说, 在宇航员看来, 仅仅 20 年的时间, 他就可以到达银河系的中心, 即使考虑到返航的时间, 前后也只要 40 年的时间, 他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这就是相对论的奇妙结论! 只不过, 当他回到地球时, 地球上的日历已经翻过了整整 6 万年, 他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 ... (如果有的话) 都早已长眠于地下、 墓草久宿了。

运用同样的公式, 我们可以计算出到达仙女座星云所需的时间约为 29 年; 到达室女座星系团所需的时间约为 36 年; ... ... (在这里读者们对于对数函数增长之缓慢大概会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吧)。 倘若一个宇航员 20 岁时坐上火箭出发, 如果他可以活到 80 岁, 那么在他的有生之年 (不考虑返航 -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他可以到达 10000000000000 (十万亿) 光年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远远地超过了可观测宇宙的线度, 因此这样的一位宇航员在有生之年可以到达宇宙中任意远的地方!

这样看来, 星际旅行似乎并不象人们渲染的那样困难。 如果是那样, 我们也就不必费心讨论什么 Wormhole 和 Transporter 了, 直接坐上火箭遨游太空就是了。 事情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别忘了在我们的计算中火箭是一直在加速的 (否则的话, 那个帮了我们大忙的对数函数就会消失), 这样的火箭耗费的能量是惊人的 (究竟要耗费多少能量呢? 运用本文给出的结果, 读者可以自己试着计算一下)。 不过这种能量耗费所带来的工程学上的困难比起建造 Wormhole 所面临的困难来终究还是要小得多。 因此运用这样的火箭探索深空也许真的会成为未来星际旅行家们的选择。唯一的遗憾是, 他们只要走得稍远一点, 我们就没法分享他们的旅行见闻了。

因为相对论只保佑他们, 不保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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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一] 大气层与行星际空间是连续衔接的, 所谓 “穿过大气层” 指的是穿过厚度在百余公里以内的稠密大气层。

[注二] 当然, 这里我们要忽略空气阻力, 并且还要忽略地球表面的地形起伏。

[注三] 这里我们: 1. 用卫星一词指那些环绕地球运动的物体, 这些物体的轨迹是局限在有限区域中的 (否则的话可能的轨迹还包括抛物线与双曲线)。 2. 假定地球的引力场是一个严格的平方反比中心力场。 3. 忽略任何其它星体的引力场。

[注四] 确切地讲是指速度的大小, 下文提到的 “向心力”、 “引力” 等也往往指的是大小, 请读者自行判断其含义。

[注五] 这里参照系取在地心, 我们忽略由地球自转所导致的卫星动能 (忽略所造成的误差小于 1%)。

[注六] 确切地讲是忽略太阳引力场中引力势能的变化。 在这一限制之下其它行星的引力场也同样可以忽略。

[注七] 类似于凡尔纳大炮那样的装置在表面引力较弱的星球 - 比如月球 - 上建造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因此有人设想它可以成为未来月球基地的航天器发射装置。

[注八] 在理论与实验上都有迹象表明, 在特定的条件及特定的含义下, 运动速度超过光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这种超光速并不象许多科普爱好者所认为的那样, 是推翻了相对论。 关于这一点, 以后有时间再作专门的介绍。

[注九] 假如 u 等于光速, 则 dm' 理解为 dE'/c2 (E' 为喷射物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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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十月十四日写于纽约
衷心预祝 “神舟五号” 发射成功
http://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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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舟五号” 圆梦太空  
补注:北京时间 2003 年 10 月 15 日早晨 9 时整, “神舟五号” 飞船载着宇航员杨利伟从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 飞船升空 587 秒后与火箭分离, 进入轨道倾角为 42.4 度、 近地点高度为 200 公里、 远地点高度为 350 公里的预定椭圆轨道。 飞船飞行至第五圈时变轨进入高度为 343 公里的近地圆轨道。 北京时间 2003 年 10 月 16 日早晨 6 时 23 分, 飞船在环绕地球 14 圈后在内蒙古四子王旗北部的主着陆场安全着陆, 不久杨利伟自主出舱。 至此, 我国第一次载人航天飞行取得圆满成功。 杨利伟成为我国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宇航员, 我国成为继前苏联与美国后第三个独立掌握载人航天技术的国家。 “神舟五号” 的发射是人类历史上的第 241 次载人飞行。 杨利伟是人类历史上进入太空的第 952 人次。 (2003-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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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曾发表于 &laquo;三思科学杂志&raquo; 2004 年春季合刊 (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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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2: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Transporter: 生命传输机

- 星际旅行漫谈 &#8226; Transporter -

- 卢昌海 -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 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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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Transporter 图示  
看过科幻电视连续剧 Star Trek 的人可能对剧中的 Transporter 留有深刻的印象。 需要进入别的飞船或在星球上着陆的飞船乘员站在 Transporter 控制室中, 随着操作人员的一句 “Energize” 的口令, 乘员的身体渐渐分解成了一片闪烁的粒子, 从控制室中悄然消失; 几乎与此同时, 在传输目的地一个粒子团魔术般地出现, 并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最终完整地复现出了飞船乘员 (如 [图一] 所示)。 整个分解和复合的过程只需几秒钟。 据说 Star Trek 的编导们最初设计这么一个 Transporter 是为了省钱, 因为当时摄制组的经费负担不起拍摄星际飞船在星球表面着陆的特技过程。

象 Transporter 那样的概念使许多人都感到了兴趣。 念中学的时候我曾经翻过一本由计算机专家 D. R. Hofstadter 和 D. C. Dennett 编写的名为 &laquo;心我论&raquo; (The Mind's I) 的书, 一开头就提到了类似于 Transporter 的装置, 由此展开了许多生命哲学方面的讨论。 对研究星际旅行的人来说, 象 Transporter 那样的装置是让脆弱而短暂的生命以基本粒子的形式跨越星际间严酷的环境和近乎无限的时空尺度的理想手段。

Star Trek 播映之后还出版了一本 “技术手册” (Technical Manual), 替剧中用到的许多新技术和新概念作了书面的描述。 从技术手册上看, Star Trek 中的 Transporter 是直接将组成原生命体的基本粒子传输到目的地进行复现。 按照我们对微观世界的了解, 这是不必要的。 因为依据量子力学的一个基本原理, 同一类型的基本粒子彼此间是完全相同的。 因此在使用 Transporter 的过程中组成生命体的那些基本粒子本身是否直接被传输到目的地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那些粒子本身并没有任何特殊性。 真正需要传输的只是有关生命微观组成的完整信息[注一]。 只要有了这些信息, 通过什么途径, 从什么地方获取复现生命体所需的基本粒子是无关紧要的。 事实上生命虽然奥妙, 但组成生命体的那些基本粒子 (注意不是分子, 而是基本粒子) 本身据我们所知在宇宙间是普遍存在的。 因此, 如果有一天星际旅行家们真的建造出了象 Transporter 那样的装置, 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设法把接收和复现装置送到目的地 (Star Trek 中连这些装置也省略了, 看来经费的确是比较紧张), 此后两地之间的旅行在原则上就可以象今天人们所熟悉的电波通讯那样快捷和 “方便” 了。

那么象 Transporter 那样能够把生命分解为基本粒子, 并在异地完整复现的装置在物理上是否可以实现呢? 如果可以实现, 它的作用过程是否会象人们在 Star Trek 中所看到的那样呢? 这些就是本文所要讨论的问题。 至于 Transporter 所引发的有关生命哲学方面的思考则不在本文考虑之列,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laquo;心我论&raquo; 或其他类似的书。

按照前面的介绍, Transporter 在物理上能否实现的一个关键的环节就在于是否可以获得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我们不妨回想一下, 在宏观世界中如果我们要复制一样东西, 比方说一件家俱, 我们会怎么做? 通常我们会从各个角度对家俱进行观察, 研究组成家俱的木料, 分析各部件的拼合方式, 如此等等。 从物理学的角度讲, 所有这些都是对被复制的物体进行观测, 复制过程所需的信息就来源于这些观测。 这些观测所需达到的细微程度显然是和复制本身所需达到的精密程度密切相关的。 对于家俱而言, 人们关心的是它的外观、 手感、 强度等方面, 复制物只要在这些方面做到与原件难以区分就可以了。 由于所有这些方面的信息都是宏观信息, 因此对家俱性质的这些观测是宏观意义上的观测, 这样的观测在物理学上是没有任何原则性困难的。

那么复制生命的情况又如何呢? 这里所说的复制生命不是今天大家正在热议的 Clone (克隆), Clone 所复制的只是生命的躯壳, 而我们讨论的是真正地、 全息意义上的生命复制。 这种复制不仅包括躯壳, 还必须包括记忆、 意识、 情感、 智慧等原生命体所具有的全部重要特征。 这里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巨大的困难就是我们并不清楚生命 (尤其是人类) 的全部奥秘, 比方说我们迄今还不了解意识的物理起源。 我们不清楚人的意识以及其它许多深层功能的存在究竟是依赖于人体 (或大脑) 在哪一个物质层次上的结构? 是原子、 分子层次? 还是细胞层次? 亦或干脆就是一种独立的存在? 依据答案的不同, 在传输生命之前所需获得的有关生命结构的信息以及在传输和复现生命时所需使用的物质基元 (building block) 将会不同。

很明显, 在没有找到这些问题的真正答案之前是无法对复制生命的可行性做出准确判断的。 不过从星际旅行的角度讲, 如果 Transporter 所需传输的是细胞 (或细胞以上的组织), 那么由于细胞本身就是一种初等的生命, 在星际间的环境和时间跨度上维持大量细胞的生命与直接让人进行星际旅行所面临的困难也许只有程度上的差别, 从而 Transporter 对于星际旅行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本文将不讨论这种类型的 Transporter (Star Trek 中的 Transporter 显然也不是这一类型的)。 另一方面, 如果复制生命需要涉及非物质的东西 (比方说如果意识是物质以外的独立存在), 那么我们目前显然尚不具备讨论这一问题的物理学依据。

因此本文所要 (或者说所能) 讨论的只有一种情形: 即对生命的复制是在原子、 分子或其它基本粒子层次上进行的。 这也是 Transporter 对星际旅行来说具有最大价值的情形 (Star Trek 中的 Transporter 就属于这一类型)。 因为正如前面所说, 基本粒子 (或简单的粒子系统如原子、 分子) 在量子力学意义上是全同的, 而且在这一层次上物质的组元 (质子、 电子等) 在宇宙中是普遍存在的, 这就使得直接传输组成生命的物质 (以及维持这种物质) 成为不必要, 从而大大简化了 Transporter 的结构。 对于这种类型的 Transporter, 只要我们能够获得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它的制造以及它在星际旅行中的使用至少在理论上就具有相当大的可能性。

因此问题归结为我们是否有可能获得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在讨论如何获取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之前, 让我们先来估计一下这种信息的数量, 以便大家有个概念。 人体大约由一万亿亿亿 (1028) 个原子组成。 假如对这一结构中每个原子的描述平均需要一千比特 (1 KB) 的信息, 那么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大约有 1022 GB (一个 GB 等于十亿比特)。 1022 GB 的信息是个什么概念呢? 打个比方吧, 这样数量的信息, 如果用容量为 100 GB 的计算机硬盘来储存, 大约需要一万亿亿张硬盘。 这些硬盘如果摆放起来的话, 足以覆盖整个地球表面 (不分陆地海洋) 一千遍!

传输和储存这些数据本身无疑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但这种挑战相对于复制生命所面临的全部复杂性来说只不过是冰山之一角!

复制生命的真正复杂性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 那就是获取一个体系微观上的完整信息在物理学上远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它和复制家俱所涉及的获取体系的宏观信息有着本质的差别。 这一差别来自于今年已是百岁 “高龄” 的量子力学。 一百年前, 自 Galileo 和 Newton 以来岿然屹立已达数百年之久的经典物理学大厦如同一串精巧的多米诺骨牌, 被一朵 “物理学晴朗天空中的小小乌云” - 黑体幅射问题 - 撞了一下腰, 竟尔轰然倒塌。 所幸的是物理学本身就象浴火重生的火凤凰, 从灰烬中脱胎出一个崭新的领域, 那便是量子力学。 对钟情于 Transporter 的星际旅行家们来说, 不幸的则是获取一个体系完整微观信息的美好愿望却被无情地压在了经典物理学的那片厚厚的废墟下面 ... ...

量子力学的出现导致了物理理论及其对自然的描述方式的彻底变革。 在量子力学中, 对一个物理体系的描述由所谓的 “波函数” 来表示。 许多传统的经典物理学概念, 比如粒子所在的位置、 粒子的运动速度等, 失去了经典物理学赋予它们的实在性。 量子力学诞生之后, 尤其是著名的 “测不准原理” (Uncertainty Principle) 提出前后, 物理学家们对这一理论的内涵、 它的自洽性和完备性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激烈的争论。 那些争论大大澄清和加深了人们对许多量子力学基本概念的理解。 从那些让物理学获益良多的争论中衍生出了许多全新的分支领域, 其中的一个叫做量子力学测量理论, 它是本文讨论获取一个体系完整微观信息的理论依据。

自测不准原理提出以来, 物理学家们对量子力学测量理论的研究已经进行了整整四分之三个世纪。 如果注意到这种研究是在量子力学的基本数学框架未出现重大变动的情况下进行的, 并且有本世纪几乎所有最伟大的物理学家 - 比如 Einstein、 Bohr、 Heisenberg、 Born、 Schr&ouml;dinger 等 - 的积极参与, 却直到今天也没能形成一个被普遍认可的理论, 这在科学史上是颇为罕见的。 量子力学在概念层次上的微妙性由此可见。 量子力学的初学者们常常被告诫: “如果你初学量子力学就觉得明白了, 那你一定是没有理解它。” 在量子力学炽热发展的时期, 新的理论模型层出不穷。 据说当时评判一个新理论是否正确的 “标准” 之一就是看这个理论是否足够疯狂, 如果不是, 那它一定是错的! 全面地讨论量子力学测量理论远远超出了本文的范围, 留待他日专文叙述。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不存在一个被普遍认可的测量理论, 不过分歧主要是集中在对理论的诠释上, 物理学家们对测量理论的一些主要结论还是相当程度共识的。 简单地说, 量子力学测量理论有别于经典测量理论的一个最基本的特点就是: 观测过程本身对被观测体系造成的干扰是不可忽略的。 用一句许多量子物理学家喜爱的俗语来表述就是: 在量子力学这部大戏中, 观测者既是观众也是演员。

量子测量理论的这一特点对获取有关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会造成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体系的微观状态经过一次测量就会发生变化。 而状态一变, 此后的测量所获得的就不再是关于体系原微观状态的信息了。 这就是说对一个体系的微观状态只能进行一次有效的测量。 当然,“一次测量” 在逻辑上并不意味着就只能得到 “一点点” 信息, 我们也许可以期盼某种非常 “聪明” 的测量方法, 一次就可以得到一个量子体系的全部信息。 不幸的是, 量子力学测量理论的另一个著名的结论就是: 有许多可观测量是不可能在一次测量中同时获得精确结果的。 换句话说对一个量子体系的单次测量所能得到的信息注定只能是不完整的!

在研究普通的量子体系 - 比如氢原子 - 时这一点并不造成实质的困难, 因为自然界中所有的氢原子都是一样的。 我们可以对许多氢原子进行独立的测量, 然后对结果进行综合分析。 这正是对一个量子体系进行测量的标准方法。 事实上在考虑量子力学测量问题时人们通常引进所谓 “系综” - 即大量全同系统的集合 - 的概念, 对一个量子力学体系的测量事实上是针对系综中的各个全同体系进行大量的独立测量。 这些独立测量结果的统计分布由系统的波函数所描述[注二]。 反过来, 通过选择适当的待测物理量或物理量的组合, 对一个系综中的各个全同系统进行充份多的独立测量, 从测量结果中原则上也可以反推出系统的波函数。 波函数一旦确定, 在量子力学意义上也就获得了有关系统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很明显, 把这一套理论用到我们所讨论的获取生命完整微观信息的问题上来就会陷入一种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的循环之中。 因为按照上述理论, 为了获取关于某个生命体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必须先制备一个关于这一生命体的系综。 但是生命体不象氢原子那样具有微观全同性, 自然界中根本就不存在关于生命体的系综。 这就是说要想制备一个关于生命体的系综, 我们必须自行复制生命体。 而为了能够复制一个生命体, 我们就需要先知道关于该生命体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绕了一圈我们依然两手空空。

因此, 获取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按照我们今天对量子世界物理规律的理解是不可能的。 如果复制生命 - 从而制造 Transporter - 果真严格依赖于生命微观结构的完整信息, 那它就同样是不可能的。 不过 “幸运” 的是,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生命 (包括记忆、 意识、 情感、 智慧等全部内涵) 对微观结构的确切依赖程度, 但这种依赖必定带有某种意义的 “模糊性”。 也就是说微观状态的某些程度的改变不会影响生命的任何本质特征。 比方说头上缺几根头发, 皮肤上多一两点色斑, 身上少几个细胞等等显然都不会妨碍所复制生命的有效性。 因此我们所需要回答的问题可以弱化为: 考虑到所有可以被允许的模糊性, 是否有可能获得对复制生命绝对必须的微观信息? 遗憾的是, 对于这一问题我们目前只能用一个双重的 “无可奉告” 来回答。 因为我们既不清楚 “可以被允许的模糊性” 的确切内涵, 也没有对量子力学测量理论研究到足以回答这类问题的透彻程度。 我们比较有把握的结论是: 在简单意义上精确复制生命 (即复制生命的全部微观结构) 的 Transporter 是不可能制造的。

最后我们再讨论一下如果 Transporter 存在, 它的工作情形是否会象 [图一] 所描述的那样干净利落, 在几秒钟之内点尘不惊地完成复制过程? 当然我们不可能讨论 Transporter 的具体工作方式, 我们只想来计算一下把一个人分解为基本粒子或由基本粒子复合成一个人所需吸收或释放的能量。 假如 Transporter 对人体的分解和复合是在亚原子 (质子、 中子、 电子等) 层次上进行的, 那么人体将会被分解为大约十万亿亿亿 (1029) 个亚原子粒子 (比上文提到的原子数目多一个数量级左右)。 由于平均每个亚原子粒子的结合能约为 1 Mev, 因此分解 (复合) 过程所需吸收 (释放) 的能量大约为一亿亿焦耳 (1016 J), 这相当于一百万吨 TNT 炸药爆炸时释放的总能量! 因此 Transporter 操作人员的那句冷静而平淡的 “Energize” 背后所蕴涵的能量其实是与核爆炸中令天地为之变色的蘑菇云所象征的能量不相上下。 这种类型的 Transporter 的作用过程 (尤其是复合过程) 是很难如 [图一] 所显示的那样风平浪静的。 当然如果 Transporter 只是在原子或分子层次上对人体进行分解和复合, 所涉及的能量就会小得多, 大约相当于几十到几百公斤 TNT 炸药爆炸时释放的能量[注三]。 一般来说, Transporter 的分解与复合过程所涉及的物质层次越低, 过程中吸收与释放的能量就越多。

我们关于 Transporter 的讨论到此就结束了, 与星际旅行中的另一个流行的方案 Wormhole 相比, Transporter 在理论可行性方面似乎略显乐观。 但我们必须看到这种乐观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于对生命本质的无知之上的, 就象在相对论之前人们可以乐观地认为运动速度在原则上是不受限制的。 科学是美丽的, 它受益于我们的想象力, 又转而为想象力插上新的翅膀。 但科学同时也是严谨的, 它并不是漫无边际的想象。 对生命本质的无知绝不是我们乐观的理由。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寻求一点乐观的话, 也许时间是最好的乐观理由, 因为 Star Trek 的故事 (确切地说是我所看过的那部份故事) 发生在二十四世纪, 我们还有整整三百年的时间来更好地理解生命, 理解物理学。也许到那时我们会更好地理解 Transporter - 无论它是可行的还是不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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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一] 这里所说的 “完整” 两字不宜理解得过于绝对, 在后文讨论量子力学测量理论时我们会进一步叙述。

[注二] 这里所说的系综理论是量子力学测量理论的若干种诠释中的一种, 但它是最直接对应于量子力学数学体系的一种测量理论。

[注三] 对于爱思考的朋友来说, 这一数值是不需要计算就可以得出的。 因为普通 TNT 炸药利用的不是别的, 正是原子和分子层次上的结合能 (叫做化学能)。 因此把人体在这一尺度上分解或复合所涉及的能量大致就等于与人体质量相当的 TNT 炸药所能够释放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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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一月二日写于纽约
http://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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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曾发表于 &laquo;科学画报&raquo; 二零零三年第十期 (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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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2: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Wormhole: 遥远的天梯

- 星际旅行漫谈 &#8226; Wormhole -

- 卢昌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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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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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引言

一九八五年的一个学期末, 加州理工大学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的理论物理学教授 Kip S. Thorne 刚刚上完一学年的课, 正慵懒地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休息, 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老朋友, 著名行星天文学家 Carl Sagan。 Sagan 当时正在撰写一部描写人类与外星生命首次接触的科幻小说。 写作已经接近尾声, 但身为科学家的 Sagan 希望自己的作品 - 虽然只是一部科幻小说 - 尽可能地不与已知的物理学理论相矛盾。 在这部小说中 Sagan 安排女主人公通过黑洞 (Black Hole) 穿越了 26 光年的距离, 到达遥远的织女星 (Vega)。 这是整部小说中最具震撼力的情节, 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 却也是最可疑的细节。 于是 Sagan 打电话给从事引力理论研究的 Thorne, 为这一细节寻求技术咨询。 在经过一番思考和粗略的计算后, Thorne 告诉 Sagan 黑洞是无法作为星际旅行的工具的, 他建议 Sagan 使用 wormhole (虫洞) 这个概念, 于是便有了随后出版并被拍成电影的著名科幻小说 &laquo;Contact&raquo;。

Sagan 的小说顺利地出版了, Thorne 对 wormhole 的思考却没有因此而结束。 三年后, Thorne 和他的学生 Mike Morris 在 American Journal of Physics 上发表了一篇题为 “时空中的 wormhole 及其在星际旅行中的用途” 的论文 [1], 由此开创了对所谓可穿越 wormhole (traversable wormhole)[注一] 进行理论研究的先河。 作为教学性刊物的 American Journal of Physics 也因此而有幸在一个全新研究领域的开创上留下了值得纪念的一笔。

Morris 和 Thorne 的文章在 wormhole 研究中具有奠基性的意义, 不过 wormhole 这一概念却并非他们两人首先提出的。 早在一九五七年, C. W. Misner 和 J. A. Wheeler 就在一篇文章 [2] 中提出了这一概念。 那篇文章讨论的主题是 “几何动力学” (Geometrodynamics), 那是一种试图把物理学几何化的理论。 Misner 和 Wheeler 的 “几何动力学” 后来并没有走得很远, 但他们在文章中提出的 wormhole 这一概念却在事隔三十一年之后得到了全新的发展, 并成为以星际旅行为题材的科幻小说中的标准词汇, 可谓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 什么是 wormhole?

  
[图一] 一种典型的 wormhole  
那么究竟什么是 wormhole 呢? 形象地说 wormhole 是连接两个空间区域的一种 “柄” 状的结构。 [图一] 便是一种很流行的 wormhole 图示, 图中用蓝色轮廓线表示的倒 U 字形曲面代表我们生活在其中的空间, 连接两个空间区域 A 和 B 的黄色线段代表的便是这种 “柄” 状结构, 即 wormhole。 [图一] 是一种抽象化的图示, 黄色线段实际上代表的是具有一定线度的结构, 类似于后面 [图三] 所示。 不难看到, 由于这种 “柄” 状结构的存在, 在 A 和 B 之间存在着两种不同类型的路径: 一种由绿色曲线表示, 代表在普通空间中的路径; 另一种由黄色线段表示, 代表由于 wormhole 的存在而形成的新路径。 由 [图一] 可以看到, 沿黄色路径从 A 到 B 显然要比沿绿色路径近得多。 通常科幻小说 (包括前面提到的 Carl Sagan 的小说 Contact) 中描述的通过 wormhole 进行星际旅行指的就是沿图中黄色路径进行的。

在 wormhole 的研究中, [图一] 所示的 wormhole 被称为 “宇宙内 wormhole” (intra-universe wormhole), 它连接的是同一个宇宙中的两个不同的空间区域。 除此之外, 在理论上还有一类所谓的 “宇宙间 wormhole” (inter-universe wormhole), 这类 wormhole 连接的是两个不同的宇宙。 我们所讨论的星际旅行中的 wormhole 通常属于前一类。 不过由于这两类 wormhole 的差别仅在于空间的大范围拓扑结构, 对于讨论 wormhole 本身的结构来说它属于哪一类的并不重要。

  
[图二] 另一种 Wormhole  
在进一步讨论 wormhole 之前, 我们先来澄清一个或多或少存在于文献中的概念误区 (或者说即使在文献作者的心中并无误区, 却特别容易在读者之中造成误会的概念), 那就是 wormhole 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是空间中的短程连接 (short-cut)。 换句话说, wormhole 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提供了一种有意义的星际旅行路径。 仔细观察 [图一] 不难发现 wormhole 之所以成为 A 和 B 之间的短程连接, 完全是由于空间弯曲成倒 U 字型所致。 按照广义相对论, 空间 (确切地说是时空) 的弯曲是由物质分布决定的, 因而 [图一] 所表示的 wormhole 除了 wormhole 本身外, 还对远离 wormhole 的背景空间中的物质分布作了十分苛刻的假定。 如果不作这种相当人为的苛刻假定, wormhole 的结构更有可能类似于 [图二] 所示。 在 [图二] 中, 由 wormhole 所形成的连接 A 和 B 的黄色路径要比普通空间中的路径 (绿色路径) 更长。 很明显, 利用 [图二] 所示的 wormhole 进行 A 和 B 之间的星际旅行是不明智的举动。 因此在概念上wormhole 并不等同于星际旅行的捷径。

三. Carl Sagan 式的问题

尽管如此, wormhole 无论对于物理学家、 天文学家, 还是星际旅行家来说都依然是一个极富魅力的概念。 前面提到的行星天文学家 Carl Sagan 对于星际旅行的许多问题有一种很独特提法, 即从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 (infinitely advanced civilization) 的角度来看星际旅行的可行性。 对于 wormhole, 一个 “Carl Sagan 式” 的问题可以表述为:

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是否有可能利用 wormhole 作为星际旅行的工具?

Sagan 所谓的 “无限发达的文明” 指的是在物理规律许可的情况下拥有一切能力的智慧生命。 对于这种无限发达的文明来说 [图一] 和 [图二] 所示的 wormhole 并无实质的差别, 只要 wormhole 存在, 即使它的结构如 [图二] 所示, 他们也可以通过改变背景空间的曲率使之变为 [图一] 的形式。 因此在这种 “Carl Sagan 式” 的问题中背景空间的具体结构并不重要。

要利用 wormhole 作为星际旅行的工具当然首先得要有 wormhole。 宇宙间究竟有没有 wormhole? 这归根结底是一个观测的问题。 可惜的是, 迄今为止在天文学上并没有观测到任何有关 wormhole 存在的直接或间接的证据, 因此现阶段我们对 wormhole 的探讨仅限于理论范畴。 自 Morris 和 Thorne 以来, 物理学家们在对 wormhole 的研究上又获得了一些重要的结果。 这些结果主要是在引力和时空的经典理论 - 广义相对论 - 的框架内获得的。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研究, 物理学家们对广义相对论的数学结构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 尤其是近三十余年来, 随着现代微分几何手段的应用, 许多非常普遍的命题被相继证明, 其中的一些对于 wormhole 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为了获得可做星际旅行用途的 wormhole, 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可以作两方面的努力:

如果宇宙中不存在 wormhole, 他们可以试图 “创造” wormhole。
如果宇宙中存在 wormhole, 他们可以试图 “改造” wormhole, 使之适合于星际旅行的需要。
四. Wormhole “创世记” - 恼人的因果律

所谓 “创造” wormhole, 指的是在原本没有 wormhole 的空间区域中产生出 wormhole 来。 我们已经知道 wormhole 是空间中的一种 “柄” 状的结构, 在拓扑学上具有这种 “柄” 状结构的空间被称为是复连通的, 而没有这种 “柄” 状结构 (即没有 wormhole) 的普通空间则是单连通的。 因此从拓扑学的角度看, “创造” wormhole 意味着使空间的拓扑结构发生变化。

那么空间的拓扑结构有可能发生变化吗? 物理学家们对此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 一九九二年, 著名理论物理学家 S. W. Hawking 证明了这样一个定理 [3]:

[定理] 在广义相对论中, 如果空间的拓扑结构在一个有界的区域内发生了变化, 那么在这个变化所发生的时空范围内存在闭合的类时曲线。

不熟悉相对论的朋友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类时曲线。 在相对论中, 类时曲线是物理上可以实现的运动在时空中的轨迹。 一个运动的空间轨迹闭合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比如钟摆的运动, 行星的运动, 其空间轨迹在适当的参照系中都是 (近似) 闭合的。 但一个物理上可以实现的运动在时空中的轨迹闭合 (即形成所谓 “闭合的类时曲线”) 却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因为时空中的轨迹不仅记录了运动所经过的所有空间位置, 而且还记录了经过各空间位置的时刻。 因此时空轨迹的闭合意味着不仅在空间上回到原点, 而且在时间上也回到原点! 换句话说, 时空轨迹的闭合意味着时间失去了实际意义上的单向性, 或者说构造时间机器成为了可能!

我们都知道自然万物的演化具有明显的不可逆性, 最直接的经验莫过于我们的生命本身, 从出生到成长, 从衰老到死亡, 每一步都无可抗拒,不可逆转。 时间的单向性是物理学乃至全部自然科学中最基本的观测事实之一。 如果时间不是单向的, 那么物理世界中的因果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因为一个逆时间而行的旅行者可以在 “结果” 发生之后返回过去将产生结果的 “原因” 破坏掉[注二]。

因此 Hawking 所证明的定理可以通俗地表述为:

[定理 (通俗版)] 在广义相对论中, “创造” wormhole 意味着放弃因果律。

如果放弃因果律, 那么不仅物理学的大部分将会被改写, 连科学本身的存在都将受到挑战, 因为科学本质上就源于人类对自然现象追根溯源的努力, 而正是因果律的存在使得这种努力成为可能。 因此依据 Hawking 所证明的上述定理, 在有足够证据表明因果律可以被破坏之前, 我们必须认为改变空间的拓扑结构 (即 “创造” wormhole) 是被广义相对论所禁止的。

广义相对论是现代物理学中最优美的理论之一, 是引力理论和现代时空观念的基石, 但它只是一个经典理论。 物理学家们普遍认为关于引力和时空的真正描述就象对宇宙中其它基本相互作用的描述一样, 必须是量子化的。 对广义相对论的量子化被称为量子引力理论。

那么在量子引力理论中情况如何呢? 早在量子理论出现之初, 物理学家们就发现许多被经典理论所禁止的过程在量子理论中会成为可能, 比如电子有可能出现在经典理论不允许出现的区域中。 由此带来的一个很自然的问题就是: 空间拓扑结构的改变会成为这种 “幸运” 的量子过程中的一员吗? 遗憾的是, 对这一问题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引力的量子化是当今理论物理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之一, 迄今为止不仅尚未建立完整的理论, 连一些基本的出发点也还在争议之中。 在量子引力理论的早期研究中, 人们曾经认为时空就象海面一样, 从大尺度上看平滑如镜, 随着尺度的缩小渐渐显出起伏, 当尺度缩小到一定程度时, 就可以看到汹涌的波涛和飞散的泡沫。 这个极小的距离尺度被称为 Planck 尺度。 在 Planck 尺度上时空的结构会出现剧烈的量子涨落, 不仅空间拓扑结构的变化是可能的, 甚至于还会产生所谓的时空泡沫 (spacetime foam)。 但是, 这种有关量子时空的直观想象在量子引力理论的各个具体方案中均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难。 初步的分析表明, 量子引力理论并不完全禁止空间拓扑结构的改变, 但是由产生 wormhole 所导致的空间拓扑结构的改变即使在量子引力理论中也极有可能是被禁止的 [4][5]。

因此我们可以有保留地认为, 就目前人类所了解的物理学规律而言, “创造” wormhole 有可能是连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也无法做到的。

五. Wormhole 工程学 - 负能量的困惑

  
[图三] Wormhole 的结构  
即使 “创造” wormhole 果真是不可能的, 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仍然可以通过改造宇宙中已经存在的 wormhole (如果有的话)[注三], 使之成为可穿越 wormhole。 这并不改变空间的拓扑结构, 从而不违背任何禁止空间拓扑结构改变的物理学定理。

那么要改造并维持一个可穿越 wormhole 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前面提到的 Morris 和 Thorne 的文章就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定量的分析。 他们研究了维持一个稳定的球对称 wormhole 所需要的物质分布。 所谓球对称 wormhole, 指的是 wormhole 的出入口 - 通常也称为 “嘴巴” (mouth - 见 [图三]) - 是球对称的。 Morris 和 Thorne 发现, 为了维持这样一个 wormhole, 在 wormhole 所形成的通道的最窄处, 被称为 “喉咙” (throat - 见 [图三]) 的部位必须存在负能量的物质! Morris 和 Thorne 的分析虽然对 wormhole 作了球对称这样一个简化假设, 但是运用广义相对论和现代微分几何理论所做的进一步研究表明, 他们得到的维持 wormhole 需要负能量物质的结论却是普遍成立的。

因此想当一名 wormhole 工程师, 首先必须要有负能量物质。 那么什么是负能量物质呢?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 学过 Newton 定律的人都知道, 用力推一个箱子, 箱子就会沿推力的方向运动 (假定阻力可以忽略), 推力的大小等于运动的加速度和箱子质量的乘积。 这是大家熟悉的结果[注四]。 但是假如把普通的箱子换成 wormhole 工程师的负能量箱子, 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由于负能量箱子的质量小于零, 这时加速度和推力的方向就变得相反了。 这表明你用力去推一个负能量箱子, 非但不能把它推开, 箱子反而会朝你滑过来! 很显然我们谁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箱子, 迄今为止人类在宏观世界中发现的所有物质都具有正的能量, 物质越多, 能量通常就越高。 按照定义, 只有真空的能量才为零, 而负能量意味着比一无所有的真空具有 “更少” 的物质, 这在经典物理学中是近乎于自相矛盾的说法。

但是量子理论的发展彻底改变了经典物理学关于真空的观念。 在量子理论中, 真空不仅具有极为复杂的结构, 而且是高度动态的, 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虚粒子对产生和湮灭。 在这种全新的真空图景下负能量的出现至少在概念上就不再是不可思议的了。 事实上早在一九四八年, 荷兰物理学家 Casimir 就发现真空中两个平行导体板之间会出现负的能量密度, 并由此预言了存在于这样一对导体板之间的一种微弱的相互作用。 后来人们在实验上定量地证实了这种被称为 Casimir 效应的相互作用的存在, 从而间接地为负能量的存在提供了证据。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S. W. Hawking 等物理学家在研究黑洞的幅射效应时发现在黑洞的事件视界 (event horizon) 附近也会出现负的能量密度。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物理学家们又发现了所谓的压缩真空 (squeezed vacuum), 即量子态分布异常的真空, 在这种真空的某些区域中同样会出现负的能量密度。

所有这些令人兴奋的研究都表明, 宇宙中看来的确是存在负能量物质的。 但可惜的是, 迄今所知的所有负能量物质都是由量子效应产生的, 因而数量极其微小。 以 Casimir 效应为例, 其负能量所对应的质量密度大约为:

质量密度 = - 10-44 公斤每立方米 / (以米为单位的平板间距)4

这个结果表明如果平板间距为一米的话, 所产生的负能量的质量密度只有 10-44 公斤每立方米, 相当于在每十亿亿立方米的体积内才有相当于一个基本粒子质量的负能量物质!

其它量子效应产生的负能量密度也大致相仿, 只需把平板间距换成那些效应中涉及的空间尺度即可。 由于负能量的密度和空间尺度的四次方成反比, 因此在任何宏观尺度上由量子效应产生的负能量都是微乎其微的。

另一方面, 物理学家们对维持一个可穿越 wormhole 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也做了估算, 结果发现:

负能量的数量 (以地球质量为单位) = - (以厘米为单位的 wormhole 半径)

也就是说仅仅为了维持一个半径为一厘米的 wormhole, 就需要相当于整个地球质量的负能量物质! 而且 wormhole 的半径越大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就越多。 为了维持一个半径为一千米的 wormhole 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竟相当于整个太阳系的质量!

这无疑是一个令所有 wormhole 工程师头疼的结果。 因为一方面迄今所知的所有产生负能量物质的效应都是量子效应, 所产生的负能量物质即使用微观尺度来衡量也是极其微小的。 而另一方面为了维持任何宏观意义上的 wormhole 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六. 穿越 wormhole - 张力的挑战

  
[图四] 星际飞船进入 Wormhole  
虽然数字看起来不那么乐观, 但是别忘了我们是在考虑一个 “Carl Sagan” 式的问题。 我们的想象力已经无数次地低估过人类自身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 因此让我们姑且对来自无限发达文明的 wormhole 工程师的技术水平做一个比较乐观的估计。 假定他们利用某种远不为我们所知的技术手段真的获得了相当于整个太阳系质量的负能量物质, 并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半径达一千米的 wormhole。

他们是否就可以利用这样的 wormhole 进行星际旅行了呢?

初看起来半径一千米的 wormhole 似乎应当满足星际旅行的要求了, 因为一千米的半径在几何尺度上已经足以让相当规模的星际飞船通过了。 看过科幻电影的人可能对星际飞船穿越 wormhole 的特技处理留有深刻的印象。 从屏幕上看, 飞船周围充斥着由来自遥远天际的星光和幅射组成的无限绚丽的视觉幻象, 看上去飞船穿越的似乎是时空中的一条狭小的通道 ([图四])。

但实际情况远比人们想象的复杂。 事实上为了能让飞船及其乘员安全地穿越 wormhole, 几何半径的大小并不是星际旅行家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 按照广义相对论, 物质在通过象 wormhole 这样空间结构高度弯曲的区域, 尤其是在负能量物质密集的区域 - 即 wormhole 的 “喉咙” - 附近, 会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张力, 即施加在单位面积物质上的力量。 由于无论飞船还是飞船乘员所能承受的张力都是有限的, 因此 wormhole 所产生的张力大小对于星际旅行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那么这种张力究竟有多大呢? 以球对称的 wormhole 为例, 计算表明在星际飞船经过 wormhole 的 “喉咙” 时 wormhole 中的负能量物质对飞船和乘员产生的张力大小为:

张力 = (物质所能承受的最大张力) / (以光年为单位的 wormhole 半径)2

这里 “物质所能承受的最大张力” 指的是物质中的原子结构所能承受的最大张力。 超越了这一极限, 连组成物质的原子都将受到破坏, 更遑论如飞船或飞船乘员这样的宏观物质了。 这是一个任何程度的文明都很难突破的物理极限。 从这个计算结果中我们看到, 穿过 wormhole 的物质所受到的张力和 wormhole 的半径成平方反比, wormhole 的半径越大, 对穿越其中的物质所施加的张力就越小, 也就越适合于作为星际旅行的通道。 特别需要看到的是, 半径小于一光年的 wormhole 由于产生的张力超过物质所能承受张力的理论极限, 因而无法作为星际旅行的通道。

虽然以上这些计算都是比较粗略的估算, 具体的数值会因 wormhole 的具体结构而有所不同。 但是在数量级的意义上这些计算已经足以使我们看到维持一个可供星际旅行用的 wormhole 所面临的巨大的 “工程学” 困难: 为了能让星际飞船安全通过, wormhole 的半径至少要在一光年以上。 前面曾经提到维持一个半径为一千米的 wormhole 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大约相当于整个太阳系的质量, 而一光年大约是十万亿千米, 因此维持一个半径为一光年的 wormhole 所需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大约相当于太阳系质量的十万亿倍! “太阳系质量的十万亿倍” 是个什么概念呢? 我们知道整个银河系中所有发光星体的总质量大约是太阳系质量的一千亿倍, 因此维持一个可供星际旅行用的最小的 wormhole 所需要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大约相当于银河系中的所有发光星体质量总和的一百倍! 如果考虑到生物体所能承受的张力要远小于理论极限, 对 wormhole 半径的要求将更高, 所需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也将远远大于上述估计值。 使用数量如此惊人的物质, 别说这些物质都是迄今尚未在任何宏观尺度上发现的负能量物质, 即便是普通的物质, 也是近乎于天方夜谭式的想法。

目前还不清楚存在于微观尺度上的负能量物质是否有可能积累成宏观的数量, 如果这种积累是可能的, 那么将一个已经存在的 wormhole 改造成适合星际旅行的 wormhole 在纯理论上是可能的。 但是改造和维持这样一个 wormhole 所需的负能量物质的数量即使从宇宙学尺度上看也是极其惊人的。 这种数量对于任何存在于我们这个宇宙中的文明 - 哪怕是无限发达的文明 - 来说都是工程学上一个几乎不可逾越的困难。

七. 结语 - 遥远的天梯

在我们即将结束对 wormhole 的讨论时 [注五], 我想起了远古神话中关于天梯的一些传说。 在那些悠远的年代里, 人们幻想着天空中有一个圣洁而永恒的天界, 人的灵魂能在那里得到永生。 虽然谁也不知道天界究竟有多远, 但人们幻想着存在一些神秘的地方, 人们可以从那里攀上天界, 这便是有关天梯的传说。 古埃及的法老们曾经相信宏伟的金字塔可以成为他们的天梯, 藏民们的一种传说则认为天梯是神山上的一株巨树。 从某种意义上讲, wormhole 仿佛是一种现代版的 “天梯”, 一端连着古老而执着的梦想, 一端连着遥远而璀灿的星空。

梦想和现实之间往往是有距离的, 任凭虔诚的信徒们千百年来不懈地期盼和寻觅, 传说中的天梯终究没有被找到。 人类对可穿越 wormhole 的研究才进行了短短十几个年头, 下断语还为时过早。 但从迄今所得的结果来看, 利用 wormhole 进行星际旅行大致是介于 “理论上不可能” 和 “实际上不可能” 之间。 在能够想象得到的将来, 利用 wormhole 进行星际旅行就象寻找遥远的天梯一样, 只能是一个美丽却难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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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一] 所谓 “可穿越 wormhole” (traversable wormhole), 广义地讲是指允许光信号穿越的 wormhole, 狭义地讲是指允许星际飞船穿越的 wormhole。 本文讨论的属于后一种。

[注二] 严格地讲, 时间的非单向性 (或闭合类时曲线的出现) 并不一定导致因果律的破坏。 有些物理学家试图通过引进所谓的 “自洽性假设” (consistency conjecture) 来协调时间的非单向性与因果律之间的矛盾。 不过从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 这种 “自洽性” 的一种很有可能的体现方式就是物理规律自动阻止闭合类时曲线的出现。

[注三] 有人也许会问, 如果 “创造” wormhole 是不可能的, 那么所谓 “已经存在” 的 wormhole 从何而来呢?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能量守恒是物理学上的一个基本定律, 也就是说物质是不能无中生有的, 那么宇宙中的物质从何而来呢? 这两个问题有相似之处, 由于我们对于宇宙本身的由来还知之甚少, 因此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我们把宇宙中 “已经存在” wormhole 作为这一节的出发点, 不仅仅是把这作为一种可能性看待, 同时也是考虑到 “创造” wormhole 未必真的已经被物理定律所严格排除。 因此假定存在 wormhole - 不论其来源 - 考虑如何将之改造为可穿越 wormhole 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

[注四] 这里所说的质量是所谓的 “惯性质量”, 另外还有一类所谓的 “引力质量”, 在广义相对论中这两类质量是相等的。 另外在相对论中质量是能量的一种, 因此我们对负质量和负能量不作区分。

[注五] 有关 wormhole 还有其它一些值得讨论的方面, 比如 wormhole 与时间旅行之间的关系, 量子幅射效应对 wormhole 的作用等等, 日后将另文叙述。

参考文献

M. S. Morris, K. S. Thorne, Wormholes in spacetime and their use for interstellar travel: A tool for teaching general relativity, Am. J. Phys. 56, 395, 1988.
C. W. Misner, J. A. Wheeler, Classical physics as geometry: gravitation, electromagnitism, unquantized charge, and mass as properties of curved empty space, Ann. Phys. (NY) 2, 525, 1957.
S. W. Hawking, Chronology protection conjecture, Phys. Rev. D46, 603, 1992.
M. Visser, Lorentzian Wormholes: from Einstein to Hawking (AIP Press, American Institute of Physics, 1996).
F. Dowker, Topology Change in Quantum Gravity, gr-qc/0206020.
K.S. Thorne, Black Holes and Time Warps: Einstein's Outrageous Legacy (W. W. Norton & Company, New York, 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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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六日写于纽约
http://www.changha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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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文曾发表于 &laquo;三思科学杂志&raquo; 2004 年夏秋合刊 (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一日出版)。

[ 本帖最后由 夏夜星空 于 2006-4-10 22: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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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0 22:38:01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科普,数学公式多了些。
对Transporter比较感兴趣,作为一种终极目标的话,未来实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关于Transporte所要传送的信息的形式,数据量及分解传送所需的能量几个问题我只考虑过信息量,另外还有些知识解决了我的一些困惑。不错,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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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2:57:5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云在肩头 于 2006-4-10 22:38 发表
作为科普,数学公式多了些。
对Transporter比较感兴趣,作为一种终极目标的话,未来实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关于Transporte所要传送的信息的形式,数据量及分解传送所需的能量几个问题我只考虑过信息量,另外还有 ...

遗憾的是,根据测不准原理,这种Transporter似乎是制造不出来的~
不过,因为量子理论至今仍十分不完整,也许日后会有突破性的发现导致物理学革命来颠覆这个理论。
:):):)

[ 本帖最后由 夏夜星空 于 2006-4-10 23: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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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3:0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相对来说,这些公式还是比较简单的~基本都是中学的简单公式或者简单微积分`
最近看的一些物理理论,用到的公式,多重微积分,非线性方程的求解,行列式矩阵等的运算,那才叫人头大~偶都是直接跳过不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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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0 23: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倒~~~
《时间简史》看了几遍也头晕脑胀~~~
据说
宇宙是膨胀的,因为光谱波长变长,所以爱因斯坦把狭义相对论改为广义~~~~
黑洞会坍塌,据说光受到大引力会弯曲~~~好像是wormh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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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23:5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takelook 于 2006-4-10 23:15 发表
倒~~~
《时间简史》看了几遍也头晕脑胀~~~
据说
宇宙是膨胀的,因为光谱波长变长,所以爱因斯坦把狭义相对论改为广义~~~~
黑洞会坍塌,据说光受到大引力会弯曲~~~好像是wormhole

宇宙是膨胀的,但显然爱因斯坦创立广义相对论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一点。这是20年后的事情。否则爱因斯坦也不会创立静态宇宙模型,因为给相对论引入了宇宙常数而后悔,认为是其“最大的失败”了。
广义相对论只是把相对论原理从惯性系推广到了非惯性系。
黑洞会坍塌,这个我倒没听说过,只听说过黑洞也会向外辐射射线,不过,也许有吧,不清楚~
光受大引力会弯曲,这个是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被证明了的,随后被实验所证实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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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1 00: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坍塌是啥意思俺可不明白,反正说是进入黑洞,现在的理论全不管用了
睡觉去~~~~这破玩意想多了肯定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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